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之痒 (禾灯)

　　季辰宇也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开始疑神疑鬼。但凡看到一个跟自己、跟方宁修有一点点相似的群演、场务，都忍不住怀疑叶哲会不会也对这个人感兴趣。
　　他之前一直觉得叶哲是喜欢他的，现在却忍不住怀疑叶哲真的只是喜欢他的脸。
　　季氏的周年庆因为省略了二少的订婚礼而变得尽量从简，除了当今的财团总裁季振明和长子季辰昊致辞外其他人并未太过隆重地出场，固定的节目和旗下房地产、餐饮、商场等的周年回馈礼发放完毕后，便是隆重却并不铺张的自助慈善酒会。
　　季家出席的人里仅有季家老爷子穿着与其他人不同的礼服，虽然老爷子年事已高，出来晃了一晃便走了，但还是有消息灵通的打听到了这套绸缎是陶然的设计出品。
　　季辰宇不擅长这种场合，随便拿了一杯酒躲在人少的角落，然而听到有人讨论这个消息，他的目的便达到了。虽然叶哲似乎并不领这个情。
　　叶哲理应也收到了酒会的邀请，季辰宇却还没看到他。他不想出去到处转着找人，然而酒会场地熙熙攘攘，光凭一双眼睛找人实在有些难。他又忍不住来回看有没有人长得像自己或者方宁修，看了一会儿，一个果然长得很像自己的人便在眼前闪过，季辰宇狠狠“靠”了一声，那是季辰昊。
　　季辰昊还是那张假装微笑却冷得像死人一样的脸，却看也没看他，看似笑着实则倨傲地跟来打招呼的人一一握手，不久之后伸手招来一个服务生，耳语了几句，那服务生点点头，不久便带了一个人过来。
　　季辰宇：“……”
　　叶哲有些不明状况，然而还是风度翩翩地跟季辰昊握了手，说道：“季少有什么要我效劳？”
　　季辰昊看了他一会儿，做足了腔调，才说：“叶总的礼服，我很满意，不过出于一些其他的考虑，这次没有采用，叶总不会介意吧。”
　　叶哲不意他忽然扯这个，只得道：“当然不会。”
　　季辰昊点点头：“那我就期待下一次——”
　　叶哲打断他道：“谢谢季少的赏识，不过我精力有限，年纪大了身体也每况愈下，钱是赚不完的，服装业太累了，以后我会将主要精力都放在投资上，不想做衣服了。我想，可能不会有太多机会再与季少合作。”
　　季辰昊小幅度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道：“可以，我很欣赏叶总。”
　　叶哲明显的不想与他多谈，颔首告辞，刚要转身，季辰昊突如其来地劈头问道：
　　“你暗恋很久了？”
　　叶哲吓了一跳，茫然地转过头，表情从茫然转为难堪，又迅速平静下来，说：“季少说什么，我听得不太清楚。”
　　季辰昊淡淡道：“你明白我在说什么，不过，我也提醒你，身份特殊，季家不可能同意的。”
　　叶哲笑道：“不明白，不过我很知足，除了与季少的这次合作，我应该不会有其他方面需要征求季家的同意了。”
　　季辰昊说：“凡是说话，都不好说太满。”
　　叶哲笑了笑，朝他摆摆手走了。
　　季辰宇不由得快走了几步想跟上他，与季辰昊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他这个时刻都能令他烦躁的大哥以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说了句：
　　“你跟我还是长得挺像的，是吧？”
　　季辰宇一停，又快步往前追上了叶哲。
　　“……”叶哲无言道，“你在偷听？”
　　“……我不是故意的。”季辰宇说，“对不起。”
　　叶哲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十年来的秘密突然被说破的感觉让他的手都忍不住发抖，他不知道季辰昊查到了多少，更不知道季辰宇听到了多少，只得努力平静地说，“虽然我提出包养你可能有点趁人之危，但我也只有一点点小小的奢望而已，更多的我没有想过……”
　　季辰宇打断他：“我知道。”他的语气里有一种叶哲没法领会的心灰意冷，说完举起杯子跟叶哲碰了碰，走开了。
　　是他太笨了，其实从看到叶哲的电脑满满一文件夹季辰昊的照片时就该明白这件事的。更何况，叶哲本就是知道他是季家二少后才要包养他的。
　　叶哲看他走远，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安慰自己，起码这次季辰宇的反应没有像十年前一样直接打他一拳，也算是个进步。
　　“我弟弟不太懂规矩，叶总这段时间辛苦了。”季辰昊缓缓走过来，平静地说，“疏于管教就是如此，多包涵。”
　　叶哲摇了摇头，季辰昊又道：“叶总也是长情。虽然我看不出我弟弟哪里值得，不过倒是挺羡慕他。”
