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啦,跟咱们的一模一样,奴婢安排得妥妥的,小姐您就放心吧。”
秦初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妥?不妥才对。
丘瑾宁现在不闻酒气都会情蛊发作,一旦闻到酒,那还了得。
心不在焉地吃完饭,秦初打发走小丫鬟,听着外面安静了些,不放心地来到隔壁,轻轻敲响房门。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客栈里掌了灯,光线昏黄,把她的影子映在门窗上,里面传出丘瑾宁的声音:“何人?”
“是我,秦初。”
门吱呀一声打开,丘瑾宁似是刚沐浴完,墨发散落在肩上,不施粉黛的脸上像从浓雾里走来,萦绕着湿意,当真应了一个词;出水芙蓉。
秦初打量着她的神色,应该是清醒的,脸上添了两分薄红,不知是因为沐浴的水汽,还是因为情蛊的缘故。
“罐子不知情,叫了酒菜,你没饮酒吧?”
丘瑾宁浅浅摇头,侧身让她进来。
秦初稍稍放心:“那你闻到酒气了吗,身体可有不舒服?”
丘瑾宁见她一脸担心,弯唇一笑:“无妨,虽闻到一些,尚能忍受。”
其实她看到酒壶,就吩咐绿药把酒端出去了,并没有受到影响。
不过,既然眼前这人担心不已,自然不能辜负一番好意。
秦初一听她在忍着,一颗心又提起来,进了门,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道说:我来了你就别忍了?
听着就像是想来占便宜的登徒子。
她琢磨了一下,忐忑开口:“忍得难受吗,若是难受,不要勉强。”
完了,话一到嘴边就不由心,这下更像是登徒子了。
“不勉强又如何,情蛊不解,往后只怕要时常忍下。”丘瑾宁坐在床边,语气落寞中又带了丝漫不经心。
只是那唇角似是含了些许笑意,浅淡且不明显,让人无法确定。
秦初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下从桌前的椅子上起身,坐到了丘瑾宁身边,一双眼睛盯着桌子上的烛台:“有我在的时候,便不要忍了。”
语气发虚,视线飘忽,不敢去看身旁的人。
她绝不是趁人之危,这叫乐于助人,没错,她是个好人,最爱与人方便。
僵着身子坐了半晌,身旁的人也没有动静,秦初正欲转头去看,胳膊就被丘瑾宁缓缓抱住。
她又僵在原处,忍着隐隐发颤的呼吸,低声道:“若是不舒服,你-你随意便好,我都可以。”
搂着她胳膊的人顿了一下,似是犹豫不决。
秦初目不斜视,任由心跳失衡,不敢转头看,心底缓缓起了一丝期待,复杂难言。
就在这时,一只素手轻抬,宽敞的中衣下滑,露出皓腕,几乎胜过了雪白衣色。
秦初呼吸一滞,眼睛不受控制地轻轻闭上。
微凉的手腕环在她的脖子上,身边的人压了过来,带着她躺到床上。
秦初躺在床上,眼睛闭着,双手垂在锦被上,不自禁地紧握。
唇角被轻轻地碰了一下,极浅极淡地碰了一下,克制又犹豫。
她不由得眼皮急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眼便是丘瑾宁舔了舔嘴角,眼波沉沉,幽深,难懂。
“秦初-”
“嗯-”
秦初应了一声,嘴角紧张地绷成一条直线紧,难以张开。
丘瑾宁没有再说话,与她对视片刻,脸颊伏在她的颈间,静静靠着。
“秦初-”怀里的人轻唤一声,又没了声音。
秦初迟缓地抬起手,放在丘瑾宁的背上,轻轻抚了抚:“我在。”
良久,怀里的人幽幽一叹:“秦初-今晚留下来吧。”
“嗯-”嗯?秦初差点锤床坐起,不能慌,不能慌,丘瑾宁一定是被情蛊所惑,忍得难受才会这样。
她不能慌-
丘瑾宁又在她怀里靠了一会,便翻过身去,躺到里面:“睡吧,明早还要赶路。”
秦初懵了一下,气氛都到这了,谁还睡得着。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小姐,小姐您睡了吗,老奴来找您说会儿话。”紫云嬷嬷不顾绿药的劝阻,执意来敲门。
她们的房间在对面,方才从窗户里看得真真的,秦家的草包大小姐进了丘瑾宁的屋,好久都没出来。
白天没拦住,是她没反应过来,晚上一定得拦住,就像小丫鬟说的,还没成亲呢,怎么能睡一起去呢?
