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早不记得我了,毕竟都过去十几年了,说起来我们还挺有缘的,从小我都追着你的优秀轨迹,到哪儿你都是我的人生道标,陆学长。”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谢斯言刚开了个叙旧的头又被一句噎成哑巴,他终于明白他和陆立申的脑波根本不在一个波段上,可偏偏陆立申毫无变化的脸一丝异样也看不出来。他挠了挠头顶的半寸,突然想起来地说:“对了,留个电话吧,咱们有空吃个饭。”
陆立申点了下头给谢斯言报出一个号码,谢斯言回拨过去就听到车里响起一串歌声,陈升的把悲伤留给自己,前年元旦晚会他还上台唱过,这声音他听着有点耳熟,但不是原唱。
“那就这样,有空再联系。”谢斯言存好号码拍了下车窗退到路边。
“我送你回家。”
“不用,对面就是车站。”
“我送你回家。”
“真不用客气,我家不远。”
陆立申毫无起伏的脸硬是切变出一个愠怒的表情,认真无比地对谢斯言说:“我没有客气,我想送你回家。”
谢斯言觉得陆立申的思路诡异到了一定程度,他策马扬鞭都赶不上。但转念一想,也许陆立申也跟他一样,有他乡遇故交的喜悦,想跟他秉烛夜谈呢?只是不善表达而已。
他记得小时候有次和陆立申一起去游乐园,回去的路上他对陆立申万分不舍,诚邀陆立申晚上和他一起睡,陆立申整个回家的路上都面无表情地一言不发,所有人都以为陆立申不愿意,结果到门口陆立申的妈妈叫他回家时,陆立申却扒着谢斯言家的门不松手,在漫长的只问不答的过程中,陆立申终于在听到‘是不是想去言言家时’微微地点了下头。
陆立申的病果然没好!谢斯言想通后爽快地拉开副驾的门坐进去,但上车后陆立申却没有立即开车,而是一直保持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动作,眼中没有透露什么情绪,就像被一张照片盯着。但这也让谢斯言浑身不自在,忍不住想这人要么正眼也不给一个,要么就在他身上盯出两个窟窿来。
“陆学长,后面有车来了。”谢斯言提醒后陆立申才回瞟了眼后视镜,车子往前滑动时又莫名地说了一句让谢斯言愣住的话。
“你能不能还跟小时候一样叫我陆哥哥?”
“啥?你说了啥?”
“你小时候一直这么叫的。”
陆立申的声音说着小了下去,平铺直叙的语调透出了一股委屈,谢斯言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我那时才五岁,兄弟,我们现在应该以成年人的方式叙旧,懂吗?”
陆立申握方向盘的手忽地一紧,车子明显地晃了一下,谢斯言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只是被勾起的童年回忆里陆立申的形象太过正面可亲,所以谢斯言倒一点不觉得他难以沟通,反而开始担心陆立申有这种情商缺陷还当老板是不是迟早会倾家荡产?
车里的两人都在各自的思绪里沉默下来,谢斯言他家确实隔得不远,十多分钟就到了,当陆立申把车停在谢斯言家的小区门口,谢斯言才反应过来他根本没有跟陆立申说过他家的地址,这可不是他童年时的筒子楼。
面对谢斯言的疑惑陆立申主动解释,“今天你们系的主任跟我提起过你,正好我也住在这附近,所以记住了。”
“我们系主任记得我家在哪里?”谢斯言不确定地想,他确实有一次系里领他们去外地学习回来时被系主任送过。
“你早点回家休息吧,不要太晚了,对身体不好。”陆立申像他妈一样嘱咐完毕便自行离开,一刻也没耽搁,连谢斯言的那句再见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他乡遇故交呢?秉烛夜谈呢?所以陆立申只是单纯地想送他回家?谢斯言再起感叹陆立申情商上的顽疾,内心泛起无边无际的同情,甚至联想到陆立申这么多年肯定没交到什么朋友,他有空一定得多给他这位幼时旧友送去友爱的温暖。
然而,谢斯言这头想着如何重拾这段童年的友谊,陆立申那边开车转过街角停下来,此刻正捧着手机盯着存成言言宝宝的号码,心情如西伯利亚冻土来早的春风,猝不及防地开启了万物复苏。
言言给我打电话了!
言言给我打电话了!
我还送言言回家了!
今天和言言说话了!
言言还记得我,主动跟我打招呼了!
言言对我笑了……
嗯,言言还说要以成年人的方式叙旧,成年人的方式,指的是——做|爱么?
