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诺雷从不离手的龙枪掉到了地上,看到这幕,菲尔思差点克制不住内心的暴动,他发狠地咬开自己的胳膊,吮出血液喂给诺雷。
龙血是可遇不可求的稀有材料,对沙罗梭梭有一定抑制作用,但单凭龙血是不够的。诺雷的脸色稍有好转,菲尔思受到鼓舞般再接再厉,看他不要命似的淌着血,又喂血,术士又露出不合时宜地渴求目光,而两名圣光信仰者同时皱紧了眉头。
“这样下去不行。”维斯特焦躁地抓了抓头,试图拉开菲尔思,“你这样会死……诺雷也……”
“闭嘴!”菲尔思嘴角淌着血,阴测测的目光让人胆战心惊,他的身体周围萦绕着强大却不稳定的波动,浓重的黑色魔法时不时露出尖锐的刺逼退靠近他的人。
维斯特脸色白了层,心有不甘却也又不敢发作,因为菲尔思的表情实在是太可怕了。贝缇斯诺按住踌躇不定的维斯特,走上前说:“我和维斯特去取储物袋和武器,您能在这儿等我们吗?”
菲尔思不耐烦地瞥了他眼,并不在意他们的去留。贝缇斯诺把这当做默认,他拽了拽维斯特的胳膊,终于拖动了这位闹别扭的牧师。而术士沉浸在龙血散发出的醇厚香味里,厚着脸皮绕着菲尔思打转,好像嗅到肉味的苍蝇。
“这术士留在这儿不要紧吧?”维斯特不安地问。
贝缇斯诺没来得及回答,因为他发现,自己也走不了了。
菲尔思的龙血真是非同一般的东西,连沙漠精灵也循着味道爬了上来,他们无一例外露出垂涎迷醉的模样,双眸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朝菲尔思聚拢。看到这一群被“美食”迷得晕头转向的沙漠精灵,贝缇斯诺绷着脸拉着维斯特后退,紧紧挡在他面前。
“呵呵,忽然来了好多客人呢。”术士眼冒精光,故作谦虚地说,“黑龙阁下,这些沙漠精灵,我抓一两个……您总不会再让我空手而归吧?”
菲尔思目中无波地扫了他眼,冷淡地说:“那你抓紧时间,我可没耐性。”说着,鼓动在他身体周围的魔法能量就露出肆意张狂的触角向外扩散。
噫!这条龙说自己没耐性真不是在谦虚!术士赶忙行动起来,他卷成黑烟抢在菲尔思之前冲了过去,一口气卷住四五名沙漠精灵,黑色的烟雾紧紧摁住他们的脖子,强行将黑烟灌进了他们的喉咙。
沙漠精灵无力地挣扎了番,瞳孔渐渐涣散失去了光彩,他们垂下手,木讷得仿佛变成了玩偶。完成这个步骤,术士卷起黑烟将几名被俘的沙漠精灵吞没,一眨眼的功夫,那几个被黑烟缠绕上的沙漠精灵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做完这一切,术士风风火火地回到菲尔思身边,唯恐被他盛怒下的攻击牵连到。菲尔思漠不关心术士的举动,他小心翼翼地捂住诺雷的耳朵,深深吸了口气。
磅礴骇人的龙啸瞬间将聚集过来的沙漠精灵吹飞,脚下的岩壁也随之不停震颤。维斯特和贝缇斯诺齐齐给他们自己罩上了神圣壁垒,然而令人胆寒的震动远没有停歇。
就在这时,按耐不住的黑色魔法能量冲了出去。它像一条黑色的大氅遮掩住费罗伽内城上空,直接吞噬掉了中心散发着光芒的魔法能量,张牙舞爪地吞下了整个内城。
须臾,内城变得漆黑一片,只有维斯特和贝缇斯诺释放出的神圣能量散发出脆弱的光亮,声音仿佛也被黑暗吸纳干净,连呼吸的节奏都捕捉不到。在这万籁俱寂的黑暗中,别说是沙漠精灵,就是站在菲尔思身边的几人也不住自危,他们拘谨地盯着半蹲在地上的菲尔思,煎熬着时光。
不知过了多久,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倏地如潮退去。维斯特忍不住透了口气,重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差点热泪盈眶。贝缇斯诺的脸色也多了几分血色,经历了大大小小各种任务的他不得不承认,刚才那一瞬,他以为自己会死。
龙,真的是名不虚传。
感觉不到威胁,圣光壁垒黯淡下来,维斯特跑出去查看情况,可很快他就奔了回来,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干了什么?!”
“怎么了?”贝缇斯诺问。
“不见了……”维斯特煞白着脸说,“外面的沙漠精灵都不见了……”
“啧,这有什么奇怪的,”年迈的术士倚老卖老地说,“你们忘了,他可是黑龙。”
黑龙,龙族中掌握穿越时空能力的龙,对他来说,把某些碍眼的家伙送到另一个时空并不是难事。
维斯特恍然大悟,又惊又惧地看向菲尔思。可菲尔思恍若未觉,继续专心致志地把血喂给诺雷。
看到他这样近乎自残的举动,维斯特和贝缇斯诺对视了眼,谁都不敢开口。就在他们犯难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术士扯着怪调说:“喂,龙崽子,你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你救不活他的。”
菲尔思瞥了他眼,神色比刚才还要阴郁,他咧开嘴,露出沾满鲜血的牙龈:“你有办法?”
