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祎,休要胡扯。”三皇子被戳中痛处,气得脸红,厉声道:“明祎,你为臣,处处挑衅我皇家威仪……”
“老三,闭嘴,大清早哪里来的那么大怒火。”皇帝呵斥自己的儿子。
三皇子吃瘪,脸色忽青忽红,被皇帝驳了颜面也不敢再言,恼羞成怒地看着明祎。
事情已定,无关人员都松了口气,皇帝并不管问明祎所为,人挂在宫门口也随着明祎去闹腾。
唐绥奄奄一息,浑身无力,突见明祎又回来,吓得浑身绷紧。
明祎不言语,让人打开账簿,一页一页翻了起来。须臾后,张明浅跟着来了,看到原本红漆的箱子被烧得漆黑,破烂不堪,惊叹道:“从这个箱子就可以看出来,你有多生气。”
“换作是你,你不生气吗?”明祎低眸。
张明浅看不清她的神色,从这句话中可以判断出情绪,“我也会生气,您能不能先给我些线索,这些账簿有什么奥妙吗?”
明祎只翻看了三五本,并无奇怪处,想起顾锦瑟的话,旋即说道:“赵家变卖田地,三皇子贪了些钱,怕是在填补空缺。我以为都填上去了,昨夜大火,烧毁账簿、杀人灭口,陡行险招,怕是漏洞太多了。”
皇子们贪些,皇帝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过分就成。三皇子这回主动将漏缺补上,皇帝老子更不会说什么话。
明祎也没有放在心上,若无昨夜事情,此事便也过了。
“赵家啊。”张明浅嗤笑,“好了,我会让人去查,此人该怎么办?”
“挂着,不给吃不给喝,何时说实话,何时放下来,我有的是时间。”明祎不走了,就这么干耗着。
张明浅皱眉,“我压力好大,我就知晓不是什么好事,陛下又坑我,我与你说,不如你去将赵家的人揪出来打一顿,报了私仇,心里出气,回家慢慢等着消息。你这么干耗着,我怎么查啊。”
“我没有证据。”明祎不肯,眼下她占理,莫名其妙去打人,自己就成了过失方,陛下跟前无法交代。
“祖宗,你要怎么做?”张明浅叹气,“得罪你的不是我,你赶紧回去,我会在第一时间内将证据给你找到。”
“不用了,我找到了。”明祎将手中的账簿递给张明浅,站起身来,“三皇子贪了不少钱,我去见陛下。”
张明浅摸不着头脑,明祎拿着账簿走了,她看着唐绥,试问,她还可以做什么?
明祎去而复返,皇帝不见了。内侍长见到活祖宗忙揖礼讨好,道:“陛下头晕,歇下了。”
“陛下累了,臣去刑部。”明祎晃了晃手中的账簿。
内侍长脸色大变,立即说道:“明相莫急,我再去问问。”
明祎点点头,道:“我等内侍长。”
内侍长头疼不已,进殿禀告圣上,皇帝躺在软榻上,手中捧着果子,闻言后惊得坐了起来,恼恨道:“老三自己不长脑子,杀人放火。”
说完,将果子丢给了内侍长,起身说道:“将人迎进来。”
片刻后,明祎缓步入内,皇帝先笑道:“阿祎,你吃过早膳了吗?”
“回陛下,臣不饿。”明祎不买账。
皇帝硬着头皮说道:“不饿也吃些。”
“回陛下,臣饱了。”明祎继续拒绝。
皇帝有些颓丧,“你该学学你阿娘,温柔些。”也不会顾锦桓看中明祎哪里,冰冷无情,身上无半分女子韵味。
他心里吐槽,面上继续夸赞。明祎轻抬眼皮,道:“陛下,臣学阿娘早死吗?”
皇帝一噎,气得拍桌,道:“温柔些。”
“陛下,您只是臣的养父罢了,臣温柔也是对自己的夫君温柔,对您也只有孝顺罢了。”明祎无动于衷。
皇帝哄了个寂寞,三番两次失瘪后,偃旗息鼓,“你到底要怎么样?”
“臣要陛下秉公处理,仅此而已。”明祎道,“三皇子犯错,赵家弥补,当年,我阿娘犯错,赵家逼死了她,臣不服气。”
“你呀,心怀开阔些。”皇帝扶额,心里痛了几分,道:“赵家也是你母亲的娘家。”
“陛下,赵家是罪魁祸首,三皇子也罪责难逃。”明祎不听皇帝的鬼话,她不是阿娘,不会相信这些甜言蜜语。
皇帝正心疼得要死,闻言后皱眉,问她:“你心里可有情分二字?”