　　叶哲道：“值得不值得没什么好讨论的，也许我就是喜欢他的脸也说不定。”
　　季辰昊弯了一下嘴角：“那叶总喜欢的脸会很多啊，除了我弟弟还有别人吗？”
　　叶哲微笑着摇了摇头，季辰昊叹气道：“看来叶总是喜欢我弟弟喜欢得很，以前还老找相似的替身到处浪，有了我弟弟，竟然都开始‘守节’了。”
　　叶哲看了看他，笑道：“季少不用开玩笑了吧，令弟还是我趁着他落难包下的，得来不易，自然要好好珍惜。”
　　季辰昊道：“也可以考虑一下我啊。”
　　叶哲道：“令弟当时是图我的钱，季少我凭什么来包？”
　　季辰昊理所当然道：“就因为你我都不图对方的钱，才有可能出真爱呀。”
　　叶哲大笑出来，敬了他一杯，一饮而尽，道：“……季少真有幽默感，不过我不胜酒力，先回去了。慈善款的事，我的助理会代我处理。”
　　叶哲拉下车窗，呼出的气息带了酒气，深秋的凉风吹得他脑袋一阵发麻。好在今天他在喝酒前吃过一点垫肚子，胃还算争气。家里的炖锅里还煮着季辰宇去剧组前整理好的汤料食材，他也是为了回礼才去片场给他送饭。
　　他回想自己的这些年，人过而立，连一次正经的恋爱都没谈过，不知道什么叫被爱，除了暗恋也不懂应该怎么去爱一个人。他已经习惯了用钱去换别人和他产生关系，依赖他，和他在一起，季辰宇回季家后，想必也是不缺钱了，他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自己要用什么将季辰宇留在身边。
　　钱真是个好东西啊，不花钱，不投资节目和电影，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对季辰宇好了。
　　那万一季辰宇有一天不想当明星了，他还能给他什么呢？
　　季辰宇连夜回了剧组，并没有在家过夜，第二天便若无其事地继续开工。
　　今天是一场季辰宇自己都觉得难度很大的戏，说的是在回忆杀里主角猛地见到了以为早已在海难中去世的哥哥。
　　这场戏的感情很纠结。主角是很敬重哥哥的，在知道哥哥去世时也曾伤心欲绝，然而在他大权在握，家族生意也顺利运转数年之后，这个哥哥却忽然回家了。主角的情绪十分复杂且矛盾，既有哥哥没死的欣喜，又有要怎么处置这个人才好的盘算，还有一瞬间想让他继续消失的闪念。
　　“我回来啦。”方宁修笑眯眯地、轻松地说。
　　季辰宇一脸愕然地看着他，继而立刻摆出一副惊喜的脸：“哥！我还以为你死了……”
　　“没有啦，”方宁修不好意思地说，“海难后漂浮到一个村落，因为那里很美，我就在那住了一阵……结果后来才发现并不知道回去的路，手机什么的也全坏了。”
　　季辰宇说：“不管怎样，回来就好。阿雅，带大少爷去沐浴换衣服。”
　　在方宁修跟着女仆转身的一瞬间，季辰宇握住了右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
　　“卡。”关俊文说，“季晨，你太狠了，这个时候对哥哥没有这么狠的，大部分情绪还是觉得哥哥还活着太好了。”
　　季辰宇应了一声是，重来了一遍。关俊文还是说他过狠了，季辰宇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因为他就季辰昊那么一个哥哥，想着那个哥哥，得有敬重之意又不过狠真的他妈是高难度。
　　“休息一会吧。”连续好几条都不尽如人意，关俊文说了声，“不行待会先拍别的。季晨你再揣摩一下。”
　　季辰宇坐回椅子上喝水，关俊文过来说：“其实你演得很好了，尤其那股狠劲儿，不用后期配音都能感觉到你在想要杀了他。但是就是有点过了，你天赋真的很好，若换了别的新人也就算了，但是对你我总觉得不得不严格要求。”
　　季辰宇点头说：“是，我知道。”
　　关俊文道：“你想象一下对着你敬重的人是什么表情。”
　　季辰宇表情有点扭曲，其实他阅历并不丰富，但是演什么还是能像什么，主要靠看过的电影加以自己的想象。这个想象不出来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他没有敬重的人，而是季辰昊带来的心理阴影实在太重了。

　　提到富商就是包养

　　关俊文起身去指点女仆的演员，季辰宇有些发呆，忽然肩膀上被人敲了一下。
　　“嘿！美人！”
　　顾阳站在后面，手臂已经好了，满脸没心没肺的阳光灿烂，看到他就叫屈：“艾玛你们这个剧看得真严哦都不许进来探班，我找了好多关系才偷偷进来。”
　　“这是个悬疑电影，又是关导的处`女作，谨慎点是正常的，万一被人剧透就全完了。”季辰宇说，“《少》剧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