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这孩子,吓死我了,”邸贵兰松口气:“那进屋等吧,他们爷俩也快回来了。”
“不了,我就在这就行。”
齐致辰躲在墙根下,脑子里面乱成一团,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他在心里滚瓜烂熟的陈词到了周继良面前一句都没说出来,那一刻嗓子像是被一双手掐着似的,很努力的想发声,却无果,最后只能逃开。
这算不算懦弱,齐致辰挫败的坐在地上,他等的不是邸啸,他等的是周继良知道打架的事。
所以他约摸着时间,半个多小时后才晃晃悠悠的回去。
说白了齐致辰之所以要盼着两杠一星回来,就是想让两杠一星给那些大兵们撑个腰,怎么说大兵们也不是无缘无故就参与了打架的,不能就那么让村里老百姓彻底不由分说的给冤枉了。
再说那些都是他自己的兵,两杠一星怎么也应该会护着的。
起码齐致辰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他回到喜宴厅,他才明白他错的是有多么离谱。
齐致辰回去时看到那十多个大兵正在院里做平板支撑。其他人坐在桌子前安安静静的吃着晚饭,院子里没看到两杠一星的身影。
“小齐过来吃饭。”刘景利招了招手。
“你们营长知道了?”齐致辰坐过去后小声问。
“你说呢,”刘景利撇撇嘴:“要不然能体罚么。村长来过了。”
齐致辰看了看撑在地上的大兵们:“我说的是你们周营长。”
“我说的也是啊。”
“可体罚不是你们副营长才爱干的事么。”
小刘回身看了看屋里,凑过来继续道:“那是你还不够了解,只要看到平板支撑全营都知道那就是周营,你可别看这小小的平板支撑,很累的。”
“他说撑多久。”
“不知道,别提了,营长很生气,饭都没吃,”小刘叹气:“估计平板支撑只是个开始。”
就这样经过和小刘的短暂交流后齐致辰才知道,原来两杠一星在得知大兵们和村民打架后连原因都没问就开罚了。
齐致辰瞬间就觉得更不舒服了,他起身进了喜宴厅,推开了他们屋的门。
站在窗边的周继良看进来的是齐致辰,没说话的继续看着院里平板支撑的大兵们。
“你为什么不问问原因。”齐致辰走上前。
周继良目光不移:“没必要。”
齐致辰语速很快,急着表达:“什么没必要,他们为什么会和村民打起来我知道事情的始末,我……”
“没必要知道原因。”周继良面无表情的依然看着窗外,他打断道。
“为什么?”齐致辰着急。
“没有为什么,”周继良拎起屋里椅子往出走:“没有你的事,去吃饭吧。”
周继良出来后把椅子放在房前地上,侧身坐下来。他生气时自带的气场把一旁吃饭的大兵都吓到了。
齐致辰见周继良不再继续听他的话,也愤愤地跟了出去: “其实他们是因为……”
“我说了没你的事。”周继良提高了语调。
齐致辰的话被噎回来,觉得特别闹心,再说下去两杠一星也不会听,他气的甩手走去前屋卖店。
那超级大声的摔门声让院里的大兵们身子都一震,来这里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个阳光少年生气。
刘景利偷偷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周继良,其实他们营长也很久没这么生气了。
“真他妈是白痴营长。”齐致辰走路带风的进了卖店。
看店的李树全看过来:“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齐致辰胸口起伏着,仿佛找到发泄口一样的对他姐夫吼道:“还不是因为你那个流氓的哥!你不在时他又来拿钱了!简直就是抢,我阻止不了,那几个大兵就帮我,然后就打起来了!村里人不明白怎么回事过来帮你哥的忙,现在全村估计都在埋怨那几个大兵随便打人,而他们那个破营长根本都不问原因就罚他们!你明白了?满意了?”
一口气喊出了话让齐致辰舒服多了,却在收声的时候又矛盾了,也许他真是不应该跟他姐夫喊。
“你看店,”李树全听了后出奇的平静,一瘸一拐的往出走:“我出去一趟。”
齐致辰放缓语气,他知道他过分了:“姐……姐夫,你别去找你哥,你们别打起来……”
李树全回身:“我不找他打架,我找他来给道歉。”
“李哥,你别去了。”
李树全闻声看向从后门进来的人,连忙开口:“周营长,真是抱歉,我哥那个人他……”
周继良走进来:“我来处理,你们都不用参与。”
齐致辰当然不希望李树全去找他哥理论,那样弄不好哥俩就吵起来,何况,他姐他妈根本还不知具体原因,如果知道了免不了两家要吵起来,再加上他姐夫家老太太还在这住着,能悄悄解决还是悄悄解决的好。
“姐夫你别去了,你去也解决不了问题。”
李树全看了看屋里两人,点头后又挪回了柜台里。
齐致辰从周继良身旁擦过回了喜宴厅院里:“人呢,孟连他们人呢?”
