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明白。”小艾对薛煊很是畏惧,毕竟薛煊是薛安珩身边的红人,如今薛府又是薛安珩当家作主,所以低着头答了一句便匆匆的离开,扔下了还在熟睡的主子。倒是薛煊站在房门口摸着自己的脸喃喃自语:“长的吓人吗?”
薛安珩撩开帘子,坐在床边,这几日听薛煊说韶粱很认真的在学,不怕苦不怕累的跟着他去各个铺子转悠,现在各个掌柜都知道了薛家的大夫人,只怕以后韶粱上街,若不坐轿都会被别人认出,除非离开南城,不然这薛家大夫人的名头,恐怕是跑不掉的了。
薛安珩拨开韶粱额前的碎发,看着韶粱消瘦的面容,紧闭的眼下已有些乌青,这几日的确是辛苦他了,可若不这么做,如何留得住他?这大宅子里已经够寂寞了,总要有个人陪着他才是。
薛安珩叹了口气,忍不住低下头在韶粱而颈部轻嗅,皂角的清香萦绕在鼻息之间,他伸手抚摸着韶粱光滑的脸颊,双唇开合在韶粱的颈部吮吸了一口,留下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痕迹。
薛安珩起身,在床边又坐了一会儿,他轻轻地擦拭掉韶粱鼻尖的汗珠,微微一笑看着依然在睡梦中的韶粱,他起身撩开帘子又放下,终于出了房门。
到了饭点,韶粱被小艾叫醒,他晕晕乎乎的被小艾伺候着起床,又晕晕乎乎的做到了饭桌上,看着桌上摆好的烧鹅眼前一亮,顿时睡意全无。
小艾看着韶粱跟个小孩子似的,忍不住笑道:“小的知道主子爱吃烧鹅,叫厨房多准备了一些。”
“嗯,我可快饿死了……”
韶粱虽然在戏班,但戏班里的人大都是孤儿,心思大抵都比较纯净。被班主捡到了一个个的教,也没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有钱一起花,有东西一块儿吃,没钱没戏唱的时候就一块儿饿肚子,大家和一家人一样,甚至比一家人还要亲。
可当班主逼着一个快到三十的人做人小妾,他们的心就散了。有的人愿意做大户人家的小妾,有的人宁死也不肯,很多人不理解班主,其实他曾经看到班主偷偷的抹眼泪,不断的有新的孤儿进入,戏班光靠唱戏时的那点打赏,哪里养得活那么些人。
班主不愿意让他们单独去大户人家唱,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些大户人家的人会对他们做什么,如果去做妾,最起码有一份温饱,要是自己攒了足够的银子,也能从戏班离开,但从戏班离开又能做什么呢?
韶粱一边往嘴里塞着烧鹅一边想,也许班主从薛家也拿了些钱,来养活戏班里的那些孩子,这样也算一份善事吧。
“二少爷送来的牛乳酥呢?”
“给您用冰块冰着呢。”
“赶紧端上来。”
“这就去。”
薛安珩到韶粱的房门口时就见到了韶粱在认真的吮吸着自己的手指,拿着烧鹅沾上去的汤汁被他吮吸在口中,舌尖绕着拇指打转一圈,汤汁被勾入口中。
“二少爷……”端着牛乳酥的小艾站在门口,故意大叫了一声,惊的屋里的韶粱差点跳了起来,赶紧擦了擦手,站起身:“小叔怎么来了……”
也不知道站门口多久了,会不会觉得他太没规矩……他就是小时候饿怕了养成的习惯,饿急了总喜欢上手,上了手手上的残渣更不愿意放过,大户人家是不喜欢这些小动作的……
第8章 08
“君昱晚间吃的有些撑了,叫上薛煊消消食罢了,不知不觉走到了嫂嫂这里,嫂嫂不会怪君昱不请自来吧?”
“自然是不会的……”韶粱笑了一声,赶紧示意小艾将牛乳酥放下:“我还要多谢小叔的牛乳酥,费心了。”
“哪里的事,进入厨房给君昱送去的时候,我便想着嫂嫂爱吃,索性让他们给嫂嫂送来了。”
韶粱微微一笑,客气道:“劳小叔挂心。”
薛安珩没有说话,弯着眉眼瞧着韶粱,见他嘴角还沾着烧鹅留下的残渣更觉得有趣,“嫂嫂爱吃烧鹅?”