陆立申脑子里顿时羞赧地放起了粉红的烟花,可从外看来却只是对着手机微微扬了扬万年没变化的嘴角,犹如面瘫。
第2章 我曾是宇宙第一直男
# 02 用尽缘分与你相遇
谢斯言比起许多毕业即失业的应届生来说要幸运,他在大三暑假就签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公司成立时间到现在也才短短四年的时间,但是发展速度,在上半年正式上市,提供给他的职位又完全贴合他的专业,大四他也一直在这家公司实习,而今天是他开始以正式员工去上班的日子。
他会早早落定了工作,一方面是不想跟人挤破头去挣外企百强的席位,另一方面是这家公司可以说是按照他的要求开的,待遇福利,地理位置,工作体制都如同是他亲自定制的,甚至让他有种命中注定感。
所以,这天他一大早起来洗了个澡,刮了胡子,换好特地去买的西装出门。不过他起得太早,公司离他家很近,公交两个站,走路不到二十分钟,他便在小区外的一家早餐店打发时间。
早餐店的老板对谢斯言很熟,他大学四年基本只要早上出门都要来坐一坐。
早餐店的老板对陆立申也很熟,谢斯言大学四年只要早上出门他都会在谢斯言前脚刚走,后脚就挤上谢斯言坐过的位置坐一坐。
当然,陆立申并没有跟踪尾随的癖好,他只是常常在谢斯言经常出没的地点与谢斯言偶遇,久而久之就把谢斯言的作息喜好摸得一清二楚。
就好比今天他知道谢斯言肯定会早起,所以他也早了半小时出门,车停在早餐店门外时谢斯言刚刚走进去,但是谢斯言进门的脚步却半路倒转回来。
“陆哥!”谢斯言还记得陆立申的车,他一眼从玻璃门里看到有些眼熟的车,回头一看果然是陆立申,他朝着车里的人挥手,“吃过早饭了吗?我请你。”
经过一晚上陆立申大概已经冷静够了,谢斯言朝他走过来时他只是动作一顿就下车,也没点客气的意思,径直走进早餐店里找位置坐下来,坐定之后才对还愣在门口的谢斯言说:“我要一笼杂酱小笼包,一份玉米饼和一碗豆浆。”
谢斯言觉得实在太巧,陆立申连早餐的爱好都跟他一样,惊喜地去柜台点了两份一样的端到陆立申坐的那张桌子,陆立申淡定地稳如泰山,谢斯言把其中一份推到陆立申面前,“你住在哪儿?”#8232;
“龙云华府。”
“跟我家小区马路对面啊!我们真的太有缘了,怎么这么多年就从没遇到过呢?”
陆立申把头埋进了碗里,他实在不敢说他从谢斯言搬到这里后一直住在他对街,他饿鬼般地解决完桌上的早餐,猛地站起来风轻云淡地对谢斯言说:“言言,你不要着急,上班还早,我走了。”#8232;
谢斯言从再次面对陆立申起,就开始对自己话唠的光环产生了质疑,总是他还没摸到话题的切入点,陆立申就把所有的苗头斩光了,就如此刻他满脑子要和陆立申聊人生,聊回忆的念头,就这么被陆立申轻飘飘的一句打入了喉咙的深海,一沉到底。他悻悻地咬着半个包子点头,“啊,那我们下次聊!”
“好。”陆立申不上不下的一个字落地,他的魂却还飘在空中。
谢斯言看着陆立申踩着堪比军步的步伐走向门口,可是径直地撞向关着的玻璃门,然后若无其事地整了整衣服,装作撞门的不是他,打开门,昂首阔步地绝尘远去。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时候该笑,于是他吞了嘴里的半个包子,拍着桌子狂笑起来,结果被店里的其他人当神经病一样围观。#8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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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斯言有个不算毛病的毛病,他总掐时间点,喜欢不早不晚,上班也是一样,所以他吃完早餐还坐了一会儿,再才踩点去办公室。虽说今天是他第一天以正式员工的身份上班,但其实他对公司早就熟悉了,完全没什么仪式感。不过他一到办公室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问了问身边的同事得到的答案是今天老板来了。
虽然谢斯言之前只是实习,但他也自认不算是新员工,不过对这位身份神秘的老板他和大部分同事一样,只听过传说,没见过仙容。不想第一天以正式员工来上班老板就来了,甚至忍不住想老板这是多器重他,知道他正式上班就赶来了。当然他只是这么想想,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到上午例会的时间,谢斯言透过硕大的会议室里晃动的人头,看到从大门进来的陆立申时,惊得他捂着下巴才没让下巴掉到地上。他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这么巧,仿佛他和陆立申前十几年的擦肩而过都是为了把缘分攒到现在来用,一早上都能巧遇两次,还遇到了一家公司,巧得陆立申成了他老板?要是陆立申换个性别,他都要觉得这是上天安排给他的真爱了。#82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