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射精时吴晨已经睁不开眼,只能蜷缩着脚趾,虚软地颤。他能感受到结合处周竟睾`丸的抽动,阴茎在他肛门里每射出一股精液,他的心便安定一次。
仿佛完成了某种不可逾越的仪式。
被抱着去洗澡时吴晨站不太稳,将体内的精液洗净后便赖着不愿动,趴在周竟胸口,说,我不脏的,可以不洗了啊。他光脚站在瓷砖上,发丝纷乱,宛如一束细弱的花茎,脆弱而美好。周竟说,不行,便任他趴着、赖着,伸手拿过一个脸盆放在花洒下接水。而后又拉过角落一个放了些杂物的圆凳,将上头的东西直接抖落在地,搬过来坐下,又将吴晨侧放在了腿上。听到未来得及归置的新牙刷那些零碎的落地声,吴晨还有余力瞪他。周竟亲亲他的胳膊,不理会,便开始替他擦洗。吴晨这时才有些无措,他右手搭在周竟肩上,胸前的乳`头因为毛巾的摩擦重又挺立起来,尚未散去的情潮让他尤其敏感。扭动着身体不愿让周竟碰,抗拒了几个回合,疲累再次袭了上来。于是他干脆靠在周竟身上,一只手紧扣住对方放在腰身上的手,沉沉闭上了眼。迷迷糊糊里,周竟将他全身都用温水擦了一遍,不时在他背后落下亲吻。封闭的空间和近在眼前的睡意让他既放松,又觉得失真。他从未期盼过没有痛苦和轻鄙的性爱,从未想过不用在睁眼时看见不知名的陌生人。
他一直以为,哪怕世界上所有的风都停了,他也不会遇到一个周竟。
想到这里,他忽然睁开眼,挣扎着起身,向客厅走去。周竟惊讶极了,快走几步拉住他,问,怎么了?
吴晨挣开,踉踉跄跄如醉了酒的小猫,在屋里翻腾许久,才在揉成一团的床单下找到手机。他蹲在地上,讷讷问,师兄,你有陈钧的电话吗?
周竟拿过毛毯将他裹上,也蹲下,轻搂住他:“没有。手机都让你砸了。”
“明明、是你自己砸的。”吴晨反驳,而后又傻笑起来:“咱俩可真、真费手机。”
“反正号码没有了。”
吴晨喉咙沙哑,眼神却极为明亮:“我知道,你记性好,你背、背给我听。”
“真不记得了。”
“你记得。告诉我,我不生气的。”
“很重要?”
“嗯。”
周竟叹了一声,说出一串号码。吴晨推推他,周竟本已自觉地偏过头,吴晨却又后悔了,手指勾勾他的胳膊,示意他回过头来。单手打字慢得很,从输入号码到发送短信,足足耗费了他好几分钟。内容也只有几个字:
“师兄不会那么想。不会。”
没有去问这句话究竟是何含义,周竟只问,发好了?
“是的。”
周竟又提醒他,这是六哥前两天刚查到的陈钧的新号,并不见得还在用。
“没关系,我,发出去就好。”
他撑住脑袋,凝神发了几秒的呆,接着便爬到床上,囫囵将床单扯平,钻进了薄被里。仿佛觉得自己做了件不该做的事,他不好意思隐瞒,却也不想现在解释,便说,师兄,上来吧。
他直勾勾望着周竟,目光既不躲闪也不惶然。被子和床单还湿着,屋里四处都是精液和体液的香。在周竟曲腿坐到他身边时,他讨好地将脑袋埋在对方肚脐上,嘴一点一点向下移。周竟从帮他擦身时就再次勃`起了,龟头上早已挤出一汪前列腺液。然而在他刚刚张嘴,想要将它含到嘴中时,周竟却托住他的后脑,问他:“不睡吗?”