“跑步去了。”一大兵小心翼翼的开口。
“跑什么步。”
“营长罚他们绕村跑步。”
齐致辰听后转身跑回卖店想找两杠一星,到了门口正好跟出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周继良稳住齐致辰后低头道:“生气了?”
齐致辰推开周继良的手:“你说你解决,就是这么解决的?他们哪里错了你还要罚他们跑步?”
周继良看进少年的眼:“你非要纠结这件事?”
“让他们回来。”齐致辰吸了一口气:“不罚他们了行么。”
周继良头也不回的走人:“不可能。”
齐致辰站在那看了看已经夜幕降临的天,只能默默走去卖店前面的凉棚下坐在了台球桌上。
他对周继良有怨气,他不明白为什么周继良都不去研究一下谁对谁错就自行断定。
想到孟饶他们没有吃晚饭还要跑步,齐致辰说不出来的心难受。他打算在这里坐着等那几个大兵跑完步回来。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身边无声的坐过来一人,齐致辰扭头去看,看清来人后,他往一旁挪了挪。
周继良轻笑着开口:“还生气?”
齐致辰没回答,用无视来抗议。
周继良贴近坐过来:“你有什么可生气的。”
齐致辰又挪开一点,周继良又凑近一点。
最后齐致辰挪到了台球桌的边缘无处可挪,他没什么好态度的开口:“你知不知大家都在等你回来,你回来也不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就罚他们。你……”
齐致辰莫名觉得委屈,他说不下去了。
“我知道都在等我回来。”周继良侧头看着身边抿着嘴唇的倔强少年,突然笑了:“你也在等我回来对么。”
“早知道等你回来是这样处理的,才不会等你。”齐致辰愤愤道。
周继良黑暗里看向主干路,悠悠开口:“你等我和他们等我的性质不一样。”
齐致辰终是看向了身边的人:“什么不一样。”
“你等我是为了让我为他们讨公道,他们等我是为了让我罚他们,他们做了什么他们自己清楚的很,你不必为他们鸣不平。”
齐致辰不能理解,愣神的听着。
周继良扇了扇耳边嗡嗡叫的蚊子:“作为军人,出手打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就是不对,所以他们该罚。”
“那是因为那人他抢钱!”齐致辰大声的顶了回去。
周继良摇了摇头:“你可以说得清原因,也可以道的明过程,但结果却可以有很多种。而我只要一种,我的兵有错,就得认,就得挨罚,别的我不管。”
齐致辰错愕。
原来两杠一星并不是不知道原因,他只是处理他能处理的范围,尽职尽责。
原来孟饶他们休息一下午并不是单纯想睡觉,而是知道会挨罚,保存体力。
“我带着兵驻扎在这里,吃老百姓的,睡老百姓的,又怎么能委屈了老百姓,”周继良再次看向齐致辰,“如果痛快的低头可以缓解矛盾,何乐而不为,你说呢。”
齐致辰沉默着,撑在台球桌上的手不安分的动着。
周继良抬手拍了拍齐致辰的肩:“不是所有的理都可以摆得清,有时越是深究越是麻烦,这其中有很多利害关系,退一步没什么不好,你还小,以后慢慢领悟吧。”
周继良带着大哥哥的安抚让齐致辰的心情缓和了不少,他半天后开口:“他们要跑多久。”
“跑到全村都熄灯睡觉为止。”周继良耐心解释:“否则怎么让村里人看到他们反省错误的态度。”
齐致辰拍开周继良还搭在他肩上的手:“嚯你够狠的。”
周继良收回手揣进衣服兜,掏出来什么东西磕在了台球桌边缘,蛋壳破碎的声音。
“晚上没吃饭吧。”周继良边说边剥着鸡蛋皮。
齐致辰看着周继良手里的那个煮鸡蛋,争取道:“他们跑步的也没吃呢。”
“吃点东西才有力气等他们,”周继良把剥好的鸡蛋递过来:“他们不急,回来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