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顾晴朗将手机靠近耳朵,能一丝不落地听见袁越的呼吸声也好。
那头咳了两声:“我临时要出差,得一个月。”
“感冒了?”顾晴朗皱眉问。
袁越:“嗯。”
顾晴朗问:“你现在在哪儿?”
“……”袁越那头不吭声。
“我问你现在在哪儿?”顾晴朗音量提高。
“我要上飞机了。”袁越说。
顾晴朗觉得自己心中有一团火,本来根本没烧着,但袁越的话一句一句就像零星的火引子,噼里啪啦在顾晴朗心中烧着了。
顾晴朗控制着自己,深深吸了口气。
“你怎么了?”袁越问。
“没事,你忙。”顾晴朗挂了电话。
再见时当真是一个月后,顾晴朗在此期间没有联系过袁越,袁越自然也不会联系他。两人犹如重新回到平行线,住在一起的半个月似乎已经被抛之脑后,与他们毫无干系。
顾晴朗问骆小天得知袁越的确去出差了,确定后心情并没有好到哪里去。骆小天问他们是不是吵架了,顾晴朗倒觉得能真吵得起来就好了。袁越分明连吵架的力气都不会花在他身上。
到了顾晴朗复诊的日子他一个人去医院,偏偏碰到了路旭。
“你怎么在这家医院?”顾晴朗问。
路旭笑笑,似乎对这次见面并没有什么意外:“伯母说你在这家医院看的腿。”
“你不用为了我……”
“我本来就在确定在哪所医院就职,这家医院在市中心各项条件都不错,我没理由不选择。”路旭穿着白大褂,说话间十分自信,“当然,你也是一部分原因。”
顾晴朗这段时间睡眠不好,他睡在袁越房间里的小床上,看不见床上的那一团凸起。也没人值得他再做夜宵做早餐,整个人都很丧,丧得堕落。
“先来看腿。”路旭给他做了个检查,拿着X片仔细地查看,“恢复得的确很好,过一段时间就能拆石膏了。”
顾晴朗:“谢谢。”
“我要下班了,一起去吃个饭?”路旭问,“别拒绝我,就当是朋友吃饭可以吗?”
顾晴朗没拒绝,点了点头。
路旭选了家私房菜,做的都是本地老味道的饭菜,他点了瓶红酒,气氛很轻松。
路旭无疑是个健谈的人,他有什么说什么,聊大学聊工作,甚至连画画也能聊。
“没想到你还懂画画。”顾晴朗说。
“以前在学校医学书太贵了,买不起就照着图画下来。”路旭夹了块蒜蓉虾仁吃进嘴里。
顾晴朗笑笑,似乎能理解。
聊着聊着酒喝的也多起来,路旭酒量不错,喝了只是显得脸有些红,聊天时思路依旧清晰未显醉态。
他起身走向洗手间,走到顾晴朗身边时眼前的服务员端着汤向他走来,服务员不小心绊了一下,眼看着碗里的热汤就要泼到自己身上,
顾晴朗见到此景脑里扑棱一跳,赶忙站起把路旭揽进自己怀里,用后背挡住了即将洒在路旭身上的汤,餐厅里响起一阵惊呼。
“你没事吧!”路旭面露急色,抬头看向顾晴朗。
所幸现在不是夏天,顾晴朗迅速将沾上汤汁的外套脱去,路旭着急地看向顾晴朗后背。
“对不起对不起!”一下子惊动了整个餐厅,服务员与经理在一边赔礼道歉。顾晴朗摆摆手,表示他并没有受伤,还询问了服务员怎么样。
有惊无险,路旭还是不放心,拉着顾晴朗想去医院看看。
“路旭我没事。”
“就算你刚刚没被烫到,你的腿那样站在地上肯定有风险。你现在得听我这个医生的话。”
而当两人快走出门口时,顾晴朗却移不开步子。
他看见靠近门口坐着两个人。
那两人也同时朝自己看着,这个画面瞧进顾晴朗眼里不知为何有些站不住,路旭紧紧抓着他的手,朝着他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是自己许久未见,心心念念想到心尖发麻的袁越。
一个,是自己多年的好友,也是无可厚非的情敌林余声。
23.
