抬头,站在他身边看了一会儿天上的烟火。
这个时刻对于沈棠来说是既幸福又难熬的,白天,原行声有时候不在家,他也忙着看书写题,分散注意力后并不会过多去琢磨这些问题。
而这段隐秘的感情就像他心里想的那样,是见不得光的,所以每到夜晚那种黯然增长的情愫就会冒出头来,隐隐有灭顶之势。
他想压下去,可是原行声就睡在他旁边,他怎么能压得下去。
沈棠握着酒瓶,仰头喝了一口。
轰隆一声,不知是谁放的窜天猴在他们头顶漾出一片白光,原行声眯了眯眼,用胳膊挡着脸翻了个身,这下是完全面对沈棠了。
小毛毯从他身上滑了下去,他半个领子是敞开的,露出坚实的胸肌。
沈棠凑过去帮他盖严实了,又双手撑着椅子越过他身体将地上的酒瓶放远了些,做完这些后,他没起来。
他盯着原行声的睡颜,心跳快得耳膜都要震裂了,像是在跟烟花比拟,砰砰砰砰,剧烈而沉重。
离得太近,他能看见原行声高挺的鼻梁上有一颗很小的痣。
沈棠没忍住伸手碰了碰。
隔着黑暗而微弱的光芒盯着对方看,他忽然有点躁动慌乱,理智飘飘然缩回了壳里,像是着了魔一样,双手向下,摸到了原行声微张的嘴唇上。
在一阵无望的脑电波求救中,他还是这么做了,指尖发麻的摩挲了一下。
下个瞬间他被一股蛮力翻身一压。
原行声睡得朦胧,尚且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依靠本能出了手,沈棠胳膊被他扭到了头顶上方,正仰着头惊慌失措的看着他。
明亮的烟火霎时在天空中绽开,外面是人们欢呼雀跃的倒数声。
原行声一个激灵醒了,松开了拽着他胳膊的手,翻身坐在小躺椅上喝了口酒。
沈棠也坐起来,揉着手腕,小心的瞥着他。
“操,真冷。”原行声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沈棠戴上口罩,声音掩盖在里面,显得有些含糊,“刚才你身上有虫子,我……我帮你弄掉了。”
“哦。”原行声转身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哦。”
沈棠拨拉了下自己的头发,吸吸鼻子说,“我去睡了,晚安。”
原行声很轻的嗯了一声,陡然意识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快。
他捏着酒瓶,有些不知所措的笑了笑。
新的一年,来了。
虚岁已经十八的沈棠顺利升入了高二下,高三学长跳楼的事件经过一个寒假的冷却,校方不再刻意提起,学生们也就渐渐淡忘了。
沈棠联系过对方的家长,可惜他爸妈都不愿意再提起这件事,甚至不想要承认有个这么不成器的儿子。
最后是他弟弟带他去祭拜的,他弟弟只有十三岁,又瘦又小,有点像记忆里曾经的自己,沈棠看着他把花放到哥哥墓碑上,又从口袋里拿出些奶糖摆成了个爱心。
俩人沉默了一会儿,弟弟开口道,“你是第一个来我家祭拜我哥哥的人,你是他男朋友吗?”
沈棠将学长借给他的化学笔记放在花中央,摇摇头说,“不是。”
弟弟低下了头,手指绞着衣角。
沈棠又说,“但我是和他一样的人。”
话音刚落,弟弟好像被安慰到了,冲他笑了笑,很腼腆很可爱。
“那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要死。”弟弟走到他身边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给你。”
沈棠拆了包装,将糖塞在嘴里,甜腻过后,舌尖便漾开一阵苦涩。
他们走后,天气阴沉下来,刮起了肆虐的狂风。
沈棠还给学长的笔记本被一页页吹开了,直到最后一页写着。
不接受自己,你就永远不自由。
恭喜你,你自由了。
原行声对于沈棠来说,可以用精神鸦片来形容。
不能多想,会上瘾。
但是离了又不能活。
沈棠万分克制,隐忍,规定自己不能时常去骚扰他,这一个学期尤其重要,成败差不多在此一举了,高三上来就只是稳固而已。
他在一堆练习册中抬起脸,拿出手机,点开了原行声的号码,删删打打了几句话,最终归入了草稿箱。
沈棠找了个兼职,原行声不给他工作,是怕他苦怕他累,但这次他找的活比那些看店的都要轻松,给高一一个学妹补课,既能赚钱,还能顺便温故知新,是个好差事。
他打算在原行声生日的时候送他一个礼物,很重要的礼物。
有时候他也在想,等到高考完了就跟原行声摊牌他的秘密,什么都不要管了。
去他的父子关系,去他的男人跟男人!
