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的话一连说了好几遍,眶在眼睛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滚滚往下落,一串接一串的。小安和这一哭,就彻底停不下来了,他也没有忍着声音,呜呜呜呜的抖着小肩膀哭起来。
他心想,他怎么就那么倒霉呢,被人笑话就算了,打不过别人反倒被打就算了,如今连他闻哥儿在他哭的时候都不管他了。
小安和陷入不能自拔的悲观状态,哭得伤心时,身子突然一暖,被他闻哥儿揽到腿上坐好了。
常年干活手上布有茧子的指腹抹上小安和滑嫩的脸庞,一串串泪珠沾湿了手指,项邵闻隐隐叹气,“我都没说你什么呢,就哭得那么起劲了。”
小安和:“呜呜呜呜呜——”两条手臂却自动圈住他闻哥儿的脖子。
项邵闻将小孩儿抱在怀里,手掌安慰性的又拍又哄,“是不是以后每次犯错都打算这么哭给我看,然后叫我心疼。”
小安和努力克制哭声,身子一抽一抽的,用鼻音道歉:“对不起嘛......”
“和我说说今天具体发生的事,任何事都不许瞒我。”
于是小安和就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包括什么时候起来放牛上过几趟厕所事无巨细的给项邵闻说了。
“所以今天要不是成知经过,你就要被打得起不来了是吗。”
小安和弱弱点头,“是......”
项邵闻捏捏小孩儿单薄的肩膀,“怎么就这么弱,嗯?饭也吃得不少,都往哪里吃去了。”
小安和哼了哼,他也很想跟他闻哥儿一样长得高高大大的嘛,这样就没有人敢欺负他了。
项邵闻说:“想不想报仇。”
小安和扭头,听他闻哥儿这样说他很感动,可是他也知道大人打小孩是件不光彩的事。是他自己没用打不过别人,可不愿意闻哥儿因为他做这不光彩的事情。
项邵闻拍了拍小孩的脑袋,“跟我来。”
这段时间村里的小孩们赶上了玩‘小米加步/枪’的热潮,项邵闻砍了几根空心竹给小安和快速弄了一支。
两人大手牵着小手,路上摘了一把专门拿去射/人的豆子,往‘小米加步枪’里塞上一颗,手微微用力一捅,咚的一声,豆子瞬间跟子/弹一样弹射出去。
他们往村庄中间专门用作扎草垛的那块大水泥地赶去,一群小孩儿在草垛里打闹,扮演敌我两方不停发射小米加/步枪。一眼扫过去,小安和口中说的那两个小孩正在其中。
项邵闻将‘小米加步/枪’塞到小孩儿手上,随后把人拉到一处大草垛后躲着,他问小安和:“会打吗。”
小安和点头,塞上一颗豆子后,咚的一声打出去,偏了。他仰头看了他闻哥儿一眼,接着塞上第二颗豆子,咚的一声,又歪了。
项邵闻:“......”
小安和软软地笑,从实招来,“我不会打......”
项邵闻拿小孩儿没办法,半蹲下身子将人揽到身前,手把手的握紧,塞进一颗豆子后,咚的一声。
另一头的打人者之一捂住脑袋,叫嚷:“谁打我的头——”
小安和抿唇低笑,乌溜溜的眼崇拜的看着他闻哥儿,又往里塞豆子,糯软软的开口:“闻哥儿,还来~”
大手握着小手瞄准,咚的一声,打中了第二个人的屁股。
“哎哟,谁偷袭我屁股——!”
咚咚咚咚,将手里抓的那把豆子全都打完,小安和总算出了心中那口气,神清气爽的被项邵闻牵回家了。
夏日的风拂过田野,带起干旱而清爽气息。回家的路上,小安和问:“闻哥儿今天怎么回来了呀?”
项邵闻揉揉小孩儿脑袋:“不欢迎我?”
“才不是!我就是好奇嘛~”小安和两只手拖住项邵闻的手臂,像个小挂件一样被对方半拉半拖着走。
“明天就是小元节了,学校就提前放假。”
“哎呀,我都忘记了!”小安和对过节又爱又怕,爱的是过节能吃很多好吃的,怕的是他的同伴在这天要血流成河。
小安和可怜巴巴地皱眉,语气流露出失落和伤感,“闻哥儿,明天又有很多只鸡被杀掉了。”
小安和长这么大,最害怕的事就是每逢过节杀鸡杀鸭的时候,那场面真的是叫他这一生都磨灭不去的心理阴影。
作者有话要说: 小仔大概还有两三章就长大满18了…望天……身体被掏空的第三天TOT好想马上写完另一本写这篇啊啊越着急就越写越累OTZ
又到了网络严打时期,编辑让把原来文名里的少年两个字改掉了,囧…这年头检查的人都太不纯洁了,少年居然都会想歪......
