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和是出了名的乖软俊学生，头一次不听话，老师给弄得有些火气，“摘了。”
不等小安和反应，头顶的帽子就被老师夺过，光溜溜的脑袋瞬间暴露在全部人的视线下。
全班静默三秒后，果然有同学没忍住嗤笑出声，接二连三的发笑，最后全班都盯着小安和的光脑袋边笑边捧肚子。
小安和羞得无地自容，耳根都红了。他想立刻消失在教室，这些人的笑声实在刺激着他幼小的心灵。
老师显然也没料到是这样的情况，他把帽子还给小安和，目光严厉的扫了教室一圈，呵斥道：“笑什么笑，都给我安静上课，你们没剪过光头是吗，人家项同学就算是光头也比你们俊俏多了。”
老师话一出口，班里顿时安静。十几岁的小孩子自尊心逐渐建立起来了，尤其是男同学，听到这句话非常不服气。
下课后，老师刚出去，马上有两个关系比较好的男生跑到小安和桌前，吐出舌头贱贱的唱：光头光头，下雨不愁。天要下雨，我有光头。
反反复复的话在课间十分钟唱了一遍又一遍，甚至引来隔壁几个班过来围观，小安和挺直了身板坐在位置上板起小脸，放在桌面下的小拳头握得紧紧地。
闻哥儿……
小安和想着他的闻哥儿，忍下了。上课铃响，这群小孩才消停了回到位置。
一个上午的课下来小安和听得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他课本都没塞进小书包，直接夹在腋下背起书包离开教室了。
在乡间田野的小路上走走停停，忍了半天的情绪终于倾泄而出。小安和眼红红的踢了路边的野草几脚，最后还不解气的哼叫几声，含在眼眶里的泪水硬是给他逼了回去。
路边撒野一通后，小安和回去的时候就有些晚了。他加快步子赶路，甚至小跑起来，身影在长长的田野间穿梭而过。经过池塘边，余光看到在几个小孩在河边捉鱼，那几个小孩中的其中两个碰巧是今天班里第一个笑话他的那两个。
好不容易平息的火气又冒了出来，小安和把小书包往地上一扔，二话不说飞快地跑过去对准那两人抡起小拳头。
小安和向来乖巧，别说打架，就连大声骂人这事都没在他身上发生过。和那两人纠缠没多久，自然就落了下风，脸上挨了两拳头，帽子都给打飞了。
小安和打不过，但那股劲还是在的，他像一头疯了的幼兽，闷声不吭的在被打时找机会还手。围在旁边的小孩拍手起哄，一口一个大光头被打了，听得小安和恨不得把这些人全部吊起来打一顿。
身上挨得拳头越来越多，意识混沌间，背后忽然传来一阵怒喝。
“你们在干什么，以多欺少吗！”来人背着强烈的光线，身材高大，肤色偏黑，裸露在外的手臂结实有力。小孩们一看就怂了，成群抱团跑开。
剩下的小安和埋着头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微微抬头，和在他面前半蹲下的人对上了视线。
“小安和？！”
“成知哥哥……”
成知把手上的东西放下，他把小孩儿扶起来站好，给他拍干净沾在衣服上的泥土，怒问：“那帮小孩合伙欺负你了？！”
小安和飞快摇头，他把帽子捡起来带上，低声说：“是我先打他们的。”
成知诧异，村里哪家哪户不知道项家的小孙子又乖巧又俊俏，他把安和拉住问：“他们惹到你了？”
小安和摇头不语，他捡起小书包背上，白嫩嫩的小包子脸上留下几道明显的淤青，一看就知道是打架留下的。
成知见小安和不说就也不再多问，他说：“不告诉你哥哥吗？你这样子回去谁都看得出来你被打过了。”
小安和捂住脸，惨兮兮的说：“很明显吗？”
成知点头，“都青了。”
“回去肯定要被阿爷知道了。”小安和刚才一时冲动做什么都不过脑子，现在停下来才意识到他太笨了。要是那几个小孩去他家跟阿爷告状，就算他不说，阿爷肯定也得知道这事。
心里着急，却想不出任何办法。小安和如今回去不是，不回去也不是。这头顶上的日头火辣辣晒在皮肤上，脑袋更加晕乎了。
成知看出了小孩儿的苦恼和为难，虽然明白自己没什么立场插手这事，不过还是重复问了一遍为什么打架。
小安和边走边踢了踢脚下的石头，闷闷回：“他们笑话我光头。”
成知：“......”他倒是没注意小安和剪了光头。低下头看着焉掉的小孩儿，成知笑了笑，“就因为这个？”
