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的问题,里面有几种是保护脏器的,还是要吃,”她让性灵把要拿出来,一一指出要吃的还有减少药量的,“这几天这样散散心挺好的,温泉也别浪费了,泡完再回来吧。”
“这种的,急不来,越急越烦。”
心不在焉的,还总感觉有点虚。我跟性灵窝在床里,靠着床头,花上半来个小时选不定一部片来看,最后还是点开了部小时候一起看过的老片看。印象深刻,但完整的情节发展并不记得清,再看一次也不嫌弃。
我挨着性灵,一下一下地磨着他的手,时不时要他剧透一下。一开始他还能大概回应几句剧情的,过了一阵,他也懵了,说想不起来。我就嫌他傻,他就乱猜一气也要说两句。但也就能说对一两个特别套路的小情节,一错就被我挑着眉瞪。他被气笑了,拍开我的手,从被子下抽出两手来,两边掐我的脸,使的劲还不小。我笑着挣开了说我错了,他就松了手,凑上来。
一声怒吼响起来,差点没吓得咬到舌头。
“这恐龙啥时候出来的?”指着刚刚那个声源体,我问。
性灵有点无奈了:“你还问,我怎么知道。”
“不闹你了,能返回去些吗?那个遥控你会不会用啊?”
有点困,眼睛都想眯起来了,又想看完它。不小心一下睡了过去,脑袋都贴性灵肩上了,兀地又自行一震,醒了过来。
性灵正侧着脸看我,穆地笑出了声:“困了就睡呗,这是闹哪样啊?又不是上课。”
我觉得自己脸有点热:“我就是想看啊!”
“正好正好!”性灵把刚刚那段的剧情一处不漏地给我报备了一遍,等着夸。
“行行行,你最厉害了行吧!”我坐正了些,拍拍脸清醒了下,不理他,继续看。
醒来的时候就想扶额了,斜躺在床上,一腿还搭性灵身上了。电视早关了吧,也不知道性灵是不是已经看完了。
没看时间就接着睡,再醒来,性灵已经靠在床头,放着静了音的电影,但也没看,手机捧着手机划着。我看了他好一会儿他也没发现,迅速抢了手机看。
“你偷拍成瘾啊!睡个觉都能拍这么多张……”
“真好看!”
好吧,他品味还是很不错的。
上车就是睡,天昏地暗地睡,也不难熬,也不知道怎么这么能睡。弄得性灵有些担心,我一醒他就非要拉着我说话,有些聒噪,也挺好。
酒店房间的阳台里,居然有个小池,能自己放水。性灵新奇地很,进去包都没放下,背着就去捣腾。波鞋都没脱就往池子里站,拧着龙头放水,结果下面刚好就是出水口,一喷,鞋子全湿了。性灵有点懵,站那看鞋看了半天,嘟囔了一句:“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湿鞋。”还一副很世故的样子,叹着气摇头。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丢下包把鞋脱了,脚踩进池底,还挺烫,坐在了边上,抬着脚笑他。
“什么?”性灵两手扒着书包带子,把书包顶得老高。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我给他整句念了一遍。
他听完了就抬了灌满水不断漏着的鞋爬起来,说:“那算了,湿鞋都够呛了,还是不挨刀了。还是不走江湖了,要不你得心疼死我。”
无限次可入的温泉世界,其实我们就进了一次。性灵兴奋地兜了一圈没给找到巧克力池,整个人就低落了一半。见到了牛奶池,又激动起来,非得拉着我往里跳。不像其它的池子,牛奶池就小小一个正方形,里面已经两个人,靠着边都已经占了一半的池子了,多尴尬。
我拉着他往前面走,他就不肯,就扯着我站池子边上盯着别人讲话,硬是用软暴力把人家逼走了。他到底是几岁啊!人家一上岸,他脚就踏进去了,还有点失望地说不够烫。其实我不是那么想进去,感觉里面都是别人留下的脚皮什么的,最后还是在他目光的逼迫下,坚忍地战胜了心魔,踩下去了。
其它的池子都是就丢一大个药袋,闻着味道很淡,并没有什么感觉。性灵把牛奶池泡了个够本,就对温泉世界失去兴趣了。我也不想跟别人去挤池子,在酒店里自己泡泡就好了。于是达成共识,拒绝了无限次可入的诱惑,跑去踩双人单车去了。
本来想轻松浪漫些,踩那种三个轮子稳稳当当两人并排着坐,上面还有篷子遮阳的双人单车。可是兜了一圈没见着空的,只是一直看到有人骑着过去。还是租了俩普通的双人单车,性灵自告奋勇要载我,说我就在上面傻坐就行,啥都不用动。
我就看他吹,一个小斜坡上到中途就没动力了。他伸着长腿,脚使劲抵着地,还想一步步给蹬上去。
“你有试过失忆吗?”性灵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一句,我跟在后面看着他推车。
“什么?”
