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救过我。”
“什么?”孟晚烟顿了顿,睁大了眸子。
坐在另一端的翠衣美人神色平淡,“我生前的时候,王上救过我一次,后来再遇见时,我跟着她来了冥界。”她看向旁侧的人,嘴角的笑意也是云淡风轻:“没同你说过吧,我生前是个妓子。”
孟晚烟心头徒然一颤。
心雪没有再看她,转而望向窗外摇曳的竹影,拿起温热的茶杯双手握住,放在膝上。“我前世十岁便被卖到烟花之地,拼命练习琴艺,也是为了能够抬高身价,做个卖艺不卖身的,不至于被那些龌龊男人污了去。可是有些事情终究是躲不过的,待我长到十八岁,老鸨就迫不及待地要为我招入幕之宾。”
“于是我在那之前将自己托付给了一个书生,他答应我会带我走。然而约定好的那天夜里,我没等到他,等来的是老鸨和楼里的那些护院。要知道,逃跑这件事情在那种地方是绝对不允许的,何况我已不是处子之身,更没什么价值可言,往死里打也不为过。”
轻轻柔柔的语调,说出的话语却好似一颗颗石头,沉重地砸在心上。伊人说得好似轻松,可谁又知道她的煎熬。孟晚烟眼眶一热,后悔让心雪说出这些了,她从未想到,对方曾经受了这样的苦。
心雪反倒是隔了桌子伸手过来,轻拍着她放在桌面的手背安慰:“傻瓜,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然后,她又接着说道:“那时候王上就出现了,救了我,把我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还给一笔足够过活的银两。可是我在世上已经了无牵挂了,就求她带我走。她当时不理会我,独自消失了。我便一直在那儿等,不吃不喝,很多天之后,她还是出现了。”
“王上并非冷酷无情,相反,她心很软,软得与阴冥之王这个身份相悖。她身上,背负着太多人的命运,而我们命运的好坏,又并不全由她决定。”
“心雪……”孟晚烟怔怔地,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
心雪缓缓抿了口茶,再看向孟晚烟时,神色已经变得无比认真,目光深邃,似藏着某种深重的情绪:“你可知道,在你来这儿之前,她那年为了商祺,在十殿宗庙大门前整整跪了十天十夜,才让冥王宗祖收回成命,免了人间一场劫难。”
“竟有这种事……”孟晚烟喃喃着,心头突然有些发紧,又闷胀得难受。原来那个冷酷霸道又孤傲的人,竟会为了凡人下跪么……
“她把人命,看得比谁都重啊。”心雪放松身子往后,靠在了椅背上,低叹一声,语调变得似是很轻,又那么沉,蕴含的东西叫人捉摸不透,半晌,她又道:“强行带你到这里,或许是王上做过的,最为例外的事情了。可是不能否认,她……对你很好。”
“我,我和她绝无可能!!”孟晚烟听出她话里的含义,本能地反驳,可话说出口却惊觉那么的没有底气。心雪忽而摇头笑了。这时,厢门有人敲动,传来女子轻快而突兀的声音:“老板娘,你要的糕点我给端上来啦。”
“这就来。”心雪应了声,放下手里的杯子起身过去,走了几步却顿了下来,微微回首。
“晚烟,莫要被自己困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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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雪:这么好的高富美,晚烟你不要我就下手了啊。
阿奴:是啊,体贴浪漫又财貌双全,你不要我要!
池寒:王上是我的!
风无涯:我可是王上的青梅竹马呢,你们都不许抢。
酒婆:我抢!老婆子我跟你们拼了!
侍女甲乙丙:我们生是王上的人,死是王上的鬼!
众人:来来来,抢王上了啊!
