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低头看她,人家对牛弹琴,他对猫谈情:“二丫头,你说我是不是太敏感了?喜欢一个人怎么这么麻烦呢?”
患得患失,斤斤计较,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
二丫头十分无奈,不明白为什么蓝星人都喜欢拿她当倾诉对象,可能只是因为她太胖了,太胖了懒得动,很容易就被抓壮丁做情感顾问。
二丫头翻了个身,露出肚皮冲何田懒懒喵一声,你只要给我好吃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何田最后把那两个苹果中的一个带回了学校,他决定以这个苹果为戒,提醒自己要多思考多信任,少疑神疑鬼贻笑大方。
……
何田回到宿舍差不多是中午,谢铭正坐在桌子边吃盒饭,他见何田进门,便神神秘秘把他拉到一边,八卦道:“你知道辛跃怎么了吗?”
谢铭也在圣诞派对受邀之列,他对何田已经公开的感情以及他昨晚去了哪里就没有大的兴趣了,而是对辛跃昨晚去了哪里以及他今天的反常表现非常好奇。
“他怎么了?他人在哪儿?”何田皱起眉,他昨晚明明记得辛跃是跟着同学们一起走的。
谢铭指指浴室,那里面正传来哗哗的水声:“辛跃昨天晚上没回来,今天早上回来一句话都没说,整个人好像丢了魂一样,我上完课回来,他就进浴室了,”谢铭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不无担忧地说,“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何田心不在焉嗯了一声,昨晚没回来?除了跟吴少涵约会他还能去干什么?他扫一眼辛跃的书桌,干干净净的桌子上多了一顶棒球帽,何田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是新的,吊牌还在,一个死贵的前卫潮牌。
吴少涵送的礼物?
谢铭吃完饭,把饭盒随手丢进垃圾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拍拍何田的肩膀:“田,你注意一下,你们辛跃绝对有问题,我走了,约了人玩。”
何田目送他大咧咧闪人走了,立刻到浴室门口敲门:“辛跃,我回来了,你在里面?你快点,我要用洗手间。”
里面水声停了,过了一会儿才传来辛跃细细的声音:“我,我马上就好……”
何田在外边转圈,又等了将近二十分钟,辛跃终于从浴室出来了,他看上去很憔悴,顶着两个青黑的眼圈,一夜没睡的样子,头发湿漉漉的,不知道是不是冲了太久热水的缘故,露出来的皮肤发红,而手指肚上则是泡皱的白皮。
“怎么了?昨晚去哪里了?”何田没进浴室,而是走回自己书桌旁,拿了个吹风机,“过来我帮你吹吹头发。”
辛跃摆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脸,献宝似的举起那顶帽子,蹭到何田身旁坐下,说:“你看,这是涵涵送我的礼物。”
何田面无表情哦了一声,打开了吹风机,嗡嗡嗡的声音里,辛跃大声说:“祝贺你跟叶学长终成正果……田田,你给我我自己吹吧。”
何田拨开他细瘦的手,一低头从他领口看到锁骨下方,那里白皙的皮肤上有很明显的吻痕和淤青的指痕。
何田呼吸一滞,关掉吹风机,拨开辛跃的衣服,在突然安静下来的宿舍里问:“这是怎么弄的?”
辛跃鼓了一下嘴,满不在乎地说:“这你不明知故问吗?我跟他睡了呀。”
“然后呢?”何田尽量心平气和地问。
“什么然后?没然后了。”辛跃自己把吹风机拿起来,要打开。
何田按住他的手,觉得胸口憋了一团火,他声音不由自主地大了起来:“你们什么关系就睡了?他说清楚了吗?他把你当什么?”
第34章 少年往事
辛跃的笑容僵在脸上, 愣愣地盯着何田看,过了半晌,忽然神经质似的抽抽鼻子,皱眉道:“宿舍里怎么一股饭味?好难闻……”他环顾四周,终于像找到救星一样在对面的垃圾桶里发现了谢铭刚刚丢下的饭盒。
“说了多少遍不要把剩饭丢在宿舍里,怎么就是不听……”辛跃嘟囔道,过去把垃圾袋收起来, 又顺手收了其他垃圾桶里的,一并拎着出去了。
何田气得捶了一下床架,然后背靠着小梯子捏了捏眉心, 任凭你天大的本事,也别想叫醒装睡的人,何田想,他要是再管辛跃的闲事, 他就是个傻逼。
可没过多久,辛跃就回来了, 站在门口可怜巴巴地看他,说:“田田,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何田闭上眼睛缓了口气,心说傻逼就傻逼吧, 他从衣架上扯了条围巾,递给辛跃:“走吧,今天外面风大。”
风大,阳光却很好, 中午操场上人还挺多,打篮球的,打排球的,居然还有在大风里打羽毛球的,放眼望去一片生机勃勃。何田和辛跃坐在沙坑旁边的铁架子上,一人手里一瓶阿萨姆奶茶,看着人工草皮上学生们玩飞盘。
何田还没问,辛跃就开始不打自招,一开口就是替吴少涵解释。
他说:“田田,你不了解少涵,他有苦衷的。”
何田挑眉看着他,有什么苦衷?睡你的时候他有没有苦衷?
