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将外套脱了,身上只剩一件纯白色的衬衫,他将两只袖子卷了起来,露出细长白皙的胳膊。他的双颊被酒精烧得有些红晕,家里灯泡还是最老式的,发着暗哑陈旧的昏黄色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生出些朦胧不清的色彩。小林在我耳旁啧啧的打趣道:“白天的时候倒也没觉得什么,在这众多乡间人士的衬托之下,他就像个人间尤物,怎么看都像是幅画。”
“林清越,你眼里是不是没我的存在,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小安似乎是听到了他对我说的话,不满的对他吼道。
“没有,我眼里可只有你啊。”小林迅速收回眼光,一脸讨好样儿。
其实不光是我和小林,在场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程远的身上,听说喝酒能开嗓,程远的声音似乎有能穿透五脏六腑的魔力,就像是一股清泉缓缓流入人们的耳朵里。
“水一般的少年风一般的歌\\梦一般的遐想从前的你和我\\手一挥就再见嘴一翘就笑\\脚一动就踏前从前的少年\\啊漫天的回想放眼看岁月轻狂\\啊岁月轻狂\\起风的日子流飒奔放细雨飘飘心晴朗\\云上去云上看云上走一趟\\青春的黑夜挑灯流浪\\青春的爱情不会忘不回想\\不回答不回忆\\不回眸回不了头……”
我站起身,越过眼前遮挡住视线的人群看向他,发现他也正看着我。程远像是在笑,眼神迷离而沉醉的望向我,在这相互对视的几分钟里,我心里似乎有些东西瞬间炸裂开了,发出沉闷而躁乱的声响。我忽而想起这些年来所发生的一切,全都生动的浮现在眼前,我想回到小时候,在我力所能有的范围内自己薄弱的力量将他护在身后。我想一直在他的身边,听他委屈的告诉我谁欺负了他,背着他回家,看着他在树上摘桑椹偶尔撇下一根扔给我……
我弄不清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愫,可它却越烧越旺,心里像是布满了干枯的稻草,一遇火便猛烈的蔓延开来,而耳旁传来的歌声正如狂风发作,将火势越吹越旺。我头痛欲裂,忍不住蹲下身来,看不见程远后,脑子才逐渐恢复清醒。
“你怎么了,程浩。”小林问我。
“没事儿,可能是喝多了。”说完胃里就是一阵翻腾,我连忙跑去后院,将胃里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眼前的一切都被夜色所包裹住,那么真实与熟悉,我就像是刚从梦里醒来一样,而梦的内容已经记不清。可那股强烈的感觉还萦绕在胸前,硬生生的将眼泪扯了出来,我不住的抓着自己的头发,用拳头在墙壁上一下下狠狠的砸,疼痛带给我的是片刻的安宁。我望着楼上房间亮起的灯光,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不知道在后院待了多久,等我回去时在场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受邀来参加婚礼的朋友们纷纷过来打过招呼也走了,场上就只剩下家里的人在收拾残局。程远醉得不醒人事,已经趴要桌上睡去,大人们都在忙也顾不上他,我同婶婶打了声招呼便将他背了起来,打算送他回家。
我家在村尾,程远家在村头,走过去要花上三五分钟。他似乎是醒了,用手勾住了我的脖子,□□在外的胳膊有着烫人的温度,就紧紧的贴在我脖子上。现在背起他已经有些吃力,程远已经和我差不多高,只比我瘦了一些。
等终于将他安置到床上时,我已是满身大汗。他睁眼看着我给他脱鞋,用枕头垫在他的脑袋下,始终一言不发。
我坐在他的床头,抚了抚他的头发,这下他没有躲开我:“小时候将你从学校背到家里一点都不觉得累,刚才就背了那么一会儿,我就已经累得我满头大汗,我们还是真长大了啊。”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眼睛一直停留在床头的雕花板上,这退了色的红木雕花床,应该是叔叔婶婶结婚时添置的,到这时大概也有二十几年的时光了。
我又接着说道:“今天我结婚了,我很开心,因为有了自己家庭,肩上也多了份责任,这应该就是每个人成长之后向前走的动力。说这些可能你不会懂,但等你结婚的那天应该就懂了。小远,我们是一起长大,所以我也希望你能拥有与我一样的幸福,你懂嘛?”
程远推开我的手,将视线对着天花板:“你还记得我是什么时候不再叫你哥的吗?”
