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熟悉的叫喊声,沈清徽下意识看过去,不知何时,吊脚楼里重新来了电。
穿好睡衣的沈懿懵懂地站在灯光下,深黑睫发上是清润的湿意。
沈清徽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此刻的自己,她对自己亲手带大的沈懿,生出原始的危险的欲/望,和爱与性有关的欲望。
小时候,沈清徽和家人去听黄梅戏《梁山伯与祝英台》,其中有一幕最是经典。
梁山伯唱道:“英台不是女儿身,因何耳上有环痕?”
祝英台应答:“耳环痕有原因,梁兄何必起疑云。村里酬神多庙会,年年由我扮观音。梁兄呀,做文章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钗裙。”
梁山伯又道:“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当时沈清徽只是听个热闹,并不解其中深意,如今才有了些许体会。
她从此不敢看沈懿。
怕做诸事无心,一心只想情/欲。
湘西之旅结束以后,沈清徽回到沈宅,在沈篁和夏花间的墓前,整整坐了一夜。
这些年,每当遇到难题时,她都会到母亲和妈妈墓前坐一坐,和她们说说话,她总能在这里找到自己需要的答案。
她说起她和沈懿的初识,这些年的相守。
伶仃娉婷的女人,靠坐在冰冷的墓碑上,语气恍惚温柔:“竹竹、妈妈,阿懿她爱我,她总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明白,可是那时候她才初中,我没办法对她做出任何的回应,我更怕自己的言行误导她,让她错把依赖当成好感。”
“我在等,等她确定她的喜欢,究竟是来自孺慕还是爱/欲?我也在等,等自己确定自己的心意,我到底爱不爱她?”
“我爱她。”沈清徽把下颌埋进叠在腿上的手臂里,透白的耳尖泛起红润,她眼睛湿润:“我爱阿懿。”
这么好的人,她怎么能不爱?
当她意识到自己对沈懿生出欲/念,渴望将她的一寸一尺彻底占有,困入身体里时,她知道她已经无法哄骗自己说:阿懿还小,这些事晚点再考虑。
她等不及了。
翌日天白,沈清徽得到一个心满意足的答案。
她旧病难愈,沈懿是续命的药,她只要沈懿,她只爱沈懿。
连日来的忧郁神伤,又感情受创,寒气入体,让沈懿彻底病倒了。
一间屋里,两个病人。
沈清徽执意不让沈懿搬去其他病房,非要亲自照顾她,其他人几次劝说无果,只好随她们两个冤家去了。
沈懿的烧反反复复,沈清徽守在她身边,听她在梦里哭着喊“清徽”,抱紧她的手不肯松开,比小时候更黏人。
沈清徽给她唱歌、讲故事,每天亲亲她、抱抱她,只求自己的宝宝不要那么难受。
沈懿是真得病迷糊了,什么矜持和顾虑都抛在一边,时不时缠挂在沈清徽怀里,挨上去亲,吻完还不忘舔一下沈清徽的唇,小猫似地呢喃:“我爱你。”
沈清徽被她弄得心都化开了,她把沈懿抱在腿上,一边温柔地亲吻沈懿眼角的泪痣,一边对她说了很多羞人的话。
有时候沈懿被她惹狠了,吐字不清地喊她“坏人”,沈清徽就更想欺负她,欺负到只会喊她“清徽”才好。
她坏,坏透了。
沈懿清醒后,她还能更坏。
这样不知日夜的缠绵了几天,沈懿的烧总算是退下了,她以为那几天发生的事都是自己做的梦,清醒后不太敢和沈清徽相处,独自一个人躲起来舔舐伤口。
沈清徽多少猜出原因,也不敢说委屈,毕竟最初是她造的孽。
隔了两天,她坚持要出院回家静养,姐姐们拗不过她,便打算送她回家,结果被沈清徽好言好语地劝住。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把一颗心系在复仇和她这儿,家都没回过几趟,她出院也意味着大家可以离院,她更希望姐姐们把送她的时间,全部花费在归家的途中。
沈清徽出院是在当天晚上,沈懿再无法面对她,也舍不得自己提前离开,只好跟她一起回家。
费舟桥暂代夏白焰的位置,开车送她们。
车内,沈清徽和沈懿分坐两边,两人同样地保持沉默。
她们仿佛正在进行一场无声又磨人的比赛,没有输赢,没有胜负。
费舟桥几次试图开口打破这份诡异的寂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舟桥,把车停在这吧。”
车辆停在梧桐路的入口处,沈清徽打开门,下车前回头看了沈懿一眼。
沈懿如被她一个眼神勾了魂,跌跌撞撞地跟下去。
草木凋衰的季节,一切都是颓靡苍白,了无生趣的样子。
唯独这梧桐树的枝干上,还残留一点梧桐叶,有的浅绿,有的枯黄。