小安和：“......”是不是太丢脸了。
“你哥知道么？”
“闻哥儿知道。”
“他怎么说。”
“闻哥儿说......他说我就算是光头也是最好看的光头。”说起这个，小安和害羞得耳尖都红了。
成知这回倒是没笑了，语气有些严肃道：“小安和，对自己有自信一些。无论别人怎么说，都要相信自己，相信你哥哥。光头没什么，被别人取笑也没什么，你要相信你就算是光头也比他们俊百倍。不要像这次这样冲动的去打架，还是寡不敌众的情况下，气没出着，自己倒先讨了苦头吃。”
小安和受教，低低应了一声，还说了声谢谢。
“回去想好怎么跟阿爷交代了吗。”
“和阿爷实话实说，再主动认错。”
转眼走到了岔路口，项家和成家不在一个方向，小安和再次跟成知道了谢，挥别前成知还给他塞了几颗糖果。
小安和握在手里捏了捏，是软糖。他抬头，朝成知的方向大喊：“谢谢成知哥哥！”
成知背对着他挥挥手，回头喊他赶紧回家。
一路忐忑的走到大门外，小安和踟蹰片刻，一咬牙将门推开。
“阿爷，我回来了~”小心翼翼回到屋里，在客厅里坐着的项邵闻朝他投来目光。
小安和惊喜交加，“闻哥儿，你怎么回来了？！”
项邵闻惊愕，“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安和涨了姿势，打架不能挑人多的时候打。
第17章 十七只鸡
迎上项邵闻逼人的视线，小安和下意识捂住脸，将脑袋瞥到一边。
他装作无所谓的语气，软软糯糯回：“没什么事~”话说这么说，那语气中透着酸苦的情绪一点都瞒不住人。
阿爷直接走到小安和旁边把他的手拉开，看到他们家小乖孙那白嫩的包子脸上青了一片，顿时怒火中烧，“谁打的？！乖孙给爷说，爷给你讨回道理去！”
阿爷今天下午原本要去隔壁村刘医生那里看看身体，眼下看到自己的小乖孙被人欺负，看医生的事马上被搁到一边，围着小安和吹胡子瞪眼的，只等小安和招出是谁打了他。
小安和不想事情闹大，他轻轻推了推阿爷，“阿爷先去看医生嘛，我、我跟闻哥儿说，闻哥儿给我去报仇~”胡乱想了个借口，项邵闻的出现把小安和原本打好草稿的话都打乱了，脑子仿佛被浆糊糊成一团，说起话来舌头都开始打结。
接收到小孩儿求救的目光，项邵闻果然话锋一转，把阿爷支开去看医生。阿爷是很听项邵闻的话的，他这大孙子无论做什么事都非常让人信任放心，于是阿爷也就慢慢放下心，叮嘱项邵闻一定要给小安和讨回公道后，才拎起拐杖往隔壁村去。
阿爷一走，小安和总算松开一口气。只是没等他缓回神，项邵闻便目光如炬地盯着他，脸色阴沉，一点都不像平时温和宠爱着他的闻哥儿。
项邵闻是真的生气了，好不容易趁着学校放假，东西都顾上没收拾就赶回来，为的就是早点见上依赖他的乖巧小孩儿。谁想到提前回来等了一个小时人都没见着，当他担心得就要出门去找小孩儿时，对方却带着一脸伤回家。
上星期才伤了腿，这星期就伤了脸，要是他再不回来，保不准下次伤到的会是其他地方。
项邵闻步步紧逼，小安和退无可退。最后他被抱回长凳上坐好，坐下来才发现，桌上放了项邵闻专门给他从县城里买回来的小零食。
小安和突然拆开一块用纸包装的小甜糕送进嘴巴，整块甜糕吃进去脸颊鼓起一块，味道又甜又软，小安和咬着咬着便垂下脑袋，鼻子发酸地说：“闻哥儿，对不起…”
项邵闻手指微微一动，却是忍住给小孩儿抹脸的冲动，故意板起脸严肃问：“对不起我什么，你对不起的不是我，也不是阿爷，是你自己。”
小安和手指头在短裤上搅紧，头埋着，声音也越来越低，“我跟同学打架了，两个，但是打不过，然后就被他们打了......”
项邵闻捏紧手指，“怎么会打起来。”
“今天课上老师把我帽子摘了，他们就带头笑话我是光头......”
一股怒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项邵闻隐隐含怒，接着发问：“就为这件事？”
“嗯......”
“项安和你做事不经过脑子的，嗯？”
这是小安和第一次听到他闻哥儿连名带姓的叫他，他悄悄抬头看了眼项邵闻，知道这回对方是真的动怒了。搅着裤子的手越来越紧，小安和不断重复对不起，是他做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