“我之前才醒,不困的。”
是的,天光尚早,到未到中午不知道,总之天亮着,阳光热着,南风也吹着。周竟躺平,隔着被子抱住他,说,那休息,你嗓子都哑了,不急的。吴晨喉咙里确实难受,而周竟这样心疼他,他也不再勉强。将头拱到周竟脖颈边,同他鼻子对着鼻子,眼睛对着眼睛,他说:
“师兄,我好喜欢你呀。”
周竟浑身一震,半晌没有出声。
吴晨用右手完好的拇指划过周竟的额头、眉宇,尽管纱布下,手掌上,都是伤痕。摩挲好久,他的手指停在周竟略显凌厉的眼角上,又说:“我真的好喜欢你。”
周竟笑了,微不可查的几缕笑纹如火,烫着他的指尖:
“嗯,我知道不是假的。”
而后抓住他的手放在嘴边轻吻着:“看来,我终于够格了。”
第40章
一周后,吴晨去医院拆线,值班医生竟然还是先前那位。医生一见到他便开始笑,吴晨想要硬气一些长点士气,但还是疼得直抽气。医生说完注意事项,又道,既然那么怕疼,以后就小心些。不等吴晨点头,周竟便代他答说,以后不会了。
仍旧三天不能碰水,不能受冻。吴晨虽然不怕热,却还是觉得麻烦。这几天周竟都住在他那儿,也不去公司,将公事全都搬到了家里。他走路时提醒他注意脚下,吃饭时直接喂他,睡觉时右手要放他胸口,让他握着。有次吴晨半夜里发现周竟醒着,便问,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周竟问他为何这样说,于是吴晨打开话匣子,用了许多例子来证明,睡觉时胸口压着东西是会被魇着的。两人讲了很久才要继续睡,吴晨有些不好意思,就问周竟,我的话是不是太多了。周竟没有回答,只在他唇上吻了很久,才道:这样嘴巴就不会干了。
被照顾得很好,短短几天,吴晨的气色就重新养了回来。心里的压力少了大半,他竟也变得爱笑许多。下午六哥约他们去家中吃饭,说是好久不见,想要叙一叙。吴晨想到那天连夜送来的猪肝粥,便明了他大概也是存了些看看他们近况的意思。去到小院时聂哥也在,他照旧在六哥择菜忙碌时袖手旁观,叉开腿瘫在藤椅上玩手机,直到开饭时也没挪一下脚。后头他见到周竟喂吴晨的模样,表情十分微妙。趁周竟去盛饭时,他拉过吴晨的右手看了又看,道:“就这点伤你就不能动手了?想当年老子胳膊断了,阿竟也没说喂我一颗米啊!”
六哥笑起来:“你跟吴晨吃什么醋。”
这时周竟已经出来:“吃醋?”
吴晨赶紧抽出手,摇了摇头。他知道聂哥是说着玩,只是那天听周竟说完后,他已经很难分出这些玩笑背后隐藏着什么。饭后吃了些西瓜,几人收拾好后便坐回客厅,看电视的看电视,看书的看书。八月初傍晚来得很迟,蝉鸣声却早已成了背景。周竟和吴晨窝在沙发一角,一页一页翻看着沈从文哪本小说集。正好读到那句“天上的星同屋角的萤”,他便不由自主往纱门外望去。几只麻雀在水泥地上蹦跳,未来得及清扫的几片槐叶在夕阳下笼着残破的光晕。而周竟只看了他一眼,他便微笑起来,说,师兄,我觉得夏天真好。
等到夜晚也如期而至时,他接到了司寂的电话。司寂说,今天是七夕,你不和你男朋友来空山玩一玩吗?从前吴晨听到空山的名字便联想到雨,今次却没有任何凄凉的情绪。他同周竟说了,周竟自然答应,而后便说要先去冲个澡,问他要不要一起。话音刚落,边上两人的目光突然飘了过来。吴晨羞窘得不行,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六哥笑了几秒,说一楼洗手间的洗衣机大概停了,他先去把衣服给捞出来,讲完便走了。聂哥放下手机,问,你们待会儿要去哪儿玩呀,我今天轮休,带我一个呗。
“空山酒吧。”吴晨说。
“哦,基佬酒吧啊,不去。”见吴晨目光闪烁,聂哥又补充,“我又不是同性恋,去那儿干嘛。”
周竟去厨房倒水去了,吴晨憋了半天,才应了一声“噢”。
“怎么,不信啊,因为小六?”聂哥嗤笑,“我从第一眼看到他起就只喜欢他,二十多年了从没喜欢过别人。他就算是坨屎,我也还是喜欢他。懂了吗?”
那这也是同性恋啊。
吴晨只敢在心底这样说,陡然涌起的悲凉让他无所适从。好在六哥很快回来,一见到他,聂哥就问:“小六啊,阿竟他们要去空山玩,你说我去不去?”
他同刚刚说话时表情一样,语气一样,只有眼神不同。试探的,难过的,期盼的。吴晨看得分明,六哥又怎么可能不懂。然而他手中抱着洗好的两人的衣物,仍旧答说:“去吧。可以多认识几个朋友。”
准备离开小院时,六哥也出去跑步了。待他跑出去好远,聂哥才面无表情地一脚踢上铁门,将边上的几只鸟儿惊得飞散。
车开到半途,聂哥便下车走了,说是要随便逛逛,买两件衣服去。到了空山,里头人山人海,不乏许多年轻人捧着花,整个烟酒弥漫的空间竟能真切地闻到馥郁的百合花香。驻唱乐队碰巧是上次吴晨见过的那几个民谣歌手,或许是为了应景,今天的歌都不再那样没着没落。
沈洛深几乎陷在鲜花堆里。司寂在旁边摆弄着,说是要给他堆个花圈。左老板则在吧台同客人说话,时不时往这边看几眼。当一位男歌手唱到“我说所有的酒都不如你”时,周竟放下手中的杯子,问:“还羡慕他们吗?”
吴晨愣了愣,而后笑着说,不了。
周竟深深看他一眼,起身牵住他,说:“我们出去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