“……还行吧……”
“哦……我正想着明日让厨房做些什么好,若嫂嫂爱吃烧鹅,便让厨房再做,可看来嫂嫂是不爱吃的……”
“不不不……就做烧鹅罢……”韶粱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惹得薛煊和小艾都捂嘴发笑。
薛安珩倍觉有趣,应了声好,见韶粱红着脸垂下了脑袋继续说:“君昱有一提议,想和嫂嫂商量一下。”
“小叔请说。”
“厨房每日要做三餐给我与嫂嫂,且每次做的都有多余,若是做少了,又显得薛府小气,做多了又实在浪费,嫂嫂这几日跟薛煊想必也了解到,薛府的花销还是很大的,若是能从你我做起,从吃食上省下一笔银子,那下人必然也不敢铺张浪费了。”
“小叔的意思是?”韶粱听的一知半解,不太明白薛安珩话中的意思。
薛安珩也不急躁,耐心的解释了一遍:“若嫂嫂不嫌弃,君昱想往后想与嫂嫂一同用饭,这样厨房也能将你我的菜式合并,不用再做那么多。”
“……”韶粱和薛安珩在一起本就有些紧张,以后若每日和薛安珩一起吃饭,那规矩想必更多,自己就会更加拘束,可若是现在不应下,又显得自己不懂礼数,不够勤俭,思来想去,韶粱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既然嫂嫂答应,那明日开始君昱便与嫂嫂一同用饭了,不知嫂嫂早上爱吃什么?”
“……听小叔的……”就算有想吃的,韶粱也不敢说。
“那君昱便做主了。”
“……自然。”韶粱讪讪笑了笑,顿时觉得腹中的烧鹅没了味道。
小艾送走了薛安珩,回来便见韶粱连桌上的牛乳酥一动未动,便去练字了。
“薛煊很久没见二少这么高兴了……”
薛安珩勾起嘴唇笑了笑,没有说话。
“是因为大夫人吗?”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
“是没有关系……”薛煊也笑了一声:“只是看到少爷高兴,薛煊也就高兴了。”
薛安珩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往内宅的方向走去。
“主子,要伺候您洗漱吗?”
“你下去吧,我自己来……”都过了几个月了,他还是没习惯小艾伺候他洗漱,尽管两人都是男子,他还是不习惯。
韶粱写下今日李先生教的最后一个字,将染墨的毛笔清洗干净,挂好晾着,小艾早就准备好了热水,毛巾和干净对衣衫也准备好。
“主子……你的脖子怎么被虫咬了?”
“啊?哪里?”韶粱虽然不再唱戏,但他最爱的就是自己这幅身子,还和以前一样,可不能留下半点痕迹。
“您看,这里……”小艾举着镜子,指着韶粱的脖子,“您瞧,都红了……”
“这怎么回事……”韶粱皱褶眉头,不会是和薛煊去铺子的路上被虫咬了不自知吧。
小艾将镜子放回远处,“如今快到夏日了,虫子也多了起来,明日我去铺子买点蚊香点上驱虫……”
韶粱脱了衣服,对小艾道:“你瞧瞧,我身上其他地方还有吗?”
小艾围着韶粱绕了一圈,摇摇头:“没了。”
“看样子不像是蚊子咬的……也不痒……明日再看看,不行叫许大夫来瞧一瞧……”
“嗯,明日我再给主子瞧瞧。”
“行了,你先下去吧。”
韶粱在薛府最爱的除了牛乳酥就是洗澡池了,池子不大,韶粱屋中的这个池子大概只不过可以容纳下两个人,有一根管子可以通水,热水流进来放满一池子,脱光光躺在里面,别提多舒服了。若是水凉了还能将凉水放走,再放一池子热水,不过韶粱每次只泡一池子,一直泡着也浪费,虽然薛安彦如今死了,但还有薛安珩在呢,各方面还是要注意一点。
韶粱以前没泡过澡,都是在戏班里,班主烧热水,用一个木盆,坐在里面洗,夏天的时候就等着天黑去河里洗,后来街上开了澡堂,但价格贵,他们去不起,后来价格便宜了,可听说那澡堂是用来给那种人洗的,班主怕不干净,更不让他们去了。
所以韶粱第一次泡池子的时候,等池水凉了还躺在里面,那时候都让小艾笑话了。
韶粱在池子里泡着,等水温了就起身,擦干净身子,裹着长衫,自己将池子边溅出来的水擦了擦。
“主子,您好了吗?”
“好了,进来吧。”
“哎……”小艾拿着木盆,将韶粱的脏衣服放进去,再将池子里水放走,接着再撸起袖子冲洗池子,最后再将水擦干净。
“主子,如今外面比屋里凉快,大院子里那边的荷花都开了,主子晚间不出去走走消消食吗?”
韶粱来薛府之后也没怎么出去走过,刚开始是怕大家一口叫一个大夫人,后来是怕薛安彦找他麻烦,索性整日躲在屋子里,如今被小艾一说,韶粱还真想出去走走。
“我就不走那么远了,就在院子里走走。”
“嗯,等我做完事便去接主子。”
“好,若是晚了你便先睡,在院子里我总不会自己丢了的。”韶粱拍了拍小艾的后背,小艾是他在薛府最要好的人,是他最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