啊呸,小姐才不会跟秦大草包成亲,老爷和夫人不会答应的,不然怎么会专门派她跟着。
“嬷嬷早些睡吧,有事明日再说。”丘瑾宁坐起身来,朝着门外应了一声。
哪知紫云嬷嬷不仅没走,门敲得更急了。
房间内,秦初与丘瑾宁面面相觑。
“嬷嬷许是看到你进来了。”丘瑾宁猜测道,紫云嬷嬷如此锲而不舍,很大可能是看到了。
“那怎么办?”秦初不自觉地慌了神。
丘瑾宁缓缓勾唇:“你去开门,回去睡吧。”
秦初下意识地点点头,前脚刚开了门,后脚就听到房门一关。
里面传来丘瑾宁轻飘飘的声音:“我有些乏了,先睡下了。”
秦初迎风而立,面对紫云嬷嬷带着打量的眼神,一脸的不知所措。
事情怎么发展成了这样,丘小姐过河拆桥啊!
紫云嬷嬷直勾勾地瞅着她,横眉怒目道:“秦小姐怎么在我家小姐屋里,大晚上的不睡觉梦游呢?”
秦初呵呵一笑:“那个,我睡不着,找丘小姐聊聊天。”
紫云嬷嬷堵着门:“刚好老奴也睡不着,秦小姐想聊什么,老奴今晚陪你。”
天杀的大草包,竟然夜入小姐门,她拼着今晚不睡了,也要守好小姐。
秦初嘴角一抽:“不用不用,嬷嬷您年纪大了,快早些睡吧,我这就走。”
年纪这么大还熬夜,也太不养生了。
“老奴精神好着呢,不睡也不打紧。”紫云嬷嬷一副不跟秦初彻夜长谈不罢休的架势,半步也不让。
秦初登时哑口无言,一旁的绿药见状,忙拽住紫云嬷嬷的胳膊:“嬷嬷,咱们快回去吧,明早还要赶路呢,您说您瞎折腾什么,人家秦小姐哪有功夫陪您聊天,要陪也是陪咱们小姐。”
“啊,对对对,我先回房了。”秦初连忙附和两声,逃也似地回到隔壁,开门关门,一气呵成,好像后面有老虎在追似的。
这个嬷嬷也太吓人了,跟捉贼一样,唬得她心虚。
紫云嬷嬷得胜而归,还不忘戳了戳绿药的头,言语教训道:“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我跟你说今晚不许睡,给我盯好了。”
“好好好,您想盯就盯。”绿药敷衍地打了个哈欠,嬷嬷也太不识趣了,白在夫人身边伺候了半辈子,连成人之美的道理都不懂,这不是坏小姐的好事吗。
说起来秦大草包也不行,怂什么啊,就不出来能怎么地,嬷嬷还能硬闯吗?
绿药心里吐槽不停,没理会坐在窗前的紫云嬷嬷,早早睡去。
第二日,众人休息了一晚,精神都尚可,唯有紫云嬷嬷一个劲地打哈欠,一上马车就歪了歪身子睡着了。
绿药小声道:“小姐,紫云嬷嬷昨夜没怎么睡,咱们的马车太小,要不你去跟秦小姐挤挤?”
瞧瞧,她多善解人意,精准拿捏小姐的心思。
丘瑾宁无奈地扫了她一眼:“莫要胡言乱语。”
昨夜一时心乱说出希望对方留宿的话,过后只觉得羞人,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秦初,怎么和那人单独相处。
绿药见她不为所动,默默倚着车窗,小姐真是口是心非,明明以前跟望夫石似的天天去县衙后边的大路上守着,就为了看秦大草包一眼,这会儿还矜持起来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不坦荡。
这边,罐子看着恹恹无神的自家小姐,八卦道:“小姐,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秦初脑子里想着昨夜,丘瑾宁怎么能过河拆桥呢,太不厚道了。
罐子眼珠子一转,小声道:“不然,奴婢去请丘小姐过来?”
秦初瞪了她一眼:“少说话,不许乱来。”
罐子翻了个白眼,当她不知道昨夜的事啊,她听到动静,贴着门认真听了半天,小姐大晚上跑去找丘小姐,被人家紫云嬷嬷给撵回来了,太不争气了。
接下来两天,秦初几乎都没怎么跟丘瑾宁说上话,一来丘瑾宁似是有意躲着,二来紫云嬷嬷总虎视眈眈地盯着,实在是煞风景。
马车很快驶进了巍巍皇城。
秦初第一次进京,掀开车帘往外看,只见高阁林立,行人如梭,街上热闹非常,繁华尽显。
马车在紫云嬷嬷的指路下,停在一处院落外。
这也是丘夫人派她跟着的原因,紫云嬷嬷来过几次京城,也知晓大少爷丘首安落脚在何处。
丘首安早一天就接到了消息,今日特意没有出门,一听小厮来报人到了,连忙迎了出来。
“瑾宁,你可算是来了。”
“大哥,这是秦家小姐秦初,此番陪我一起进京。”丘瑾宁颔首,介绍身旁的人。
丘首安挑眉:“秦小姐?”他打量了一下秦初站得有些歪的左腿,此女他见过两次,是九曲县有名的秦家大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