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从来言而有信,如果真是一时没有回复,更晚点肯定要撒娇求饶了,想象到这里纪书颜唇角弯起来。
再翻看了一会和工作有关的文字定定心神。
因为今晚这突然出现又持续存在的隐隐期待让别的事情进不了脑子,这时间不长也绝不能说短,久而久之她眼皮疲乏地垂下。
一片神思不清的时候她都想好怎么“惩罚”这个小坏蛋了,想要一张她的照片,几次都没有成功留下一张……
这样提出来还算顺利成章吧?
就算
只是给一个思念的由头也可以吧?
她们都这样熟识了,熟识到快要恋爱了,已经是彼此很重要的人了,好沉一个箩筐好久之前就被交到她手上,满满当当的,非要说里面有些什么的话,肯定都是小狗最宝贝的骨头。
时间悄然流逝,她眼睛无声无息地阖上,静悄悄地。
手机向来不是静音模式,偶或有哪个群艾特全体成员,震一下她浅浅睁开一下眼睛,解锁屏幕看一眼,这一觉睡得不踏实。
凌晨三点多,她记忆里屏幕最后一次亮起。
白白:“昨晚家里出了点事,手机没电了,我一直没注意到,就以为你在忙。事情处理到太晚了,怕打扰你睡觉所以没有发消息,昨晚休息得还好吗?”
早上七点,纪书颜醒来的时间,微信应时来了消息。
输入框里有昨晚讨要照片想做聊天背景的想法微微颤颤地停留在那里,一不小心按到哪里就会发送出去,怀里空荡的冬日清晨,一夜浅眠,开了空调,醒来人的手脚却冰凉。
把满带涩意的字一字字删除,纪书颜淡笑,粉色的温热的雾气露化成水珠滴湿在不知何处,她回:“嗯”。
第51章
白白:“是不是要去开会了?”
“我也去睡觉了。”“踩枕头.gif”
“等你回来,我把昨天晚上开心的事情讲给你听。”
……
纪书颜:“好。”
发出去她就后悔起了自己的矫情,可不知从何提起。
尹亦白的家事她不说自己也不好问。
忽地有一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沮丧情绪淡淡地浮在四周,她放不下关心她,也只好说:“多睡会。”
-
当天回家前尹亦白没和裴芝宜说,人在家是好,不在家就当回来吃顿月姨做的饭。
踏着沁骨的冷风,从地铁站出来她上行下绕,一路走回了裴芝宜的别墅。
也不知道她今天穿得多不多呢。
朋友就是梁老师吧。
不吃醋不吃醋,不想她不想她。
如此想着,她还是登上微博留了条评论。
途径花草半数凋敝的别墅花园,尹亦白深深呼吸几次,等过快的心率平复下来才进了前院门。
入室之后脱去外套自己挂起来,没想到不仅迎上了月姨向来和善的面色上有一丝复杂,二姨和小姨也都在,几个人聚在棋牌室里。
麻将桌上气压莫名地低,二姨沉稳小姨寡言可以理解,姜萤摸牌时不时多看裴芝宜一眼,见她来了面上表情有如不想见到又如见救星,手上的牌胡了,胡得却好像不尽兴,“来来来,小白,替姐打。”
咋了?
她眼神询问表姐。
打麻将。
姜萤目光指了指牌桌,回她。
尹亦白轻蹙眉头,坐下来摸牌。
其间门先看肩膀小幅度左右摇摆很是称心快意的裴芝宜,裴芝宜在看刚码好的牌,再看小姨,同样在码牌,才是二姨,裴曼韵嗔怪姜萤的目光刚收回来,对上尹亦白的,片刻的迟疑过后温和一笑,问:“今天不上班吗?”
“调班的,下午没去。”
裴曼韵又望了尹亦白一眼,尹亦白解释:“年底是这样的,大家事情都比较多,就经常请假和换班,工作时间门安排得不稳定。”
“我比较闲嘛。”
尹亦白很憨很乖地笑了下,裴曼韵不由同乐,没再说什么。
姐妹三人两个不好八卦,好八卦的裴芝宜女士今天奇怪地闭了麦,一圈过去牌桌上裴曼韵大家长似的关心絮叨这些那些,细一听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唯姜萤不时插两句嘴,夸裴芝宜“大姨今天手气好!”
路过裴曼韵嗔闺女的目光,尹亦白这才看裴芝宜,裴芝宜耳垂下的珍珠洋洋得意地一晃再晃,“对喽!”
“光会打没有用,是要看运气滴~”
“不像某些笨小孩,还没会打,就不要谈运气怎么样了。”
“杠。”她从对家尹亦白河里捞一张刚落下的六饼,再去摸牌,“哟!杠上开花,哈哈哈……”
她眼睛里好像满是高兴,尹亦白凝视了三秒,僵住的唇角松动,“欺负小孩吗这不是?”地配合耍宝。
“这时候承认自己是小孩啦?”