“我有法子啊,就看你愿不愿意试试。”
菲尔思沉默不语地看着他,目光无形得威逼着他。
术士浑然不怕地摆了摆手,拿腔拿调地说:“好啦,你就别吓唬我这个老头子,跟我走吧,我知道哪儿有能让他复原的地方。”
“什么地方?”
“玛洛卡古战遗迹,阿沙邦。”
第45章 -兽人的遗迹
玛洛卡战争期间,当畏首畏尾的沙漠精灵藏匿地底的时候,兽人在荒漠戈壁的西部战场向魔物主动发起了攻击,阿沙邦就是他们为之修建起来的防御工事。
这座由萨满呕心沥血,祈求自然之灵庇佑的防御工事一直是魔物无法攻克的堡垒,可就在兽人欢欣鼓舞以为战争的胜利就要到来的时候,天空中打开了魔物的传送门,飞下一条被侵蚀的红龙——龙族中最骁勇善战的龙。
它的龙息摧毁了自然之灵的屏障,它的利爪捣毁了堡垒的墙壁,它刀枪不入,踏碎了无数兽人勇士的身躯,而随之而来的魔物,将投降的兽人战士转化成了夜魔。失去理智的夜魔返身开始屠戮自己的同胞,坚不可摧的堡垒瞬间沦为绝望的深渊。
不忍看到自己的族人被魔物侵蚀失去理智,萨满用自己的生命最后一次祈求自然之灵,整座防御工事连同那被侵蚀的红龙,一起被震裂开的大地吞噬,而这之中,也包括那位睿智无私的萨满,他用自己的灵魂震慑住了阿沙邦的废墟,让里面的魔物无法再伤害任何人。
维斯特研读过那段历史,对那位自我牺牲的萨满充满敬意,但关于阿沙邦……没有记载表明有人找到过那座遗址,这个可疑的术士怎么可能知道位置?
维斯特心底刚刚冒出疑问,就听见菲尔思冷不丁问:“你是兽人吧。”
兽人?!圣光信仰者齐刷刷看向术士,目光努力朝他压低的帽檐下边刺探。术士呵呵一笑,缓缓拉开兜帽。
为了证明身份,术士的脸维持着兽化的状态,狭长的鼻腔上有一道深红的伤疤,大片灼伤的痕迹覆盖住他的脑袋,斑驳的褐色伤疤上没有毛发,而他的左边耳朵被连根削去,只剩下残缺的一只右耳顶在脑门上。
突然看到这样一张面孔,维斯特唰的变白了脸色。术士怪笑了两声,重新拉起兜帽,毫无诚意地说:“抱歉,吓到你们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伤,治不好了。”
这得受了多重的伤才会变成这样……维斯特五味杂陈地盯着术士,原先的不耐和怀疑慢慢发酵成了同情和尊重,从术士的伤势能看出来,他是经历过战火洗礼的人,遭受的磨难无法计数。
菲尔思是唯一一个对兽人面目可憎的模样毫无反应的人(龙),他冷淡地说:“你果然是兽人,那就说得通为什么你会知道阿沙邦遗址的位置。”
术士不以为意地说:“那您愿意去吗?”
菲尔思打横抱起诺雷,盯着他说:“如果诺雷治不好,那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四人出发前扫荡了番费罗伽内城,空无一人的洞穴简直就是免费的补给点,他们拿了水和食物,还有几盏魔法灯,而在祭祀住的洞穴里,他们找回了被窃的储物袋和武器。除此以外,还发现了别的东西。
贝缇斯诺拿着几件黑色斗篷和一个魔法球走到菲尔思面前,平铺直叙地说:“认得么,这是我们从休利法师塔买的斗篷。”
菲尔思看了眼,不耐地问:“你想说什么?别浪费我的时间。”
贝缇斯诺并不畏惧地回答:“如果是诺雷,他会有耐心听我说下去。”
菲尔思看了眼怀里的诺雷,沉住气问:“说,怎么了。”
“我刚刚看了眼斗篷后头的魔法阵,发觉有些不对劲。”贝缇斯诺展开斗篷呈在菲尔思面前,菲尔思眼睛一虚,瞬间看出了问题,“这上面有定位魔法。”
“我还发现了这个。”贝缇斯诺拿开斗篷,举起一颗魔法球,他稍稍拨弄了两下,魔法球投射出影像,上面林林总总记录着各种数字和商品,看上去就是个交易清单,而在清单的最后缀着一行蝇头小字:与法师休利的交易明细。
看到这行字,菲尔思恍然大悟,难怪他们一出法师塔就遇到了那么多麻烦,他们是串通好的!菲尔思沉下脸,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那个法师……真是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