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飞见气氛不对,赶忙劝和,“咱们好不容易见面,就别谈工作了,说说你们俩最近怎么样吧”
陈啸韵却说,“不行,话我得说清楚,今天是他林釉曦不喜欢路颔,保不准明天哪个好这一口的大老板就喜欢他了,但就为了什么那么点钱、那点儿露脸的机会,就任人玩弄身体去了,我们怎么可以明知道这些还不管呢?”
林釉曦喝了一口酒,轻轻的“呵”了一声,“你这么替路颔着想,我都怀疑是不是你喜欢上他了”,他的语气玩味,丝丝凉意从嘴缝里四散开来,让人生寒。
“你少阴阳怪气的了”
“行了,你俩都少说两句,路颔的事我来想办法”,郑玉飞实在看不下去这两人因为一个路人甲弄得剑拔弩张。
“你能有什么办法,老婆都有的人了,搂个男的睡觉你不恶心?”,林釉曦恶狠狠道。
这下陈啸韵不说话了,郑玉飞再笨也听得出来林釉曦这话不是挤兑他的,但脸色却不如刚才那么好看了,作为俩人感情的旁观者,他知道,这话是说到两个人的痛点上了。
“哎,釉曦,你看你就别嘴上不饶人了,我胖成这样我老婆都没说过我,你长得这么帅,啸韵怎么可能嫌弃你”
“哼,他敢嫌弃我”,林釉曦嘟囔一声。
陈啸韵低着头喝闷酒,头一次,他越喝越清醒。
三个人见证过彼此人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岁月,现在又互相扶持,各自一步一步闯出今天的事业,就像战友一样有着深厚的感情,他们聊起从前又说到现在,聊到失败又说到成功,聊到失意又说到得意,笑中有泪,苦中有乐。
“你们没有考虑过结婚?”郑玉飞突然问一句,他也觉得这样问有些唐突,但他接触的同志情侣不少,如果为长远计,有一部分人确实会选择找个同性恋合法的国家注册结婚。
林釉曦:“想过”
陈啸韵:“没有”
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但说的内容却和对方不一样。
对他俩这样的回答郑玉飞并不觉得意外,但他也弄不懂,俩个人既然谁都没有分开的打算,为什么不让这段关系多一层保障呢?他停下筷子,叹了口气,“算了,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也不好多说,我知道你俩都是认真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在一起浪费这么多年,但你说你俩一直异地,又都是男人,真想这么过一辈子?不说别的,你们见个面最快也要坐三个小时飞机吧?有那时间在一起看场电影不好吗?”
郑玉飞的意思不是说他们俩男人在一起生活有什么不好,相反他的意思是他俩各自有事业,平时忙工作、忙生意已经占用很多精力了,两个这种情况的人还异地而居,这要牵扯彼此多少精力呢。
林釉曦思考了一会,慎重道:“这个我考虑过,啸韵要是不愿意来深圳,我考虑这两年把公司总部迁到北京去,深圳就做分公司”
林釉曦此话一出,郑玉飞不觉得惊讶,倒是陈啸韵放下筷子看他,就算他平时对林釉曦的事业不关心,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像盛世那种大集团,在深圳盘根错节,哪是说迁就迁的。
“你可别开玩笑啊,你那事业在深圳做的好好的,别为了咱俩这点事大动干戈,你要有什么经济损失我也承担不起”,陈啸韵咬着筷子和他说话。
“我说真的,你不信我?”林釉曦喝了一口酒,偏着头看他。
“哎,不是不信你,就是不想让你折腾,你以为做生意是过家家吗?哪能想动就动的,再说你多少关系在南方?要不是在深圳占据了地理优势,你能有现在的成就吗?”陈啸韵说到最后声音都激动了。
“那你考虑过和我在一起的一天吗?来深圳和我一起发展、我们能长久的一起生活的一天?你有想过吗?”
