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霜没理会他的自言自语,到餐桌边挑了两个清淡一些的菜,盖起盖子装进塑料袋,准备一并带走,以备乔瑾瑜去医院以后饿了垫肚子。他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眼,雨势小了很多,但还在下。
季霜从衣帽间挑出一件外套给乔瑾瑜穿上,又把自己的脱下来罩在乔瑾瑜头上,然后把人背了起来。
乔瑾瑜已经不知道他是谁他在哪儿了,这次也没怎么反抗,任凭季霜背着自己下楼,然后被塞进车里,一路开到了医院。
还是以前去过的那家医院,那群相熟的医护人员。
乔瑾瑜反抗了几次未果,被季霜像个家长一样夹着他胳膊伸给医生,让打了吊瓶。体温已经上升到39度8了,乔瑾瑜整个人呆呆的坐在病床上,眨一下眼睛都觉得烫,有种要失明了的错觉,头也好重,五感好像都逐渐丧失,耳朵更是要听不清,不知道身边有没有人在说话。
医生离开以后,病房里就剩下两个相对无言。季霜把人小心翼翼的放平,问他饿不饿,不回答。
季霜看着床上这人呆滞的双眼,有些无奈又有些怜惜,轻轻为他拨开额前的头发,指腹流连在他烧的通红的脸颊蹭了蹭。
即便几乎失去了感官,乔瑾瑜也产生了一种“好温柔”的体验,他想转头看一眼季霜,可是疲累和沉重令他无法动弹,他突兀的笑了一下,说:“怎么总是你把我送进医院……”
他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在如此安静的病房,也需要季霜俯下身凑近他耳边。乔瑾瑜这下心满意足的看到刚才转头才能看见的人了,嘴又轻轻咧了咧,忽然幼稚地朝他脸上吹了口气。
季霜愣了一下,抬头,发现病床上这人智商似乎已经退回到5岁了。他竟然一下子觉得心情不错,伸手握住了乔瑾瑜没有挂针的那只手,然后垂头,在他额前印下一个吻。
他起身的时候,乔瑾瑜下意识使出了力气反握住了他的手,说:“别走。”
季霜柔声道:“我只是去拿杯水,乖,等我回来。”
乔瑾瑜想了想,松开了手。
季霜回来以后,发现乔瑾瑜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他静静在床边看了会儿,拾起旁边的“外卖”打开看了两眼,露出了一个有点古怪的神情。
半夜里乔瑾瑜醒来了一回,就着楼道里微弱的光,看清了旁边陪护床上的人。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还在医院里,手上的针已经被拔掉了,被子也盖的严严实实。有生以来第一次因为发烧这种小病进医院,让他觉得季霜未免有些大惊小怪,可同时又有一种被用心关怀了的愉悦感。
如果此时有一面镜子,他大概能在月光中隐约看见自己嘴角挂着多甜的笑,他稍微侧了下身,面对着陪护床上的人,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早上睁开眼睛时,乔瑾瑜却发现对面的床空了,一点睡过的痕迹都没有。白色被褥整整齐齐叠放着,和来时一样新。
大概是昨晚睡的太好,发烧已经一点都感觉不到了,平日里他自己发烧是从来不打针甚至连药都不吃的,所以昨天虽然烧的严重却是很快就好了。
但是却开心不起来。
自己是怎么了呢。总是把事情搞砸,又奢求别人不要因此失望。酒醒后他清楚的明白,他很留恋,无论是那个人的温度还是笑容,仿佛冷漠只是展现给外人看的一种面具,而他一度摸到了季霜真实的那一面,可又很像只是自作多情,到头来发现自己还是在一堵围墙之外。以为获得过对方与众不同的关怀,却发现那只是一种玩乐,漫不经意,毫不挂心。
记得第一次见到季霜,他只觉得那个人高傲不可攀,对人从来冷着一张脸,嘴也有点毒,反正没好话。更是猜不透那人深藏着的情绪。后来才明白,季霜对认定的朋友其实是很关心的,就像桃李街发怒,也是因为那车上的人害柳白和司机差点出事。
可是季霜到底有没有把他当朋友呢。答案总是似是而非,他弄不明白。
说不定季霜对他最大的“服从”,也都是看在柳白面子上吧,照顾他,关心他,却在他隐隐想要越线的时候不着痕迹的退去一步。
如果不是因为工作上那么多交集,季霜一定不会这样关照他的吧。
明明想好了,要离那根线远一点,再远一点,远到让彼此放心的程度,远到让季霜不用出于任何原因主动进一步的程度。
