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向众人介绍着寒之,可寒之却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昨晚花园的情形。安和介绍完后,一些人开始过来与寒之攀谈,但更多的人则簇拥在安和身边。
“这就是府上少年的画?妙,妙啊。老朽都要甘拜下风了。”
“沈会长果然慧眼识珠,我看沈会长这识人的眼光不亚于苏老爷子了。假以时日这孩子必成大气啊!”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苏老爷子是清河最有名的画商,极擅识人,手里捧出过不少名画家。当前国内最有名望的画家当属白赋、崔文,而这白赋早年一贫如洗,就是被苏老先生发现并大力培养的,虽然现在已经离开清河去了都城,但是他始终记着苏家的恩情,所以苏家年年只白赋的画就赚了个钵满瓢满。
“看来这回画界又要多一颗新星了,我们这些老人也该让贤了。”
“可不是嘛,哈哈哈……”
“哼,画得也不过如此嘛。沈会长这么捧,我还以为是个多了不起的人物呢。”有人小声议论着。
“哈哈哈,薛画家怕是嫉妒了吧。”
宾客们谈论着寒之的画,或抑或扬,寒之不知道他们是真心喜欢自己的画,还是为了讨好安和而假意奉承。想到这,他忽然觉得有些烦躁,他看了看被人群围住的安和,转身离开了前厅。
随着身后的议论声越来越小,寒之走到了中庭长廊。他坐在廊下,
看习习微风把紫罗兰的长藤吹得前后摇摆,阵阵花香让他觉得舒爽了许多。
“看来我们今天宴会的主角有心事呢。”
陌生的男声从后面传来,寒之回过头,只见一个衣着考究、气宇轩昂的年轻人已经站在了身后。寒之料想这应该是哪位跟过来的宾客,所以并不是太想理会。
“像一群吵人的蜜蜂,不是吗?”
“什么?”
“屋里的那群人啊。与其说他们是来鉴赏画的,不如说他们中更多人是想借机与沈会长攀上关系,你画的好坏,他们根本不在乎。不正像是一群在蜜糖周围打转的蜜蜂吗?”
“那你呢,你为什么来?”
“我听说沈府来了个少年天才,所以特地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如果你真的像传说中一样厉害,那可是个不错的商机,我会和你合作的。”
“看来你也不过是只蜜蜂啊。”
听了寒之的讥讽,年轻人并不恼,反而笑了起来,“哈哈哈,这算是对我敏锐嗅觉的赞赏吗?”
这人言语虽有些轻浮,但举止却自信十足,寒之对他不免有了几分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
“苏朗。”
两人闲谈了几句,苏朗表情认真了起来。
“老实说,你确实有些才华,画里也带着灵气,但你的画还远称不上是佳作。美则美矣,但是缺乏蕴藏的情感,空有一副漂亮的外壳,不能够触动人心。真正的好画,除了要有精巧的画工,更重要的是,能透过画面把作者的心境传递给观看的人,引发共鸣,让人心无旁骛地置身画境。”
“蕴含感情的画吗……”寒之若有所思,“你还挺懂的嘛!”
“当然。”苏朗一笑,“不懂画怎么作好画商?等达到了那种境界,你的画可就值钱啦。”
“…………”
第7章 第七章
“谢老板,你盲目跟风抬价,咱们清河的整个纺织业都会跟着起波动。”
“沈会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又不是我一家要抬,全国都是这个行情。你不会是看只有我们染布行赚钱,心存嫉妒,故意与我为难吧?”
“谢老板,咱们都是清河的商人,谁形势好,都有利于商会的发展,沈某怎么会嫉妒?”
