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静悄悄的坐着，时间仿佛变得无比缓慢，齐修永身上的冷意渐渐消失了，虽然同样沉默，却仿佛从一个释放冰冷的石头人变成温和内敛的绅士。
气氛放松下来，林齐指尖随着音乐在桌边点动，忽然，他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敲盘子的声音，叮~
林齐抬头看去，视线里留下一只骨节修长的美好的手指残影，指尖在咖啡杯柄上快速悦动，发出和着歌声的节奏，极其轻快，欢乐。林齐勾唇笑了一下，手指继续在桌上打点，发出轻微的砰砰声，两人都仿佛化身一种乐器师，正在庄严地古典音乐殿堂里，随着指挥的动作发出精准的音乐，乐声混入各种乐器声中，汇成欢快、轻盈、充满节奏的曲调。
忽然，清脆的敲击声变得急促、压抑，林齐也飞快跟上节奏，右手指节在桌面滑动发出轻盈欢快的脆响，同时左手在桌面各物上拍击，模拟鼓声，以配合齐修永乐声的转变。齐修永见此动作越快，声音越有力，同时双手在咖啡杯碟沿动作，以达到更快的节奏，制造出乌云压顶般的压抑感。而林齐也不甘示弱，同时双手动作，时不时脚下在桌脚踢一下配合。
两人旁若无人般的斗乐，真当旁人是不存在的，幸好咖啡厅内本身便有音乐，他们的座位足够偏僻，而且横店今晚出来喝咖啡的人也不多，这才让他们免于一场围观。
一场罢了，两人的动作都渐渐变慢，最后随着咖啡勺在杯沿上轻轻一碰作为结尾。
林齐双眼明亮看向齐修永，眼中有着意犹未尽的笑意。齐修永微微笑了一下，看他，“你真是叫我意外。”
林齐眼中的笑意消失，齐哥又恢复成了外热内冷的模式。他收敛笑容，点点头，“谢谢齐哥。”
齐修永似乎没有注意到他态度的转变般，笑说：“本来想出来散散步的，喝杯咖啡也不错。对了，谢谢你的苹果派，味道很不错。”
林齐抿了下唇角，“我以前喜欢鼓弄这些，后来要控制体重，就好久没碰了，齐哥你喜欢就好。”
齐修永看了下手表，“好了，我该回去了，要不然他们又该出来找我了。”说着齐修永站起身来，他的影子照在林齐脸上，背对着光，他看不清齐修永脸上的表情，只扯动嘴角笑道：“好的，那晚上好好休息，”
“谢谢。”齐修永在桌边压下两张一百便走，林齐突然站起来叫住他。
齐修永微微侧过脸庞，林齐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俊朗的侧脸，紧张地咽了下唇角，“齐哥，平安夜，记得吃苹果才会平平安安。”
齐修永微微楞了一下，林齐甚至能感觉到他那一沉不变的脸上现出了一抹怔楞的表情。
齐修永走了，林齐寂寥坐在桌边，脑袋往后仰起，他盯着头顶上那盏散发着微弱的温暖黄光的灯，阖上眼睛。黑暗中有一串串彩色圆点不断变换，耳边仿佛梦幻般出现两个人声。
“母亲没有过圣诞节的习惯，只是我小时候身体不好还不爱吃水果，她便想方设法让我吃，因此每次到平安夜，总会给我做个香脆的苹果派，然后说，小齐，平安夜，吃苹果才会平平安安哦！”
“苹果派？”
“她怕我吃生苹果会凉胃，刚出炉的又太烫，因此吃苹果派，总是温热的时候吃，酸酸甜甜带着暖意的味道，小时候我最喜欢了。因此每一年平安夜，她都会给我做苹果派，可是，她自杀了。”
“齐哥……”
“再也没有人会对我说，平安夜要吃苹果才会平平安安了……”
次日便是圣诞节了，剧组里也张贴着喜庆的圣诞老人相，虽然圣诞节不是华国人的节日，也没有任何假期，但每个人的脸上仍旧挂着过节的笑容。林齐除外。
李成终于从背单词的小本子里抬起头来：“怎么这几天心情都不太好的样子？”
“没有啊。”林齐蔫蔫的，连一头蓬松的卷发也仿佛失去了活力，松软软的趴在脑门上。
李成凑过去，“还说没有，连声音都好像没力气似的？生病了？”
林齐偏过脑袋靠在椅子上，“没生病。”
有人来通知林齐下一幕上场，林齐站起身，李成连忙帮他把头套戴好，一番折腾之后，林齐站在场边，忧郁地看着齐修永的方向。
李博辉走过来，拍了下林齐的肩膀，林齐吓了一跳，也把李博辉吓了一跳，他尴尬地撑着胳膊一动不敢动，“怎么了？”
林齐转过来看到是他，拍拍胸脯，“李哥，你吓死我了！”
李博辉莫名其妙，“怎么了？在想什么啊这么出神？”
林齐幽怨道：“没什么啊。”
李博辉说：“今天你的戏也最后一幕了吧？要杀青了？晚上一起吃个饭？”
林齐点点头，他不提还好，一提林齐心情更不好了，“知道了。”
李博辉皱眉：“哎怎么蔫不耷拉的？”
正巧方琛也走过来，见状问：“李哥你是不是欺负林哥来着？他怎么一脸郁闷啊？”