沈清徽离开时,满树的梧桐叶灿烂如燃烧中的太阳,现在她们归来,却已是物转人非再难回头。
沈懿看着这萧瑟之景,脚步渐渐慢下来,她的心像枝头的梧桐叶般,被凛冽的冬风拉扯,一会儿左,一会儿右,根本找不到落定的地方。
突然,沈清徽在前方喊她。
“沈懿。”
第56章 栖桐
56、栖桐
“沈懿。”
沈清徽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她站在梧桐树下,路灯落在她的眉目间,将她的五官朦胧、软化,犹如湖上蓦然漫起一团云雾,远处的青山时隐时现。
沈懿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看她,心底不断涌起的难过好像要将她淹没,让她看不到明天的日光。
沈清徽连名带姓地喊她,连“阿懿”都不叫了,她一定在生气吧,气自己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
沈懿眨一下眼睫,脸庞立刻被泪水浸湿,她低下头,用手背摸摸地抹眼泪,结果越抹越多,越抹越多,到最后她实在是受不了了,站在路中间,委屈地哭出声来。
沈清徽听到她哭,心疼地直抽气,眼圈迅速地红了一片,可是她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声线温柔道:“阿懿,你画的《懿生》我看过了。”
虽然外网和国内网站有墙阻拦,双方信息流通度并不高,但是沈懿的作品太火了,有一天被搬到国内某个大型社交平台上,经过各方宣传后,沈清徽无意间发现《懿生》的存在。
她一直在关注“枕水”的账号,沈懿的每幅作品她都有去了解。
沈懿听到她提起《懿生》,猛然回过神,她深吸几口寒气,想要对沈清徽说点什么,却莫名哑了声,喉咙里挤不出半个字。
沈清徽发出愉悦的轻笑,眼里却漫起水光,她有些哽咽:“每一章的扉页上都是那句话:懿生为你而生。”
沈懿为沈清徽而生,我的一生为你而生。
“阿懿,那你知不知道?”沈清徽抚上自己的手绳,逐渐放缓声,力求沈懿听清楚每一个音节:“我的爱,因你而生。”
沈懿表情凝滞,泪水压在她的眼睫上,显得她有几分湿漉漉的可怜。
两道同样修长漂亮的身影相对而立,几片梧桐叶无声地掉落在她们中间,不过数米的距离,似藏了十年相伴的光阴。
沈清徽重复:“沈懿,我的爱,因你而生。”
沈懿迟钝地反应过来她这句话的意思,倒是止住哭声,耳尖一点点红了。
沈清徽稍抬下颌,眺了眼略显寂寞的梧桐枝头,有些无奈道:“我本来打算等到你成年后,十一月秋意正浓,梧桐满地金黄,夕阳西下的时候,站在这条归家的路上,向你诉说我的心意。”
“我想来你一定会喜欢那一天的告白。”她惋惜地叹口气,心里愧疚:“只是人间不如意之事总有一二,我等不及告诉你:‘我爱你’,希望我对你的十分爱意能够弥补这些遗憾。”
她带给沈懿家人、朋友,她教会沈懿亲吻、拥抱。
从小到大,沈懿喜欢什么,她都会给她。
现在,沈懿要她的爱。
她自然愿意双手奉上。
沈懿蓦然一笑,脸上犹有泪痕:“一点也不遗憾。”
沈清徽总想给她最好的东西,这份爱意可抵世间一切。
“那你听好了。”
沈清徽形影茕立,脸庞上流动着浮薄的灯光,她“呵”出一口白气,眼尾处勾出笑意:“我有属于自己的使命,注定要时刻面对死亡的威胁,我会流血、受伤,甚至在某场暗杀中不幸遇难,你不得不日夜担忧我的安危,每天提心吊胆。”
“沈清徽这条命,一半在阳间,一半在阴司。”
她神色凄迷地勾唇:“谁知道下一秒我会在哪里?谁知道下一秒我是生是死?”
沈懿突然提高声量,尾音微颤:“你在哪里,我在哪里,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沈清徽抬头眨一下眼,泪水簌然而落,从细白的下颌滴到衣服上。谁还记得她儿时有多爱哭,后来遇到沈懿,所有的泪都为这个人流了。
她抚住手绳,语气坚定而温柔:“我会和你,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阿懿。”沈清徽微阖起墨色凤眸,她淡淡一笑:“她们都说:‘沈家盛产痴情种’,你知道还有一句话是什么吗?”
“家主这一生,只爱一个人。”
她问沈懿:“我这种人,你要吗?我这个人,你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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