“那你倒是说说不让蓝布涨价的理由。”
“沈某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纺织业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蓝布价格一旦上浮,相关的织布、制衣等诸多环节的成本都要跟着涨,价格一旦变动了就很难再调整了。你大可把蓝布以低于国内的价格销往外地,何必非要搅乱本市物价。”
“沈会长说的轻巧,加上运费,我们的布也就没什么价格优势了,根本是费力不讨好。”
商会大厅里,沈、谢二人争执不休,起因是今年全国各地的蓝草普遍欠收,故而蓝布的价格持续走高。而清河周边的专供草场产量却没有受到影响,以谢广陵为首的印染商认为即使如此,也应该顺势提高蓝布的价格。但以沈安和为首的其他布料商则认为,既然蓝布成本没变,就不该涨价,以免导致物价混乱,让本市居民也得跟着买高价布。依照商会的规矩,无论哪一行业要调整价格,都必须经过商会同意,故而沈、谢二人因为此事已经争论了好些天。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时,一个坐在长桌稍远处的商人开口了,此人身着西装,在一众长袍间格外显眼。
“我看这事,两位老板各退一步,就可以很好的解决。”
“苏先生有何高见,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不敢说高见,不过是一点小想法罢了。”苏朗嘴上谦虚,眼睛却扫视了一周才继续说道,“其实谢老板你们不仅不应该涨价,还应该降价。”
谢广陵面有蕴色,但苏朗示意他听自己把话说完。
“当前国内蓝布的价格不断上涨,倘若在座的染布行老板们,不仅没有涨价还降了价,这一来当地老百姓定念诸位的好,以后在本地生意肯定更好做;二来这低价也会吸引外地的布商过来采购,布料既能销出去,还节省了运费,岂不一举两得。而且……”苏朗顿了顿,“还可以借此要求外地进货商跟自己签下长期采购协议。各位老板,这样你们既没有什么损失,又能够长远发展。”
听完苏朗的主意,不少人表示赞同,但沈谢二人并未表态,沈安和说时候不早了,建议改日做决定。
“这苏先生还真不简单呢,怪不得苏老爷子能放手让他掌管整个生意。”
“那是。人家留过洋见过世面,你没看他成天不是西装就是短衫的,还不许别人叫他老板,只让叫先生。”
“这人虽然年轻,但颇有城府,而且看中的东西势在必得。我和他打过几次交道,手段确实厉害。”
“还是苏老爷子有福气,有这么个儿子,早早地就可以颐养天年了。听说他现在四处云游潇洒,不像咱们一把年纪了,还得给子孙忙碌。我家那个败家子,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
“谁说不是呢。”
从商会出来后,几个商人不住地谈论着刚才的事,唯有谢广陵一言不发,此时他的心里正在盘算计划。他觉得只要沈安和还坐在会长的位置上,自己就得处处受他牵制,必须要把他除掉了。沈安和太谨慎,从外部不好找出破绽,必须要从内部着手,看来是时候把那个人找回来了。
沈安和不喜欢苏朗最后说的“以布价要挟进货商”,他认为有失商人德行,所以没有当场同意他的方案。可他也明白,其实这事基本就算定下来了,因此心里不免有些不痛快。回到府里时已经很晚了,一进门他就看到了趴在扶椅上睡着了的顾寒之。
“寒之,寒之醒醒。”
顾寒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安和顿瞬间露出了笑脸,“你回来了!”
“怎么睡这了?”
“我下午画了幅小像,觉得还不错,就想着第一时间给你看看,于是坐在这等你,没想到居然睡着了。”
“怎么也没人送他回屋睡?”安和转身问一旁的小舟。
“他的脾气您还不知道?除了您,谁的话也不听。”
寒之冲小舟做了个鬼脸,安和也被他逗笑了。
“好了,起来吧,我送你回房。”
第8章 第八章
入秋后,沈家的绮罗纺越发忙碌了,安和今天也是到了深夜才回府。车子刚开到门口,他便发现大门的石狮子旁有个人影,像在等他的样子,他以为是寒之,赶忙叫司机停车,自己走了下去。
可走近了却发现这人明显要比寒之高许多,不是寒之那会是谁呢?安和本能的起了警觉,在原地停了下来。那人见他不再向前,就自己走了过来。司机察觉到了不对劲,把车子开了过来,灯光打在那人身上。等安和看清了他的脸,不由得大吃一惊,转而惊喜的喊道:“小城!?”
“家主。”被唤作小城的男子语调平淡的应了一声,但提着行李的手却在微微抖动着,可见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小城,真的是你!这些年你都去哪了?”见他不答,安和也不愿勉强,“你怎么在这里站着,为什么不进府?”
“除了你,沈府哪有人愿意看见我?”
这话让安和心里一阵难受,往事不由地浮上心头。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来,跟我进去。”
“不必了,我就是来看看你,既然已经见到了,我也该走了。”
他又要走?安和不禁想起了5年前的那个晚上,沈城也说过类似的话:“这里是你们沈家,不是我家!我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个外人!我再也不想待在这了!”
安和当时还以为他只是一时激动,可谁知他真的走了,那晚过后,安和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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