袁越出差前去了一次南欧巷,那里依然阴暗破旧,许多楼房都被红色的油漆圈上拆字,小时候袁越觉得这条巷子很长,从巷尾到巷口,要跑上好久,路上总是特别湿滑,有动物的血迹,脏乱的垃圾,洒得到处都是的污水。跑的时候总要提防着别人撞上自己。
可当他又站在这条巷子的巷口时,竟然一眼望到了巷尾。
他穿着的皮鞋不可避免地踩着地面,有人在叫嚷,因为矛盾说着粗话,甚至打了起来,可没有人劝架。袁越默默地远离那些嘈杂的源头,连看都没看。如果可以,他希望他连听都听不见。
他对这里的厌恶日积月累。那为什么还要到这里来。
他西装革履,在巷子中穿着随意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可没人会注意到他,没人会为他逗留,就像他也不会再因为这些人停止脚步一样。
餐厅还开着,袁越望着那家餐厅,装潢丝毫没变,只是大门上的餐厅二字已经脱落,如果不是知道,没人会知道这是家餐厅。
现在是下午,餐厅里人不多,零零散散的,有几桌还凑在一起打牌。
袁越进门坐下,突然感叹不装潢也有不装潢的好处,什么东西都没变。
时过境迁,自己不再是在餐厅跑堂的小孩儿,再也不用端菜洗碗,再也不用招待别人。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看到他,问他要吃什么。
袁越抬头,发现是那名厨师,黄姐的表弟,袁越这才看了眼门口,以前黄姐一直坐的座位,现在却换了个女人收钱。
“黄姐呢?”袁越问。
那厨子皱起了眉:“你不是这儿的人吧?怎么认识她的?”
袁越淡然道:“以前来吃过。”
厨子不疑有他:“我姐她生了癌,去年死了。”表情里从未透露出任何伤心的地方,“看你也不像是这儿的人,要吃什么?”
袁越想了想开口:“你们这儿还有糯米糍么?”
袁越瞅着眼前的糯米糍,心底一阵发凉。
黄姐,王虎,南欧巷,都彻底远离了自己,他们在自己童年的寥寥无几的年岁里,像是一块紧紧贴着的被人嚼烂的口香糖,他花了之后的十多年,想把这几块口香糖刮干净,可它们依旧牢牢地黏着。
直到他听见黄姐也死了的消息,这口香糖自己脱落了。
可袁越却没有觉得放松,更没有解脱。
他来到南欧巷,本想看清自己与这里的差距,他想告诉自己,袁越你看,这里的记忆不属于你,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有你的人生,崭新的,优越的,不带污秽的,干净的,纯粹的,高高在上的。
他想对曾经的人喊,你们看啊,那个王虎的继子,那个在餐厅跑堂的瘦猴,现在改头换面了。
嫉妒吗?
羡慕吗?
看清差距了吗?
可是……他们并不在意,他们事不关己。即使黄姐还活着,即使有人认出了袁越,他们的内心依旧不会有起伏与波澜。
袁越想,自己对于他们来说,还不够冷漠。
至少他还一直记着,而记忆中的人早已把他忘了。
那小小的糯米糍,吃了一个味道却和记忆里的不太一样,表皮炸得都焦了,面粉太厚咬在嘴里觉得黏牙。袁越又吃了一个,涌上一丝不甘心:“这糯米糍现在是谁做的?”
那厨子闲来无事,抽着烟和袁越聊上几句:“这餐馆就我一个厨子,你说谁做的?”
袁越摇摇头,桌上还留着一块,他没有再动。
他突然有些想念顾晴朗,他曾经特地自己动手在家搓了糯米丸子,袁越晚上回家时,故作惊喜把碗端在背后,邀功似的又把碗捧到袁越面前。
碗里的丸子又小又圆,还带着颜色,加上酒酿与桂花,香甜可口,软糯滑嫩。可他不让袁越多吃,每天只能喝一碗,还想喝明天赶早。
耳边响起不合时宜的踢踏踢踏高跟鞋声,袁越往门口望去。
当看见那女人的脸,他的脖子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攥得他透不过气说不出话。
第一反应是逃跑,可那女人已经看见了他。
她没有变,只是脸上的细纹暴露了岁月的痕迹,穿着光鲜得体,身边挽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这是他妈妈。
那个把他抛弃的人。
女人瞧见袁越的时候闪过一丝惊讶,又立刻趋于平静,她朝着自己身边的男人说了几句,便坐到袁越对面。
袁越定定地看着她,还没缓过劲儿来,眼睛也睁着忘了眨。
“是小越么?”女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好听,没了以前的俏皮活泼,现在显得更加成熟。
袁越的嗓子突然火辣辣地疼,吸进去的不是空气,像是火舌,喉头间有柴火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燃得炙热滚烫。
“差点认不出你了。”女人笑了笑,“你看上去过得不错。”
“你……”袁越喉头的火就这么烧着,说出口的话嘶哑一片,他没想到今天来这儿的意义就是为了让他亲妈,对着他说一句,你过得不错。真是出乎意料的讽刺。他深吸一口气,犹如花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我不认识你。”
相似小说推荐
-
Is this love? (绝纭鶸) 晋江2017-06-06完结这是一个直男爱上直男的故事,直男White因为拍摄bl剧《lovesick》发现爱上了剧里演他男朋...
-
寻寻觅觅 (大虎小虎) 晋江2017-06-07完结我们走在路上,不知所踪,还知道,想要去成为什么吗?小牛和老草的故事美攻强强年下因缘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