辛跃继续说:“他说了他是喜欢我的,但是绝对不能公开,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除了私下两个人见面,其他场合全都当做不认识。”辛跃拉着何田胳膊,求他,“所以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何田:“……”
辛跃点点头,自己说服自己似的:“我能理解,毕竟即便是现代,同性出柜什么的,还是挺惊世骇俗的。”
何田忍不住了:“我没让你们嚷嚷的满大街人尽皆知,我的意思是,他最起码要有个态度,说明白是想跟你好好交往,即便有困难也是奔着以后在一起去的……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边跟你装着不认识,一边绯闻女友满天飞,你懂不懂?”
辛跃急忙道:“没有,他跟那些女生真的什么都没有……”
何田腾地站起身,低头看着辛跃,真是恨铁不成钢:“以后他要结婚生孩子了,你是不是还给他当地下情人,是不是还要去给他当伴郎,是不是还要给他儿子当干爹?!”
辛跃从未见过何田这样疾言厉色,何田自己都把自己吓了一跳,他稍稍平复情绪,甚至怀疑刚才那番话是不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但他真的是气得控制不住自己,一向见不得人欺负人,更何况被欺负的还是辛跃。
辛跃的眼泪一下就飙出来了,他拉着何田的手,哽咽道:“你,你别这样啊,你别生气……”
何田叹了一口气,脑仁疼,他重新坐下来,不说话了。
辛跃擦擦眼睛,辩白道:“他真的有难处的,你不知道……他父母都是我们那边高干,对他管得特别严,要是知道了,他就死定了,上次蔡毅他们在BBS上曝光那件事,他爸爸就知道了,把他罚得特别惨……”
何田心里一动,扭头问:“家暴?”
辛跃眼神漂移,摇了摇头,犹豫道:“我了解的……大概是冷暴力,把他关起来不让他吃东西那种……”
“……”何田一时语塞,半晌退而求其次道:“那他不能负责任,就不应该招惹你。再说,世界上那么多人,你为什么……”就非他不可呢?
辛跃打断他,很坚定地说:“世界上那么多人,可只有一个是吴少涵啊。”
只有他在我孤立无援的时候对我伸出手,帮我把坏人打跑了,问了我一句“同学,你没事吧?”,只有他是我心心念念追逐的那一点光亮,我高一时天天跑到他教室后门,是为偷看他不是为看别人,我拼命学习考上这个学校,是为他也不是为别人。
辛跃说:“我知道,很多人看不惯我嘛,觉得我娘炮没脑子情商低,我跟你说田田,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我上高一的时候,也被宿舍的人欺负,你知道为什么吗?”
辛跃情绪有些激动,他憋了太多话想说,何田摇摇头,拍了一下辛跃的背,说:“你说嘛我听着。”
辛跃刚上高中住校时就很不合群,别人喜欢玩的聊的他都不喜欢,他喜欢的别人都鄙视,但一开始他不招惹别人,倒也相安无事。
后来,他逐渐发现同寝室一个男生特别不讲卫生,自己那里脏乱差,还在公共区域乱扔垃圾,奇臭无比的袜子随手往床底下塞。
其他舍友大多不拘小节,且那个男生比较厉害,跟社会上小混混称兄道弟,所以没有人敢说话,但辛跃忍不了了,他想,我不招惹你,我帮你收拾总可以吧,他兢兢业业地趁着人家不在,把被子叠好,书架擦干净,沾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废纸巾扔掉,脏袜子洗干净晾一排。
且这个傻小孩完全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他不觉得自己可能是侵犯了人家的隐私,会让别人没面子,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对方应该会感谢他。
结果等着被夸奖的辛跃等来一个耳光,那人把所有同学的脏衣服,袜子内裤都堆在他床上,说你不是喜欢洗吗?你不是喜欢管闲事吗?现在就去洗,洗不完就给我吃下去。
寒冬腊月的天气,辛跃就一个人蹲在水房里一边哭一边洗脏衣服,冰水刺骨,冬天大件的衣服又厚又硬,很快他的两只手就通红通红像两个冰冻红萝卜,第二天更是长满了冻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