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谢谢我?”齐安东用叉子敲敲他的碟子,“他就出了个红包,钱可都是我出的。”
“这话说的,”狄坤伶俐地反击道,“你和衍哥账算这么清楚?是不是一家人了?”
陈衍似笑非笑地斜睨他,齐安东端着架子慢条斯理地说:“不是我和他算得清楚,是我算得清楚,他连家里多少钱都不知道。所以你还是得讨好我,懂不懂?”
于是狄坤为了讨好他,分给他一朵西蓝花。
他们第二天去闵如峰家里拜年,给嫣嫣也发了个红包,小姑娘正高兴的时候狄坤从旁边探着脑袋看了看,不咸不淡地说:“跟我一样诶,就是咋没我的厚呢。”
闵嫣本来笑成朵花儿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委屈地跑去找陈衍了。
王心怡身体日渐转好,闵如峰也遵守诺言,金盆洗手,一家人现在可以说风平浪静,小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头一年齐安东和陈衍上门的时候他还表达过惊讶,瞪着铜铃样的眼睛把陈衍看得头皮发麻,直到齐安东的手糊到他脸上。
“你不是说你俩分了吗?”闵如峰把齐安东拉到一边,“咋又好上了?你逗我玩呢?”
“没有,”齐安东振振有词地说,“这分分合合都是缘,我哪知道我们又会在一起。”
“那……下次啥时候分啊?”闵如峰犹豫着问。
“分个屁啊!你就不能盼你兄弟点好?不会分的,大过年的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齐安东理所当然地骂了他一顿。
闵如峰百思不得其解,叹了口气。
只好说,缘,妙不可言。
王心怡留他们吃了饭,回到家已经深夜,齐安东拍着自己的肚子,略微有点惆怅:“现在不用为角色保持体型了,都没人逼我健身,我怎么觉得我肌肉快没了呢?”
“有吗,”陈衍天真地说,“我摸摸。”
他伸手在齐安东肚子上揉了两把,位置肚脐偏下,力道不轻不重,勾人得很。齐安东一把抓住他的手:“你不规矩。”
“你污蔑人。”
“你欠日。”
“你放屁。”
“来嘛。”
“滚。”
屋里一阵诡异的沉默。
“狄坤睡了吗?”齐安东小声问。
“不知道。你慌什么,”陈衍挑着眉笑,“你怕他看穿你的真面目?”
齐安东嗤了一声:“我又没掩饰过,君子坦荡荡。”
然后说话声被衣物的摩擦取代了。
接着他们把狄坤丢在家里,去拜访了卢开霁。大冬天两人穿着同一款单衣忙前忙后,把卢老家从内到外收拾了一遍,一尘不染一丝不苟,送人上门,包贴春联。
忙完了坐下来喝卢夫人的茶时,已有阵阵热气从额头上冒起。
《罪歌》很成功。也许是《罪歌》给了他们启发,那些制片人发现卢开霁其实也不那么难搞,还是请得动的,开始三天两头给卢老打电话,希望他出山。
“他们以为自己多有面子呢!”卢开霁笑道,“我是真不想再有下次了,人得服老,有心无力啊。”
齐安东和陈衍离开的时候卢开霁夫妇在门口送别他们,小院子里无风无雨,花草不动,满城欢闹中唯独此处宁静祥和,两老也过得安然,成了一截闹中取静的片段。
“我们以后也这样就好了。”陈衍感叹道。
“那还不简单。”
陈衍冷笑:“简单?就看你沉不沉得住气了。”
二十九他们出发去陈衍父母那过年。
他们带着狄坤,混在大街上挤成沙丁鱼罐头的车丛里,比走路还慢,一点点从三点半蹭到六点,终于蹭到了陈衍他爹妈家里。
“小衍!”段如锦喜出望外地迎出来,“还有小坤,又长高了。”
“阿姨。”狄坤甜甜地喊。
“还有……那个,齐先生也来了啊。”
段如锦至今对齐安东的反应都比较跳跃。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自己儿子喜欢男人,又花了很长时间才消化这个男人是齐安东的事实。
他演的《成州病院》风靡一时,当时所有女孩的梦中情人现在成了儿子的男朋友,这让段如锦尴尬万分。
“伯母,这是给您买的毛衣和香水。”齐安东明明很会辨别气氛,可他就是有本事把尴尬视若无物。
陈衍不止一次感叹过,这得多厚的脸皮啊。
他们进门了齐安东又递上另一件毛衣和皮鞋,陈克庄倒不觉得什么,点点头收下:“费心了啊,小齐。”
“不费心,我好多年没给长辈挑过礼物了,和衍子在一起以后才算过上几个完整的新年。”他笑道。
菜都做好了,饺子只包了一半,等着吃完饭以后边包边下锅煮。
家里的灯是暖黄色的,没那么明亮,但是温暖,映着火锅的腾腾热气。齐安东和陈克庄碰杯喝酒,段如锦压着陈衍蠢蠢欲动的手:“不能学你爹,酒不是好东西!”
