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陈啸韵表情有点僵硬,脸红的仿佛都能滴出血了。
林釉曦忽略掉众人审视的目光,大方的把陈啸韵拽到自己面前给大家介绍,“这个是陈啸韵,比我高两届,现在是韵希的CEO,相信各位也有耳闻”,包间里有人窃窃私语,林釉曦语调抑扬顿挫,节奏感十足,言辞也十分具有感染力,很轻易的就将其他人的声音盖过去了,“就算从前没听过也没关系,在座的各位我也不是每个都认识,但是今天吃了这顿饭之后,大家就算相识了,咱们又都是校友,来深圳一定要来盛世,我一定盛情款待”。
祁胜也跟着说笑,“今天这局能聚齐这么多人真不容易,要不是因为釉曦说他来了北京,我都没有想过要这么大张旗鼓的张罗”
离他们座位很近的一个中年男人站起来同林釉曦握手,“想不到林总这么年轻,真是后生可畏”
祁胜给他们介绍说,“釉曦,这位你可能没见过,03届的廖隆廖学长, 说来也巧,廖学长现在也在深圳,是中天集团的董事,公司就在你们集团的对面,都和我打听你好久了”
林釉曦眼光波动,嘴角扯出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原来是廖学长,久仰大名”
祁胜也笑说,“大家都坐下说话吧、站着说话我腰疼”
林釉曦就近坐在了祁胜的身边,陈啸韵没得选只能坐在林釉曦留下来的那个位子,他一直处在林釉曦在校友面前同他出柜的震惊和窘迫中,因此也没什么兴致和身边的人闲聊。
林釉曦率先提议,“我和啸韵来晚了,自罚一杯,不过……”,他话题一转,向右稍微侧身,“啸韵还要负责开车回家,所以他那杯我替他喝了”
林釉曦说完将陈啸韵面前的杯子拿过来,放在自己的面前,酒杯倒得很满,简直要溢出来,然后仰头将两杯酒干了,一滴不落。
大家都夸林釉曦的酒量好,祁胜目光扫过陈啸韵,见他不说话,就主动说,“那我们就不为难啸韵了,今天见识了釉曦的酒量,这帮小学妹也该知足了,哈哈”
这次聚会的人有一大半是男的,一小半是女的,这些女的从体态和外貌上看都是既年轻又漂亮,估计肯定不止低他们一两届,现在年轻的女孩子都是既开放又开朗,同桌更是有个女孩子大着胆子问林釉曦:“釉曦学长,一直听人说你喜欢男人,不知道你对女人感不感兴趣?”
林釉曦对这个问题一点也不惊讶,他端起酒杯,坦然笑道:“我是喜欢男人多一点,不过女人嘛,要是能像你程然学姐那样温柔又漂亮的话,我可能也会考虑的,你说是吧,啸韵?”
陈啸韵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摆脱出来,现在又突然听到程然的名字,五脏六腑都为之一振。
这时候坐在陈啸韵右边的女人抢先开口说,“林总真是爱开玩笑,和这些小学妹比起来,我都快赶上半老徐娘了”
陈啸韵发现他右边坐着的是程然之后简直坐立难安。
对陈啸韵来说,程然这个名字真是太遥远了,遥远到他甚至忘记了对方的音容笑貌,但是这个名字又是那么独特,独特到只要一见到她本人,他立刻就能想起她们之前的点点滴滴。
他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女人,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就听林釉曦旁边的祁胜说,“釉曦,你恐怕还不知道,大学那会啸韵和程然的关系不太一般呢”
至于是怎么个不一般,祁胜却不道破,只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
陈啸韵心脏抽痛,他的感情就算失败,也还轮不到这么多人品头论足。
旁边那女同学很是健谈,“现在啸韵学长和程然学姐坐在一起,看上去还是很登对,釉曦学长你说是不是?”
林釉曦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表情。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刚才我只是说要找女人应该找你们程然学姐这类的,但她马上就要结婚了,我们哪有这福气啊”
有知情的人在底下小声说,“听说程然的老公是大集团的董事呢”
陈啸韵心里某个坚硬的地方轰的一下倒塌了,程然要结婚了!