我起身离开了床沿:“你从十三岁便不再叫哥,到现在已经九年,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可我的回答只有一个,我们是兄弟,第三辈也好第一辈也好,你要明白,我们是兄弟。”
“我明白,可我知道有些话今天不说就永远没机会说了,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便不再往下说了。”
我说:“你睡吧,我回去了。”
曾听村里的长辈说过,亲人间过到第五辈便没有了血缘,没有血缘便可以再结亲。程远肯定也是知道了这个,才一直强调着我与他是第三辈的兄弟,也许在他心里只要我们过到第五辈,他便敢勇于将心里所想的告诉我。又可能是在血缘与同性面前,他找了一个比较容易突破的缺口,他一直都在用这个缺口安慰着自己,似乎忘了其它一切突破不了的。譬如我与他都是男人,譬如我是否也会同他喜欢我一样去喜欢他。
回去的路上我便一直在想,如果他和我没有血缘,如果他是个女孩儿,我会不会像小时候玩过家家一样与他来一场山盟海誓,将今天的新娘换成他。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万事都是早已注定好的,我和他注定要成为兄弟,也注定有些事情永远不能说出口。
离开他家前,我听见他轻声说了句:“这下,我连梦都不用做了。”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梁硕与程远隔着门暗度陈仓的这几个月里,阿齐曾携着任信来访,当了几天的空气和白吃了几天的煲仔饭后,终于受不了两人的腻歪而打道回府。期间碰见到过一次程浩,看着人孩子都会喊爸了,只轻微感叹的道了句:“果然是直的。”
任信表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接着便在他腰上狠狠的掐了一把。
阿齐走后,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这原本就是程远瞒着梁硕招来的,说是要还他一个番外。
没错,这人就是小夏。
阮夏一脸纠结的看着眼前这两个都曾将他压过的人,顿时脸颊一热,这热气直冲上脑门,没来由的问了句:“你俩现在谁上谁下?”
此问一出,让正在练着气功的程远僵愣在原地,让正剥着桔子的梁硕将桔肉的汁液都掐了出来,两人都是一愣,随即便异口同声道:“我上……”
阮夏一本正经的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纸笔,摆足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扬着下巴一脸心领神会的笑着。
为了答谢这位劳苦功高的月老,梁硕唯一能报答他的便是店里的煲仔饭。这天中午,三锅不一样饭端上楼来,梁硕和程远面对面坐着,你来我往夹着锅里的鱼肉,阮夏只能埋头吃自己的,心里长叹一声,觉得自己也该找个伴儿了。
他在程远那儿只待了一下午,说是赶着回去将这等了四五年的番外给补上,梁硕向他挥了挥手,说是有空再来。
阮夏嘴里喃喃念了一句:“鬼才要再来……”
一个无心的问题,使得夜里的两人很不和谐,这段日子以来都是梁硕在上,可今天晚上程远是死活也不肯。
他将梁硕从自己身上推开,一脸愤然道:“你不能因为我看不见,就一直欺负我。”
梁硕在心里恨恨的骂了句“这该死的阮夏”,接着又一脸讪笑的凑了过去,咬上他微翘还泛着水光的唇,程远吃痛一掌将他拍开,顺时脚一登,直接将人踢翻。
“不让我在上,以后就别碰我。”说完便拉过被子将头蒙住。
梁硕揉了揉摔痛的屁股,心里也没多做什么挣扎,扑上去道:“好好好,今天依你就是了,把被子拿开,你这蒙着头要怎么在上?”说完便从床头柜里摸出一管润滑剂塞进了程远手里。
也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刚才被被子捂的,程远整张脸通红,夜幕下都能看见他泛着金光的双眼。梁硕也不多废话,三下五除二将身上衣服全部除尽,并摆出了最让人觉得羞耻的那个姿势。
经过一夜的折腾,第二天他走起路来行动迟缓,这么些年没再被开过苞,这痛楚与初次是一般无二。与梁硕不同的是,程远这几天都容光满面,就连超市的收银姑娘都问他是不是遇见了什么好事,可他也仅仅是看了梁硕一眼,这其中意味只能让她自己领会了。
赶巧这些天程欣过来了,眼光一直停留在梁硕扶腰的手上,脸上的表情更是意味深长,要不怎么说腐女恐怖呢,只需一眼便洞悉了事件的本质。
一直以来,都是程欣为两人打着掩护,将他们的事对家里瞒得严严实实,两老对于这位时常陪程远散步的热心肠“朋友”更是赞誉有加,要不是程母那日无意闯进房间憋见里面香艳的那幕,这事儿估计还能瞒上一阵子。
那天程母送来他换洗的衣服,和平常一样她没打招呼就直接上楼,见屋里没人便打算将衣服放进柜子就走,进到房间发现原本一直封闭着的门竟然是虚掩着的。虽说四十多岁的人应该没有小孩那般的好奇心,可鬼使神差的,她还是将门给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