我喜欢你,我想要跟你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可是后来他又想,他除了满腔赤诚的喜欢,也掏不出什么值当的东西给他。
他现在,还太弱小了。
只有一点真心的爱情,并不牢靠,他也不敢如此马虎对待,大概应了那句老话吧,不敢说爱是因为太在乎,因为太在乎,所以才小心翼翼。
沈棠偶尔琢磨这些东西的时候,觉得自己没憋出病真是奇迹了,或许将来还能出本关于暗恋的书。
这个学期开始,他跟吕尹沅他们也很少一块儿出去玩,每个人好像都在寒假里成长了,不浮躁了,除了乖乖念书,更多的是考虑到了未来。
魏然决定跟高雅兰一起报考A市师范,他考体育,她读英语,以后还能在一起的话,就共同努力做对“教师鸳鸯”。
吕尹沅目标是F市的建筑大学,或者出国,看情况,反正走工程这块儿。
严格家里让他做生意,读金融,算是跟沈棠同个方向的。
他们偶尔会聚在一起放肆玩闹一番,将这段时间积压在心里的烦闷都甩出来,知心哥哥吕尹沅会挨个开导,然后夺走他们手里的酒瓶。
特别是严格这个一醉就疯的小少爷。
五月开头又考了一次试,严格退步了十名,算是比较大的失误,他们一起喝酒的时候听见他说,“我不想念书了,我也不想待在家里。”
沈棠说,“那你现在能去哪儿,你根本没有能力离开家。”
严格眼睛很红,“我不知道,我想早点考大学,考出这个城市,离他们远远的。”
吕尹沅说,“再熬一年吧,以后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没人管你了。”
严格看了沈棠一眼,垂下睫毛说,“其实有时候我真羡慕你,羡慕你爸对你这么好,没有血缘关系还对你这么好,虽然他是个混混还坐过牢还那么凶。”
沈棠啧了一声,“别以为你醉了我就不会揍你啊。”
严格仰面一躺,“诶对了,沈棠,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沈辰龙的人?”
沈棠疑惑的皱了皱眉,摇头说不认识。
“哦。”严格又把酒拿起来,“那可能是我搞错了。”
他爸是政府官员,前几天他去单位找他的时候听见有个叫沈辰龙的让爸爸帮忙查沈棠这个人,不过当时他没放在心上,叫沈棠的人那么多,显然对方不认识他,就应该没多大关系。
吕尹沅忽然说,“把酒放下。”
“凭什么?”严格怒目而视。
“放不放?你答应过我什么的?再喝你就是孙子,再吐我床上就给我洗一个月衣服。”吕尹沅回看他。
“算你狠。”严格气得瞪了他两眼,默默缩到了墙角跟。
同一时间,原行声也在酒吧里喝醉了,徐青青嘴上一边说着“丫最近酒量差成这样还喝喝喝”,一边担心他身体不舒服,亲自开车送他回去,原行声靠着椅背,微微眯起了眼睛,“其实也没怎么醉,就是难受。”
徐青青开了窗通风,“不服老不行了你。”
“嗯。”原行声笑道,“我们家棠棠都十八了,我能不老嘛。”
徐青青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两眼,最后咬咬牙道,“不是,你最近这么烦到底是因为什么啊?以前天塌下来你他妈都能席地而睡。”
原行声笑了笑,低头按着打火机,明明灭灭的光照在他脸上,勾勒出一道深沉的光晕,他叹了口气,“不知道,感觉很多烦的事情没有源头,但就是烦。”
“跟你们家棠棠有关?”
原行声愣了愣,“大概……是吧。”
徐青青不说话了,她现在隐隐有一个不好的念头浮现在脑海里,她有点怕。
原行声眼睛看着正前方,不知聚焦在何处,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之间好像出了点问题,这两天我一直在想,到底从哪一步开始错了。”
徐青青伸手碰碰原行声的肩膀,“别多想了,顺其自然吧。”
“嗯。”原行声闭上眼睛,“开慢点,你车技炫酷得我要吐了。”
“找揍呢吧你。”
原行声笑笑,将头扭向挡风玻璃这一边。
沈棠盖上了笔盖,在哗哗作响的风扇声中交了期末的最后一份卷子,他的高二结束了,快得令人有些措手不及。
在一阵蝉鸣声中,他一头扎进了炎热的暑假中,面临着严峻的高三,他们的假期缩减了一半,只剩一个月能休养生息,放松自我。
老师让他们该玩该闹,痛痛快快一场后,记得八月一号来学校报到,届时必须得抛开一切杂念,准备向终点冲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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