“你试下能不能选择性失忆,看看是忘了前面我说的话好,还是忘记我蹬不上小坡好。”
“我忘了你最好!”
“这可不行!”他回过头来,人已经跨上车了,“算了,面子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快上来,哥哥溜你一圈。”
“……”
六
1
“这么多次治疗下来,你总算是对我放下了些戒心。”
我边收拾着东西,边说:“觉得你人挺好的,大概是我之前带了点偏见,有什么误会了吧。”
“就等你这句话了。”
“啥?”
“今天的治疗已经结束了,你有事忙吗?聊聊吧?”医生把手里的笔放下,纪录的本子也放到一边去,坐到沙发上。
我点点头,坐下了。
医生先是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挺内疚的,本来是想帮你的,结果,害你搞成这样。”
“别提了,说起来我就后悔,是我自己乱吃。”
“本来就是你自己作!”医生不像是治疗那时的状态,她现在有点火大,“你自己应该也是知道同性恋并不是什么需要治疗的病,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可以治疗的药。是不是?”
“是。”
“解压有大把的方法,为什么你偏偏就要用这种方法去自残?”
“你怎么知道……”
“知道是自残?自暴自弃的人还少吗?你居然也要加入进去,你傻不傻啊?”
我有点烦,并不想听这些教训,就算听了又能有什么用?又回不到过去了。
“等一下,所以,那次的药是什么药?”
“只是有助于精神镇定的。”
“如果你按照要求吃,什么问题都不会有。”
医生直视着我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
我真正意识到了自己作了,太作了,把自己害惨了,“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是给这种药?
医生的态度软下去了,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当初,受家里人所托过来帮忙治疗的,大概是你爸妈认识我们家的谁吧。我明白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些人都不会接受这种行为的。比起死也不肯答应去治,等着你爸妈没有办法了,去找别人或者将你送去治疗院,还不如我先给你拖着。没准可以帮忙扭转他们的想法,即使不行,至少也可以保全你,不用去治疗院里受苦。”
“所以你并不认为这是病?”我现在才意识到,对于我和性灵的关系,她也并没有说过什么不好的话
“当然不认为啊!各人取向不一样,算什么病?”
所以我一直把友军错判成敌对势力了,这么多的防御和攻击都用错了地方。突然觉得自己好傻好无力。
“结果呢?你居然跟我对着干,我说什么你也总是质疑。那些药,你也一直觉得我不知道往里面混了什么什么毒吧?”她站起来去给我倒了杯水,“我给你治疗的时候,你总是挺不友好的,装的样子倒还挺随和,心里不知道怎么把我妖魔化了吧?”
好像是,不管她什么动作,我总觉得她是不怀好意。
“其实你的治疗还是有效果的,至少你现在应该没给我的一切行为言语加什么黑化滤镜了。你有在好转的,看得出来。”
“抱歉。”我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出口就是这两个字。
“没什么好抱歉的,没有考虑你一开始的状态,是我的失误。那时候我还没想清楚,只是给了那些药,也没有考虑你爸妈会怎么对你,怎么跟你说。”她说完举着杯子靠在嘴边,好一阵子也没有去抿一口,放下来手揉了揉鼻子。
“真的没有些快捷些的方法吗?”我有点崩,“这么快能有病,就不能也这么快好吗?”
医生有些开玩笑地说:“也不是没有,在以前呢,最出名的应该算是‘脑前额叶切除手术’吧,直接切除了,整个人就乖下来了。”
我浑身一冷,猛地望向她:“喂!”
“就是开个玩笑,”她看向我微微笑了笑,又揉了揉鼻子,“你也不用怕成这个样子啊,现在都没有这种东西了。”
“我们的信任才建起来不久,你就别吓我了吧。”我扶额,喝了口水缓了缓。
“电击疗法倒是还是有在用的,这个改进了不少,不像是以前那样子电到抽出痉挛了。以前那是没有办法控制电能,才会那么可怕。现在适量的,是科学的医学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