“昂!可不正是青春貌美的时候~”
“得了吧你。”“过年的金子逃不掉啊。”
“得嘞!”
屋内气氛自此活络不少,七点稍过,准时开了饭。
裴姓的三个女人聊生意,年货的置办,除夕夜菜单……
往年春节几大家子都回裴家郊外庄园住,这些“大人的事情”姜萤和尹亦白向来不插嘴。
尹亦白寻姜萤聊天,姜萤正跟大人们津津乐道,她唇抿了抿,若有所思地低头看手机。
耳边裴芝宜掌着话题的中心,干练、有能力、一向的乐观开朗汇成了她此刻的精神气,在尹亦白心里独一无二,无可比拟。
就也看得出她周身虚假的,一推即倒的高墙。
饭后裴芝宜送客,几个大人围在那高墙当中语言忙乱,暗流也涌动在里面,临行前裴秋潋朝外面的尹亦白看了一眼,尹亦白露出一个空白的笑容。
月姨收拾桌子,她罕见地没有帮忙,看了看家里的陈设。
稍长大些她便学会吐槽这家里的装潢太“暴发户”风,随处可见的字画瓷器,酒窖里兴许裴芝宜自己都叫不上来哪个年份、哪个洲哪处酒庄、什么名字的藏酒,按理说外公家家底不算薄,三个女儿虽独立,素雅的品味应当不会改变太多,这里实与这
两个字相去甚远。
可现在看只让人觉得这里空,越满越空。
不知道此间门主人的心情是否应如是。
……
“陪老妈喝两杯?”
过了远比单纯送客要久的时间门,裴芝宜提着酒和杯子从屋侧进来。
尹亦白心思重重,看了眼黑着的手机屏幕,别的什么也没问,应“好”。
裴芝宜挑的是瓶灰皮诺,比黑皮诺甜、酸度低,有蜂蜜、苹果的甜味,还有桃杏的气息。
这些尹亦白不懂,都是裴芝宜讲的。
她还讲:“那时候大学毕业,我跟家里独立,你爸家没什么钱,他不要他姐工作供他读书,自己兼职交的学费,手里更没钱。”
“刚就业到时候正值很多旧商品的厂倒闭,你爸厂里被骗了几百吨的材料,他自己跑出去拉单干推销,厂里只能支出几百块的跑腿费,他自己带的干粮和水,全省下来了,那会日子难熬。”
“我们一个月才有个放肆的机会,不认识酒的牌子,就一种一种一个月一个月地试,发现这种最好喝,因为甜。”
“后来赚了点钱,买不到这个牌子了,费老大劲找人搞了一箱,每年过年都喝,你记得吧?”
尹亦白点头。
裴芝宜一笑,“这是最后一瓶。”
“妈…”
裴芝宜摆摆手。
“也许还有,只是找不到啦。”
尹亦白敛眸。
她尝了一口,眉皱起来,“确实甜。”
并且能尝出不是什么好酒。
裴芝宜嘴角回她以一个很淡的弧度。
屋内明光瓦亮,光明洞彻,有刺探人心霎时间门就能公之于众的恐怖感觉,坐了一会,两个人难得地相对无言。
“去院子里坐坐?”尹亦白提议。
裴芝宜回过神,和蔼一笑:“好。”
她现在好似隐隐窥见那条暗流,裴芝宜本身是光明的,光明之下暗处更暗,仅是窥见就叫她心里暗生波澜,一颗心全系挂在上面。
裴芝宜没让自己女儿等太久。
她没看见尹亦白的手机带在身边,兴许是落在客厅餐桌上了,就点开那张图直接递
给她,语气淡淡的,“老尹前段时间门要回家的,我给拒绝了。”
尹亦白接过来看,问“为什么”的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卡得她喉咙生疼,心慌心悸,一股不知名的冷意颤意将她生生定在原地,脸颊头皮一阵发麻。
该有火气往上冲,但她目光逐渐从画面里的一男一女身上涣散开来,不知所措。
她坐在沙发上僵硬着身体,裴芝宜怜爱地摸了摸她的手,有些凉,于是拉过来,攥到手心里。
涣散的目光重新聚起,不肖反复查看,近段时间门发生的事情瞬间门涌入这条暗流连接成线,足够尹亦白确定父亲出轨的事实。
“……那次、”
她咬牙,“妈,你们是不是之前就知道了?”
“我从泗谷出差回家里住的那几天。”
裴芝宜把她攥得很紧的拳头一点点松开,握好,微笑着平静地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