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生 (顾麶)

　　晏子生走了。带走了谢掉的花。
　　“其实可以做成干花的，但是我没有写给你，下次我教你。”
　　晏子生是商人家庭长大的，很明白谈判法则，尽管他常说他们家是“土财主”，但精明是与生俱来的。
　　尽管他说这一切的时候故作镇定，心里怕的要死，手用力是因为害怕发抖，但他总算是全部说了出来。
　　他想扼杀一切的，但他在薛放把照片发给他的时候改变了主意。
　　这些是他的，谁也不能抢走。
　　他希望能够看到薛放的幸福，但一想到这幸福里没有自己就觉得无法忍受。
　　真是自私又刻薄，他想。
　　但是喜欢就是自私的。


第35章 抱抱我
　　晏子生放暑假了，同学聚会聚了足足一个礼拜，刚跑出校园的小伙子们喝酒喝到昏天黑地，在KTV里灌蛋牛牛，久而久之次数多了晏子生也觉得没意思了。
　　方莱中旬的时候放寒假回了国，晏子生就和他还有秦思远一起回了初中看老师，感叹着“这就是我们的青春。”又不得不被问起现在舒修齐在哪里。
　　他总算心平气和的、主动说：“在神户大学。”
　　后来他们回去的路上方莱问他：“你那个……怎么样？”
　　晏子生就抬手勾他的肩膀：“超帅吧，下次成了请你吃饭。”
　　之后他们聊起方莱的女朋友，聊起大学并没有那么轻松。
　　再之后晏子生报了驾校。
　　出成绩那天晏子生因为学校还没发动态密码卡，本来准备直接问傅娟自己考了多少的，还没打电话他爷爷就先打了，转头就拉住他。
　　“生生啊！你猜猜你多少分？”
　　“390……？”
　　“402！选修双A+！”
　　晏子生其实心里并没有那么那么激动，反倒是，平静得很。他知道大概不会差，成绩已经尘埃落定，填志愿也完全没有问题了，把成绩告诉了他妈妈还有舅舅舅妈谷兰卿，他之后最想分享的人，是薛放。
　　他最近做了很多干花，隔几天就去薛放门上插一只，偶尔去谷兰卿那里转转，也会特地去检验科找薛放，那么多人在，薛放更不可能拒绝他说出去陪他聊聊的请求。
　　薛放依然对他很好，态度却并不松动，晏子生的干花他插在花瓶里，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晏子生知道这是持久战，所以依然占着口头手头一切便宜，死缠烂打。
　　晏子生抓起钥匙去了薛放家。
　　周四下午薛放是调休在家的。
　　果然薛放提着拖把来给他开了的门。
　　晏子生一次比一次过分，直接抱了上去。
　　轻轻在薛放的颈窝里蹭了蹭，立刻松开手，在薛放后退前开口：“我太高兴了。我考了402分。”
　　薛放侧过身让他进去，晏子生摆摆手：“我只是，第一时间想要跑过来，我想要告诉你。”
　　薛放听他这样讲，心里咯噔一下，开口：“我是真的很替你高兴，你真的很棒。”
　　晏子生后退一步，拉过门把手，想要关上门，门把手握在手里，他又开口：“你不能亲亲我的话，能不能再抱抱我？”
　　薛放叹了口气，把拖把靠墙放着，朝他张开了手。
　　晏子生立刻松开门把手扑进薛放的怀里。
　　“我真的好高兴啊。”
　　薛放不知道他说的是高考还是被抱，顿了顿，开口说道：“生生，我说过很多遍了，你真的很厉害，402分，整个八中也只能考最多二十个四百分。”
　　“你下次来我学校看看我好不好？”
　　“……好。”
　　晏子生自己松开了手，后退一步，薛放也就松开手，以为他要走。
　　这一招屡试不爽。
　　晏子生又抱了上去，两只手搂住了薛放的脖子，再一次亲了上去。
　　稳稳当当，薛放清醒的时候的第一次。
　　他把自己的唇印到了薛放的唇上。
　　然后飞快的，没有坐电梯，从楼梯跑了下去。