早些年,他就下意识的告诉自己没准程然已经结婚了,他早就把她忘了,但亲耳证实的时候还是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他有点后悔来参加这个聚会,如果不来他就不会看到程然,看不到就可以当作不知道。
他想起早晨出门之前林釉曦对他说的那句话,暗暗心惊,不由得嘲笑自己真是迟钝,林釉曦不是早早就提醒过他了,他硬着头皮说了一句:“是啊,程然这么漂亮,又这么优秀,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肯定是配不上的”
程然虽然三十出头,但身材和脸蛋都保养的极好,绝对不比在座的任何一个女性差,尤其是一双手,白皙细腻、纤细修长,一看就是一点烟火都不沾的女人。
陈啸韵话一出口,程然就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两个人眼神在空中交汇,时间极短、不过数秒,然后程然不动声色的别开了脸,眼眶似是有点红了,但从头至尾也没有替自己辩解一句,只低下头,默默地喝起面前那杯快要见底的玉米汁。
大家看戏的兴头随着程然的沉默慢慢的消失了,人们都很识趣的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只听见祁胜在那里一味的劝酒,他右边的林釉曦尚且能够从容的和他周旋,左边的那个俨然已经醉得快要和周公约会去了。
他们吃完饭又去附近的KTV唱歌,大多数人都喝了不少酒,男性里更是只有陈啸韵因为林釉曦变相的禁酒令而滴酒未沾。
期间陈紫峰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包厢里实在嘈杂,他就躲到卫生间去接,出来的时候刚一转身就看到程然一袭烟灰色连衣裙,雍容华贵的站在他面前。
程然问,“我走了以后,你一直和林釉曦在一起?”
陈啸韵对于她的问题并不意外,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他已经将很多事情看透彻了,也没有了多年前的那种愧疚,他不回答程然的问题,反而问道:“你呢?这些年又和谁在一起?过得好不好?”
程然从小小的、闪着光的珍珠手包里拿出一盒女士香烟,抽出一根然后很熟练的点燃,然后才回答他的问题:“正如林釉曦所说,我要结婚了”,说完她在那淡青色的烟口上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继续说:“看到我现在这样,你觉得我过得好吗?”
陈啸韵被烟雾呛得睁不开眼睛,他是不吸烟的,程然曾经甚至是反感别人吸烟的。
陈啸韵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个即将和别人结婚的前女友的这种问题,他自己也过得一塌糊涂,有什么资格去质疑别人的幸福呢?
但他还是说,“应该很幸福吧,不然你也不会要结婚了”
程然将抽了半截的烟扔到垃圾桶上面那个乘着水的专门灭烟的容器里,那容器外观精致漂亮,在无数的吊灯下面,闪着金光,她的眼神一直盯着那个烟头,直到所有的火光灭掉,最后一缕白烟也消散了,她才缓缓开口说道:“不说我了,说说你吧,我听说你创业了”
陈啸韵嘴角露出一个苦笑,“都好几年了,也没什么大成就”
“那林釉曦呢?我听说他在深圳混得很好,身价上亿,他就没拉你一把?”
“他没义务帮我”
程然听他这么说,音调不经意的抬高,“那你就白白做了他这么多年情人?”
陈啸韵摸着良心说话,“这么多年,林釉曦对我挺好的,我和他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之间是平等的,彼此之间不图什么,我也没什么不满足的”
程然深深的望了他一眼,突然唤陈啸韵的名字,“啸韵,离开林釉曦吧,我太了解你了,你又单纯又善良,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变,可林釉曦他……总之,你和他根本不是一路人,他那个人太有心计了,要玩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和他在一起,你早晚会后悔的”
陈啸韵叹了一口气,“十年了,要后悔早就后悔了”
程然又点了一根烟,白色的烟雾在她细长白皙的指尖萦绕,她说,“啸韵,其实我有时候会忍不住想,想你还在我身边会是什么样子,如果当年你留我,我们会不会……”
陈啸韵斩钉截铁的说,“不会”
她突然握住陈啸韵的手,表情极其悲怆,又透露出无尽的渴求,“啸韵,如果你回到我身边,我可以不结婚,你的事业,我也会想办法帮你,只要你开口,多少我都会想办法”
陈啸韵抬眸,仔细打量程然,面前这个女人还和以前一样年轻、漂亮,苍天爱怜,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但陈啸韵还是隐约觉得,她似乎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他拉开对方的手,语气平静的说,“程然,你要我说什么好呢?十年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样的,反正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我了,唯一没变的是,当年我没留你,今天也不会。从我认识你的那天起,就知道你不是那种物质的女人,但你追求极致和完美, 你用的香水、首饰没有哪一样是不好的”
他稍微停顿一下,像是整理话术思考要怎么说下去,“你我都是普通家庭出身,你当初选择出国,选择最好的,这些都没有错,但我却到了现在才明白,其实你本来就没必要经历我这个过程,你直接选择最好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