她看看齐安东,有点儿别扭地说:“也不能学他。”
要不是自觉没资格管齐安东,她早就上手把杯子夺下来了。
齐安东看得出她不喜欢家里人喝酒,没喝多少就放下了杯子,还劝陈克庄也少喝,小饮怡情,酗酒伤身。
段如锦没说话,但她对齐安东识时务的做法表示满意。
照陈家的惯例,饭后会开着电视放联欢晚会。齐安东看似看得很认真,陈衍却知道他在发呆,坐不住,果然没过几秒钟他就摸出手机开始给近在咫尺的人发微信。
“你们年轻人习惯都不好。”陈克庄忽然说。
陈衍吓了一跳。
“坐在一起聊聊天嘛,玩什么手机。你们在家也这样吗?那你们怎么交流感情?”
“我……”陈衍真想举起手机告诉他爹他们正交流感情呢。
齐安东老老实实收了手机,开始对桌子上的一盘面粉饺子皮动手动脚。
他只包了两个,段如锦就看不下去了,亲手教他,一边教还一边说:“你没弄过这个吧?这皮像你这么捏放下去就散了,你看着我。”
齐安东学得很快,他捧着个小小的饺子当宝贝:“我这算又达成一项目标了?”
“真容易满足,就包个饺子,又不是什么难事。小衍十岁就学会了。”段如锦笑道。
“他有妈妈教啊,我婶婶才不会教我弄这个。”
齐安东是开玩笑的语气,段如锦却愣了一下,眼底都柔软不少。之后她再看齐安东,就是个楚楚可怜身世凄惨没人关爱还能出人头地的好孩子了。
齐安东对陈衍眨眨眼。
你看,你妈妈对我态度好了不少,可不是又达成一个目标了?
饺子在沸水里滚了几道,冷水添了两回才算好。齐安东抢着把饺子捞出来盛在碗里,眼睛大放精光地扫描那些饺子,拖拖拉拉分成五碗。
“你瞄什么?怕不是有鬼吧?”陈衍问。
“没,”齐安东朝陈衍这边挤了挤,小声在他耳边说,“有惊喜。”
陈衍将信将疑地吃饺子,不敢一口吞,小心地在每个饺子上咬了一口。
“哪有……”
他话说一半,就咬到个硬东西,噗地吐在掌心。
是个戒指,金光闪闪,可惜沾着肉末。
“真脏,谁把这玩意儿混饺子里去了。”陈克庄嫌恶地看了一眼说。
“俗!”狄坤评价到。
只有段如锦捂着心口,惊喜地看着那枚戒指:“太浪漫了!”
陈衍还没感动起来就被他们弄得哭笑不得。
齐安东脸上挂不住了:“有这么失败吗。”
然后大家吃自己的玩自己的,谁都没管那个戒指了。齐安东挣扎了几次想给他的戒指博点儿关注,可就是没人理他。
晚上老人孩子都睡了,齐安东才再次不甘心地提起:“你一点儿都不激动?不兴奋?”
陈衍老老实实说:“可能不被打断的话,会激动一下下吧。”
齐安东生气了,他躺在床上背对着陈衍,陈衍戳戳他,他就青蛙一样弹两下,继续装死。
“好吧,我特兴奋。”陈衍改口说。
“假死了。”
“那……我答应了?”
“什么?”齐安东困惑地问。
“送戒指不是求婚吗?”陈衍更困惑地反问。
“……对啊!”齐安东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我都忘了!”
他整整睡衣,在漆黑的房间里,在若有似无的月光下,真诚而严肃地对陈衍说:“陈衍同志,我们的缘分上天注定,举世难寻,天生一对,完美互补,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美丽夜晚,我诚挚地邀请您和我结婚,从此以后不管贫穷、富贵、你洗碗还是我洗碗、吃鱼还是吃虾、睡沙发还是睡地板,我们都只有彼此,决不和其他人睡觉,决不和除对方以外的人传绯闻,决不让自己的名字和除对方以外的名字一起出现在热搜上,你同不同意?”
陈衍沉默了一会,轻蔑地说:“你也就这么大点格局了。”
没等齐安东反驳,他又飞快地说:“行吧,我同意了。”
“哇!”齐安东迫不及待地从口袋里掏出第二个戒指塞陈衍手里,把自己的手往外一伸,“快,给我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