“陛下,臣乃是孤家寡人,何来情分?”明祎反驳。
皇帝彻底无言,从小到大不知说了多少,告诉明祎这里是你的家,万事有朕给你做主。
当年他问明祎想做什么,就算是公主爵位也可以给。明祎却不要爵位,只说入朝为官。那时朝堂上没有女官,只有太后身边几位婢女可随意出入朝堂。
他拒绝明祎的要求,违背祖宗法制事情,他不会做。
后来女官入朝,她去求了太后,越过他,入朝做官。
“此事,你要怎么做?”皇帝终于开口询问。
“三皇子罪责难逃,严惩背后凶手。”明祎道。
“此事,你并无证据证明是赵家与三皇子所为。”皇帝提醒对面意气用事的养女,“你不能仗着权势欺压赵家。”
“臣有证据,陛下不必激臣,您百年后,臣会慢慢去做想做的事情。”明祎一脸冷漠。
皇帝呸了一句,张口骂道:“你阿娘温柔懂礼,怎地就生了你这个冷酷无情的东西。面对自己的舅父外祖,就这么冷漠?”
“陛下多情,与我阿娘不三不四后,赵家为何还要逼死她呢。”明祎抬眸,对上皇帝多情的眸子。
皇帝噎住,一来一往,他又落败了,摆摆手,“给朕半日时间,朕会让你满意的。”
明祎还是将账簿带走了,皇帝气得胡子翘了翘,指着明祎背影骂道:“明祎,最好别犯在朕的手里,朕一定饶不了你,板子打死你。”
站在一侧的内侍长沉默不语,这么多年来陛下每回被怼狠了都会说这么一句,然而,明相素来未曾在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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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瑟沐浴后穿着旧衣回顾家。顾夫人等女儿等了一夜,见到她安然回来,心里松了口气,陡见她头发被烧了一截,下意识抓住她的手,“你怎么了这是。”
“昨日放烟火,不小心烧了自己。”顾锦瑟憨憨地笑了,面色苍白得厉害,说完翻了个白眼,“阿娘,追女孩子好累啊,我不想追了。”
顾夫人大笑,道:“你还是歇着去,对了,你要的马车,我已经准备好了,花了我不少银子,从你嫁妆里扣,不对,是聘礼里扣。”
顾锦瑟懒散地笑了,匆匆避开母亲,回屋休息。
顾夫人松了口气,打着哈欠去补觉。
天色大亮,顾家静悄悄,顾夫人养的狗握在廊下闭着眼睛,都很累。
明祎来时,狗醒了,雪白色的狗扑到她的脚下,明祎看着它,“你是回家的?”
狗扒拉她的裙摆,明祎俯身抱起它,直接去找顾锦瑟。
人还在睡觉。
明祎也困顿,伏在桌上小憩,狗却爬到床上,啪地一巴掌拍醒了顾锦瑟。顾锦瑟感觉脸疼,见是它,忙按住脖子往自己的被窝里拖。
狗儿不肯,咬着她的袖口往外扯。
顾锦瑟认命地爬了起来,由着狗一路拖拽到外屋。
天色晴朗,五月底的天有些燥热,屋内残存着丝丝凉意,顾锦瑟赤脚踩在地面上也不觉得冷,瞧见了桌旁的人影,惊讶不已,
狗窝在了顾锦瑟的脚畔,顾锦瑟下意识走过去,“明相,可要去床上睡会。”
伏案而睡,最不舒服。
明祎醒了,顾锦瑟扬唇浅笑,“辛苦就去躺会,不必见外。”
明祎登时脸红了,避开她的视线,揉了揉脖子,说起政事。
“我知晓是谁做的,唐绥找我的时候,我便觉得不妥,未曾想到他会这么丧心病狂。”顾锦瑟抓着她的手,拉着她去床上安歇,一再保证:“我也困呢,不会动手动脚的。”
明祎不肯,初见那回也是说会温柔的,最后呢,骨头都差点被咬了。
“真的,那回,是你缠着我的,你身上药性重。就像宫里那回,我吻你,都恨不得将你吞了。”顾锦瑟俯身凑过去,贴着她的耳畔,微微一下道,“你信我一回。”
信?明祎不信,告诉她:“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这句话不能这么用。”顾锦瑟握着明祎的力道加重,温热的皮肤让两人之间气氛都跟着变了,“你想想,我们成亲后要不要睡一起?”
“我们还会成亲吗?”明祎一愣。
“阿娘说可以成亲的,婚期照旧,我昨日想去寻你说的,后来你不在,错过了。”顾锦瑟笑了,“去睡觉啦。”
明祎拧眉,下一息,顾锦瑟打横将她抱起,惊叹道:“你好像瘦了。”
明祎绷着脸,身子悬空,心跳如擂鼓,下意识问顾锦瑟:“你的力气很大。”
“我是让你睡觉,提我力气做什么。丞相,你二十七岁了,该要矜持。”顾锦瑟偷笑,明祎身上散着一股知性美,还有一股对情爱的懵懂。
知性与懵懂,显出了几分可爱。
将人放在床上,顾锦瑟指着里边:“你往里边睡一睡,我去找床被子,你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