林釉曦的声音是颤抖的,这种诘问如鼓,句句敲在陈啸韵的心上。
陈啸韵感觉林釉曦的眼睛在他脸上扫了几遍,大概是他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所以只听见他叹了口气,嘴缝里吐出一句小声的咒骂,然后桌面的酒杯剧烈摇晃了一下。
红色的液体顺着桌角滴落到地上,安静的空气中仿佛只剩下滴答滴答的声音,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就连俩人这几天的欢/爱甜蜜也变得不切实际起来。
陈啸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是喜欢林釉曦,可他也想整理两个人的关系,结果也无非两种,一种是结束这段关系,俩个人各自过新的生活,他或许还可以找个女人结婚生子,林釉曦也可以不受约束的游戏人生;另一种是两个人中的一个能够妥协,放弃多年打拼的事业,然后不出意外的话两个人可以相守一生。
郑玉飞插话道,“啸韵,我建议还是你去深圳,南方的发行商多,你那游戏公司去深圳做肯定更有前途,釉曦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他过去对你们未来发展没好处”
陈啸韵敷衍一句,“再说吧,我没想那么长远”
他其实是想的很长远的,他想过去深圳发展的后果,这几年韵希在北京的发展谈不上多好,去深圳也不会更坏,林釉曦的事业的确比他声势浩大,也更有成就,那么他商业上不和林釉曦扯上关系的原因是什么呢?固执的守在北京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林釉曦打断他的思考,“如果你来,我就不走了,如果你不来,我早晚去找你”
陈啸韵并不搭话,只一味的喝酒,他想问问林釉曦,如果真的这么在乎他,真的想和他在一起,当初创业的时候为什么不来北京而是去了深圳?现在说这些好听的有什么用呢?拿他当三岁的小孩子哄吗?还是这么说了他就会心软的抛下自己的事业去找他?
林釉曦等不到他的回答,也开始一味的闷头喝酒。
郑玉飞和他们碰杯,势要不醉不归。
酒过三巡,林釉曦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去洗手间,郑玉飞也是。
“你要对付中天的事,没和啸韵说?”
“没有,你也看到了,他对我的事不怎么关心”,想到陈啸韵为了路颔求情的事,他笑了一下,“或许在他心里我还不如个小演员呢”。
“你呀,就是凡事都喜欢憋在心里,什么事情都想要自己承担,啸韵也是一个闷葫芦,他公司那一堆破烂事也没和你说过吧,我都不知道说你俩什么好了”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向来能喝的林大总裁醉了,向来不能喝的陈啸韵却无比的清醒。
“啸韵,你别丢下我”,林釉曦一般不会醉,但一旦喝醉了却是会耍酒疯的。
“我没丢下你”,陈啸韵只是把郑玉飞送下楼而已,他叹了口气,和代驾小哥一起把林釉曦扶到出租车里。
“你没走啊,真好”,林釉曦将头埋进他的肩窝蹭了蹭,“我就知道你没走,你舍不得离开我,我知道”
“老公,你真好看,眉毛,眼睛、鼻子还有嘴唇”,林釉曦仰头吻他的嘴唇。
“别闹”
陈啸韵用食指抵住他的额头,看了一眼代驾小哥。
“你拒绝我,你不喜欢我了?”,林釉曦用怨怼的眼神看他。
“我喜欢你,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可是你能不能先放开我”,陈啸韵尴尬的咳了一声对司机小哥说,“那个,我朋友失恋了,我就是把自己当成他女朋友哄哄他”
“呃,先生,其实您不用解释,我看出来了,他是您男朋友,对吧您放心,我保证不会乱说的”,代驾小哥坦然道。
陈啸韵被代驾小哥说的脸色煞白,“那个,我们真不是那种关系”
“老公,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能不要我?怎么能不认我?”
林釉曦哭了,两道鼻涕流下来,蹭到陈啸韵的西装上,陈啸韵气结,这衣服他花2万多块钱买的,今天第一次穿,恐怕也是最后一次穿了。
代驾小哥听林釉曦这么一说扑哧乐了,陈啸韵耳尖,听到这笑声心里立马不是滋味了,他这辈子还没因为他有个同性恋人被人当面笑过,脸上火辣辣的,心里生出一团暴躁不安的火苗,他的尊严在里面烧着。
“他喝醉了,您别听他胡说”。
陈啸韵将林釉曦从他身上推开,林釉曦重心不稳,头部撞到了车门把手上,“咚”的一声,想必是撞得痛了,微微抽了几口气,酒喝得太多的缘故,不一会就又要睡着了,但这次不再往他身上靠,只自己缩在车的另一边,他的身体随着车的骤停而耸了一下,整个人皱着眉头,看起来极不舒服,如果此时有个人能毫无顾忌的抱着他,必然不会是这番难受。
陈啸韵这样想着,仿佛听到了自己的良心在谴责自己,身体简直要被矛盾的自我撕成两半,一半是他的尊严,一半是他的感情,两者激烈的碰撞着、叫嚣着,说不上谁更占上风。
“先生,您可真搞笑,不是那种关系一个大男人能搂着您又亲又抱还叫您老公?我都说了,我不会乱说,再说现在比同性恋还恶心的事情多了去了”
“艹,你说谁是同性恋呢?”,大概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吧。
“你给我停车,我不用你了,总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