李博辉举手：“我冤枉啊，我一来他就这样，我问他怎么了，他还说没事，你看着像没事吗？”
两人都看向林齐，林齐叹了口气，“真、没、事、啊。”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上场演戏，然后果不其然被何靖狠狠批了一顿，直到拍了三四次，何靖才皱着眉头勉强让过了。然后当然没玩，他又把林齐叫过去，苦口婆心道：“怎么回事蔫嗒嗒的？要走了还给我来个小意外？最后一幕我还是不满意，你自己回去想想。多好的机会，天气、道具、搭配演员，剧组条件，哪一个不是顶顶好的？最后一幕戏也不让我舒坦舒坦。”
何靖说了半天，林齐低着脑袋，“对不起，何导，我，我想到拍完这幕戏就要走了，所以心情不太好……”
何靖停下话头，看看他，脸上竟然现出少见的慈祥，和于杰明笑道：“看看这傻小子，这说的什么话？难道以后就没有合作机会了？行了，也别太难过，都在娱乐圈里，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有机会再合作的。”
于杰明也笑道：“真是个实诚小子，这就伤心坏了？”
能让何靖做出如此承诺，已经不容易了，然而林齐最大的郁结，却一直都是齐修永。他心疼齐修永，心疼他身上那种被世界抛弃的孤冷气质，心疼他总是把人拒之于千里之外的堤防。他要杀青了，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剧组了，每每想到齐修永孤单一人行走时的背影，他就会莫名其妙的陷入情绪低谷。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林齐卸完妆，换好衣服，李成已经把他的东西收拾好了，林齐站在一边，说：“你先等我一会儿。”林齐走到场外，看到齐修永正坐在他平日里休息的房车里
此时齐修永就坐在里面看着什么，林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还没走进胡凯文就笑问他：“林哥，什么事？”
林齐弯了下嘴角，“我和齐哥道个别。”
胡凯文拦在他前面：“齐哥在看剧本呢，马上就上了。”
林齐看着他，“我就说两句话。”
第23章 苹果派3
胡凯文看着他，最后往旁边让了一步，林齐走过去，齐修永抬起头来，看见是他，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他低下头继续看剧本，“什么事？”
林齐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他的剧本，上面用不同颜色的马克笔和标签做满了笔记，一如很久以前他熟悉的那样，林齐眼睛紧紧盯着剧本，说：“齐哥，我的戏份杀青了。”
齐修永：“恭喜。”
林齐：“我是来和你道别的。我一直把你当成偶像，你教了我很多，包括你标记剧本的方法，人物性格的揣摩方向，走位的小技巧，你肯定会说没有教我，但是我看过你每一次的访谈，那里面有很多可以学的，我把它们全部记下来里。齐哥，你是一个特别好的人，面硬心软，我很希望能和你走得更近些，但是恐怕以后的机会会少很多。”
齐修永静静翻了一页：“以后有机会的。”
林齐眼眶有些湿润，他低头擦了一下，“我回国很期待能和你一起演戏，齐哥，你是我的偶像，是我的目标，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有什么不愉快的也别一个人憋着，你要是不想对我说，可以对你的朋友、家人，甚至是一个树洞说，我，我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挺、挺心疼的，齐哥，你千万要好好儿的，我真的很担心。”
齐修永很久没说话，也没有动，林齐又擦了下眼窝，没有去看齐修永此刻脸上的表情，他低着头红着眼走了。
“哎，林齐！别走，今晚投资商请客吃饭，点名叫你，你也留下吧。”林齐一愣，转过头问：“谁点名叫我？”
吕博明斯斯文文走过来：“这你就不用管了，晚上七点，和恭酒店，你也别走了，一会儿一起过去。”
“今晚吗？我——”林齐的我字还没出口，吕博明便已止住他的话头，“什么事都先放下，现在都五点半了，要是无聊就跟他们聊聊天吧，大家都去的，又不止你一个人，怕什么？”
林齐满脑袋黑线，走到一边坐着，正无聊，手机响了，林齐掏出一看，是王辉，“喂？王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