孟晚烟:(眯起眼,语气危险)看来,这王上……我是要不起了呢。
阎幽:(别过脸)本王……本王倒贴就是了……
☆、第13章 十三故人约(上)
日子平淡而有序,按着既定的轨迹不断流失,一晃经年。
又一天,冥界里亮起微光,渡船行缓,冥兵引领着鬼魂,众人来来往往。可是这日,很久不见潮湿的冥界竟然覆了层烟雨,天色比往日更加阴沉幽暗。雨点淅淅沥沥,很快便在地上汇成了一道道水流,蜿蜿蜒蜒着,像交织的脉络,不知会流向何处,又不知会流进何人的心里。
阎幽撑着一把素白的伞站在冥域边境那片广阔无边的彼岸花里,举目遥望。血色的花瓣被雨水打湿,落了一地,有几片沾上衣摆。她缓缓迈着步子走在那条几乎被花覆盖的小径里,任淡兰色的常服染上红霞。
远方忘川与天际的交接处,轮廓模糊,与雨雾融成一片,目光所及,皆是一片迷蒙。隐隐约约的琴声融进雨里,断断续续,凄幽寂寥,好似偶尔从屋檐上滴落拍打着石阶的雨滴,声声撩拨在宁静无波的心上。
这人……不过是弹琴而已,也要去耗费那么多灵力么。阎幽不由勾起嘴角,眼眸里浮现出别样的情绪。慢慢走近了花田中央的那个亭子,水雾散开时,见到了亭中背对着她抚琴的女子。青丝如瀑随风轻扬,红裙及地,妖娆诡魅,艳过满目的曼莎珠华。
每隔十年,在三月初八这天见上一面,是她们的约定。这么多年了,彼此从未失约过。阎幽凝神望着那妖娆的背影,缓缓走过去。
“姬兰。”走进亭子的人收了伞,轻声唤她。抚琴的女子嘴角弯起,玉手轻挑银弦,依旧没有停下。等过了会儿,结束了这首曲子的弹奏,她才缓缓站起。背对着来人,美人微微侧首:“又迟到了呢,阎幽。”
她回过身,脸上带着妩媚之极的笑容,款款走来。红裙及地,墨发垂到那不盈一握纤腰,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而那美目里此刻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媚意荡漾地打量着对面清俊秀美的人。
“来,让我好好看看,这十年里,你可有什么变化。”柔媚的声音好似拂上发梢的水雾,轻轻柔柔,却魅惑勾人,姬兰步步生莲地走到阎幽面前,抬手轻撩起她肩头几缕披散的发丝。莹白如玉的指尖划过,有意无意地轻轻摩挲。发丝柔亮顺滑,带着些微凉的触感缠绕指上,竟叫人凭生愉悦。
阎幽任她这么打量着,嘴角边的弧度包含了一丝宠溺。姬兰退开一步,抬眸望进阎幽眼里,绝美的容颜芳华绽放,一笑倾城。两人一个清冷俊美,一个妖娆夺目,仔细看去却见她们眉眼间有三四分的相似。
可是,红衣美人的神色倏地变冷了。
“阎幽,不要拿看女儿的眼神来看我。”姬兰冷冷盯着阎幽,仍旧妩媚的声线里结了冰凌。而那双眼睛里也是厌色,夹带着不甘,还有些阎幽读不懂的东西。
终究,阎幽摇头笑了:“嗤,我有么。不过……就算是那样也无可厚非呢,长姐如母不是么?”
姬兰白了她一眼。妩媚妖娆的人在这时显现出旁人难见到的孩子气的一面,罗袖一挥走回石桌边,收起琴,凭空提出一壶酒。
“陪我喝酒,如何?”红衣美人朝阎幽勾勾手指,端的是风情万种。
“有何不可。”阎幽轻弹衣袂,缓缓走过去。
……
冥王殿侧门,刚整理完审判记录盖完印的判官大人和意外地没有很早离去的司命大人同站在屋檐下,看着那晶莹的雨水从青黑色的瓦檐间滴落,连成线,织成帘。
“命命,今日王上怎么提前下朝,然后就不见踪影了?”风无涯伸手接住一滴飞落的雨水,啪地一声,手心溅开一片晶莹,冰凉的感觉叫她微微一缩。这冥界里下的雨啊,从来都是那么的寒冷。
池寒用眼角余光扫了她一眼,“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嗯?”玩雨水的人动作停了停,转过脸来看她,眼珠子转了圈,恍然大悟:“哦……是啊,差点忘了。”又到了和某位红颜相聚的时候了,真是的,要不要这样子啊,不见一次怎么了,这么守约,也不怕孟娘娘吃醋……好吧,就算不吃醋,也得自个注意一下,检点些啊,都快有家室的人了,姐妹怎么了,姐妹了不起啊,那啥妖媚妹妹眼看着都想当咱冥界的王妃了!
“你肚子不舒服?”池寒看着身侧那正抓着自己肚子蹙着眉愤愤然的男子,轻声问。声音寡淡,银面具遮掩住的脸看不到表情,可此时轻挑起的秀眉却透着些玩味。风无涯抓自个肚子吐槽的动作蓦地收起,轻咳两声,恢复风度翩翩的站姿。
“咳,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叫姬兰的女人,让人看不透。”她说这话的时候,视线有些飘忽,想落又不敢落在那黑袍女子身上,而脸颊边竟抑制不住地有些烫。总觉得,对方挑眉的动作……怎么那么好看呢……还有点儿……坏坏的。
她的这些小心思,司命大人却不知道。只不过见风无涯此时白皙的脸上显露桃绯,眼底掠过丝不悦:“你喜欢她?”不然怎会一提到人家就脸红。
“怎么可能!”风无涯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瞪大眼睛,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只喜欢你这样的!”
咳,周遭一下子安静下来了,连雨滴也好似被消了声。
黑袍女子身形有那么一瞬的颤动,泛着冷光的银面具下,那沉静的眼潭似乎也有了一下波动。下一刻,她只淡然地把脸转向屋檐外模糊的景色,不言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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