谢谢麒麟童鞋的投雷脆皮鲸鱼、由木、零度沸点的浇灌和各位小伙伴的支持and留言~
第18章 十八只鸡
小元节这天阿爷早早起来烧热水,院子外用笼子单独装了一只鸡和一只鸭。为了清理肠子,这鸡跟鸭被整整饿了两天只喂清水,小安和在井边洗漱的时候,频频瞟向这两只家禽上,脸色微微发白。
项邵闻挂好毛巾,回头就见小孩儿三魂丢了气魄似的,他摇摇头,过去拍拍那长了些绒绒细毛的脑袋,“今天要不出去走了一圈?等回来了这鸡和鸭也处理好了。”
说话间,阿爷从屋里拿出一把菜刀走到水井旁边磨,小安和瞧着那被磨得反射出寒光的刀子,幼小的心灵顿时拔凉拔凉的,手脚也跟着发冷。
他胡乱搓了搓脸,“那我吃完早餐就出去。”说完匆匆跑进屋里喝粥,阿爷刀子都没磨好,小安和就已经戴了顶帽子往外跑,身子一颠一颠的踉跄,身后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追着他。
小元节有个传统习俗,每逢这天小孩儿们都可以挨家挨户串门,大人们要意思的给小孩儿塞上一些瓜子糖果讨吉利,因此小孩子都喜欢这个节日。
小安和喜欢吃零食,不过不好意思向别人家讨要,因此他没去串门,一个人沿着田野走走停停,浑浑噩噩的走了会儿,就碰到铁柱和村里的一群小孩儿。
铁柱衣服上一边的兜兜已经装满糖果,他叫住小安和,“你不去讨零食吗?”
小安和摇头,铁柱又说:“你该不会是不好意思吧?”说完旁边果然有小孩笑了。
铁柱从前不喜欢太小安和,觉得这人白白软软的跟个包子一样,每次家里一教训他就说‘你看人家项家小安和多么听话’,听着真是烦躁。可时间久了却觉得项安和看着不错,至少比其他黑不溜秋的同龄人顺眼多了。
带着一股哥罩你的语气,铁柱说:“你跟我们一起去串门。”
于是小安和就被一帮小孩推推拉拉的拖走了,沿着坐落在乡野间的各家各户,一群小孩过境,手上攥的糖越来越多。一路下去,两只手很快满了,几个裤袋衣兜装得鼓鼓的,一群小孩儿愉快的结束了小元节的串门之旅。
小安和两只衣兜也是鼓囊囊的,只是他神色恍惚,如同经历过什么可怕的噩梦。
这挨家挨户下去,小安和就好比在地狱逛了圈,十家有一半的人都在杀鸡鸭拔毛,还有抹脖子现场。
就在前不久,小安和亲眼目睹了一只鸡被架起翅膀和脖子,脖子处的鸡毛让人拔光,锋利的刀子咔嚓两下血就从喉管流出来,装了满满的一碗鸡血,被抹了脖子的鸡就被丢在一处让它慢慢挣扎死掉。
全身冰冷的回到家,阿爷已经把处理干净的鸡鸭放进大锅里煮了,外头晾晒着它们的毛,地板上似乎还能嗅到血的气息。
项邵闻去田边走了两圈不见小孩儿就折回来看看,准备到大门,就瞧见小孩儿抱着膝盖坐在大门外一脸呆滞。
“小和、小和醒醒?没事吧。”
身子一歪,长臂把他揽住。小安和被他闻哥儿唤回神,透亮的眼睛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带着哭腔,小安和将脑袋埋进那结实的胸膛,哽声道:“闻哥儿,我看到好多鸡被杀死了,呜呜呜好可怕......”
项邵闻抱着小孩儿安慰,前几年这时候都没见反应这么大,今年怎么影响这么严重了。
“闻哥儿~”小安和抹掉眼角的泪泡,“我好怕。”
抹了脖子放血的鸡被扔在地上慢慢挣扎死透透的画面在他脑海挥之不去,天气炎热,他却如坠冰窖。
小安和心想,那些死掉的鸡会不会趁着半夜时分灵魂飘过来找他,骂他见死不救。
糟糕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下午。晚饭开得早,太阳还没完全落山,阿爷就把弄好的肉菜往院子里搭好的木桌上摆。
暮色临至,绚丽的晚霞布满天际,红彤彤的一片,如同大火烧了半边天,小安和望着望着就出了神,觉得这天色更像是被鸡血泼洒过的颜色。
爷孙三人入座,阿爷瞧着小孙子生无可恋的神色,他问项邵闻:“小乖孙出什么事了?”
项邵闻眼神一敛,“没事,今天他有些不舒服,晚上早点休息就没事了。”
结果这一顿饭下来小安和光挑素菜吃,摆在面前的鸡腿鸭腿愣是没碰一个。阿爷瞧出了不对劲,夹起一个鸡腿沾了酱油放进小安和碗里,“吃肉,光吃菜不吃肉身子哪里能长高。”
项邵闻立刻观察小孩儿的脸色,在人没反应过来前把鸡腿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