第36章 太难了
　　两天后晏子生去学校填志愿的草表。
　　八中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几乎百所大学的招生办进驻，密密麻麻的在中央大道上摆台。
　　晏子生没有去看，回教室拿了草表就直接写。
　　藩正阳考了397分，手握三所大学的加分和降分，最后还是首先填了泽大。
　　他们这个分数段，很多大学来争抢，索性就不去凑热闹，傅娟告诉他们选自己想的就好，总之是C9的大学，无非就是看自己喜欢什么，够得着什么。
　　晏子生写完食品科学与工程，看着剩下的好几排排空格犯了难，草草填了几个别的专业，又拿过其他几所大学的招生简章，挑自己觉得还不错的写了上去。一边写一边同藩正阳说：“后面的其实都没意义，浪费我时间。”
　　“你是真的很稳，我万万没想到你最后三个月6到起飞。”
　　“也没什么，就突然觉得挺有盼头的。”晏子生撑着头看了看草表，确定第一排的序号种种准确无误了，就收进包里去。
　　“怎么，想毕业了去告白啊？你这样的，最受女生喜欢，当然……”藩正阳顿了顿，“也可能有男生。”
　　晏子生没接话，凑过去看藩正阳填的表：“临床医学、口腔医学、动物医学？你这么想学医啊？”
　　“觉得学医真的是一种信仰。”
　　“得，我姐那里一群医生，都劝我别学医，其他爱干嘛干嘛。”
　　“其实他们也从来没有不好好去干这份工作啊。”藩正阳把每一个空都仔仔细细填完了，才把表折起来。
　　晏子生趴在桌子上，听到这句话就想到薛放。
　　薛放没说过自己喜欢学医，也没说过为什么要学医，因为成绩不够所以只够学检验，但也无怨无悔，兢兢业业。晏子生很想扒开薛放的脑袋看看，他到底喜欢一些什么，是不是事事都能这样迁就。
　　傅娟和他们说“不要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的想法，要学自己想要去学的东西。”
　　可是还是有人为了自己的对象，为了自己家长的梦想去填不是自己喜欢的专业。
　　勇敢又可怜。
　　“你学了食品以后干嘛啊。”
　　“如果我愿意我就去当科学家，不愿意我就去开家糖果甜品店。”晏子生站起来，把包甩到肩膀上：“走不走，打最后一场？顺便，你要不要跟我get同款？”
　　“操，Kaws联名的乔4？？？你这么有钱会被打的。”
　　“跟你说实话，这鞋真的热炸了，靠近夏天才发售，耐克智障。”晏子生撇撇嘴，把头发扎得高一点曲进皮筋里：“走吧走吧，去看看球场上他们在不在了。”
　　高一高二都放假了，只有国际部的澳洲班，为了参加下半年的全球大考，还留在学校里。
　　他们懒懒散散走在学校里，篮球场上果然没有什么人，只有他们这一群已经毕业的高三闲散人员。
　　“嗨，来一场！”
　　藩正阳换上护目镜，跟晏子生握了握手。
　　晏子生流了一身的汗。
　　走出学校的时候才恍然地觉得：大概要说再见了。
　　毕业典礼在一周后，他们正式填完了志愿。
　　换上正装，脱下篮球鞋。
　　校长在上面说了什么，晏子生走出礼堂的时候完全忘记了。他颇有些恍惚，班级里的女生已经开始抱着痛哭，哭花了自己的妆也没能停下。
　　他被隔壁班喜欢他很久的女生拦下，也算是意料之中。
　　他没等她开口：“对不起。”
　　女孩子听到这句话，本来红肿的眼眶涌出了更多的眼泪。
　　晏子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给你，祝你去到你想去的大学。”
　　晏子生觉得自己很残忍，却也惧怕薛放也永远不会接受他。
　　单方面喜欢一个人，真的太难了。


第37章 不错过
　　晏子生没办法再看别人哭。
　　走出校门，推掉了说要一起出去吃的散伙饭，跟其他人挥手说先走，立刻打车回家。
　　他几乎用跑的。敲开了薛放的门。
　　薛放看到他，无奈又纵容，环抱着手靠在墙边看他熟门熟路拿拖鞋出来换。
　　“今天毕业典礼。”
　　“你很帅。”
　　“有女生跟我告白。我直接说了对不起。”晏子生换了鞋没有往里面走，靠在鞋柜上，看着对面的薛放，继续说：“我差点就告诉她我有喜欢的人了，可是觉得太残忍了。”
　　薛放看着他没有说话，他就继续往下说：“我无法想象。”
　　他的眼泪突然涌出眼眶。
　　“我真的没有办法想象，要是你跟我说，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我该怎么办。”
　　“她哭，就跟我现在这样，可是我不能答应她。”
　　“我们一样可怜。我很怕，有一天你跟我说，你要谈恋爱了，不是跟我。可是我没有资格说不。”
　　“可是我完全无法接受啊。”
　　“完完全全无法接受啊，你知道吗。”
　　“你不知道啊。”
　　薛放张了张嘴没说话，转身去茶几上拿了纸巾，递给他。
　　晏子生抽了两张，胡乱擦了擦，纸巾团作一团，揉在手掌心里。“我就是，越来越喜欢啊，我完全控制不了自己。我在学校里，完全不是这样的，可是一看见你就，完全控制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