如果前天是这样坚定的想着的,那么昨天就已经开始矛盾了,到了今天,竟然变成了,舍不得。
想再贪恋一些,再贪恋一些。
可是……现实好像不允许了呢。乔瑾瑜望着对面那张空去的床,自嘲地笑笑。
他翻身下床,往病房门口走去,刚迈出两步,那门却开了,熟悉的人影提着一杯牛奶和一袋小笼包进来,看见他,笑道:“醒了?我买了早餐。”
说完,季霜走过来放下了早餐,把乔瑾瑜拉到跟前探了探他的额头。
“好像退了?”季霜说,想了想,手突扣着他的到后脑勺,拨开刘海,把自己的额头贴了过去。
乔瑾瑜瞬间屏住了呼吸。
“嗯,是退了。”季霜很快离开,并替他理了理头发,牵着他的手坐下,“吃早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30章 Chapter 30
清醒过后,只有更深的沉沦。
世事总是弄人,想要逃避,想要远离的时候,总是一刻不停的看见他,哪里都能遇见他,生活中也好,工作上也好。如今下定决心任它沉沦,想要接近了,但是算算日子,季霜就要出国了,到时候就连休息日吃个饭的机会都没有了。
乔瑾瑜觉得自己把事情弄的有点糟,像是没缘由的闹了脾气叫人哄,没让人吃成饭还让人把自己送来医院,此时像是泄气的鹌鹑,垂下头讷讷道:“对不起啊。”
季霜笑着揉了下他的头:“对不起什么。”乔瑾瑜摇摇头不说话,很是失落的样子。
两人在医院病房吃了一顿异常安静的早餐,柳白闻讯也过来了。他顶着浓重的黑眼圈,一进门就瘫倒在凳子上,抱怨季霜:“你昨儿个说走就走,留我收拾烂摊子,真是可以啊。”
季霜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子,说:“怪谁,这事都没人提前和我声打招呼。”
“我也提前不知道啊!”柳白抓狂,“刘总那一看就是有事想求你,才借机整这么一出啊。你这样走了是不是不给人面子。”
季霜耸了耸肩:“所以你怎么处理了。”
柳白撇嘴:“我说你赶着去投胎行不行啊!”
乔瑾瑜忍不住插话:“你昨天是真的有事啊?电话里和我说一声不就好了……我这边又没有什么大事。”
柳白怨愤喊道:“你可不就是他天大的事吗——”
“柳哥你小点声……这还在医院呢。”乔瑾瑜被柳白的话弄的心惊肉跳,偷瞄了季霜一眼,迅速收回目光。
季霜只是淡笑,不语。
柳白瘫坐着缓了一会儿,才直起身子,从公文包里翻出一个文件夹,说:“行了,说正事儿吧。这是X台那个真人秀的资料,下周二早上6点开始录,差不多三四天,包括中间修整一天。”
乔瑾瑜这才想起前段时间柳白给他接的真人秀节目,名字叫《求生之路》,听起来像什么冒险栏目。
事实上确实是野外求生,以前不叫这个名字,那时候就是纯粹的野外生存,后来加入了一些游戏和竞技元素,但是收视率一直不太好,后来改版,把野外冒险和狼人游戏结合了一下,意外的收获好评。
简单来说,每期会选一个场景,提前布置种种障碍,12个嘉宾各自抽选一个身份,身份来自狼人杀,按照狼人杀的游戏规则,加上真人互动的场景来夺去胜利。
这个节目需要嘉宾提前做的功课比较多,因为狼人杀这个游戏规则相对复杂,原本是个考验逻辑、语言组织、煽动能力乃至演技的综合游戏,节目融入了野外生存这一项,不止是坐在那里的面对面玩,对观众来说趣味性高了不少,不过录起来也非常累。
为了保证有看点,导演组会在12人的身份上稍微黑箱一下,但不会安排太多的剧本。如果游戏结束的太快太枯燥,重录也是有的。
12个人,6个常驻,6个嘉宾。一期一局游戏,乔瑾瑜和季霜他们这次去录三天两场,分成两期播。
而常驻的里面也有乔瑾瑜认识的人,祁岚,祁岚这两年的发展似乎还是不如他自己所想,专攻音乐领域,也许是公司安排,也许是个人追求,总之他现在比当初在《遇见晴空》见到时还要红很多。另外四个也是在各个领域红极一时的人,乔瑾瑜都有所耳闻。
要录的这两期,第一局地点是在S城的郊区竹林,节目组会把它提前布置成迷宫。设置各种各样的关卡和障碍以及通关提示,按照规则,每两个小时算作狼人杀里的一天,狼人要在两个小时中隐藏身份并且寻找道具,杀掉一个人。两小时后众人开一次会,公投出一个人放逐。嘉宾们需要协力找到迷宫出口和出去的方法,但只有在狼人游戏结束后,获胜的阵营才能走出去。
这么一局录下来,差不多一天满满当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