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说完以后,心中猛然一痛,好像被抽出了埋在肉里最深的那根锁链。
尉欢听着南柯的句句质问,张了张嘴,竟然无话可说。
南柯木着脸看她,还未再说点什么话来刺激刺激尉欢,耳边就出现一道快得差点打出拍子的高跟鞋踩地声。
许冰芝和白若雅聊了一会儿,一转眼就找不到尉欢了,问了一圈才知道她跟一个穿着墨绿色长裙的alpha出来了,还以为是江影,没想到江影正在跟苏虹英坐在一处,便赶紧找了出来,没想到一眼就看见了她养了十多年的白眼狼,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南柯看着许冰芝来势汹汹的脚步,嘴角扯出苦笑的弧度,没想到她准备的东西到底还是有了出场的机会。
“你来做什么?你不是已经和尉家划清界线了吗?我们也没上赶着给你这个不孝女送请柬啊,你说得不是挺绝的吗?怎么还舔着脸来吃喜糖呢?”
许冰芝人未到,声先到。
脆亮尖细的声音在宴会厅门口的走廊回荡,敞开的大门后已经站了好多想要看热闹的人。
不说别的,连坐在一处的江影娘俩都听到了许冰芝的声音,只是听不清她都说了什么。
南柯闭了闭眼睛,心累得很。
许冰芝对尉欢招招手:“尉欢,你回去招待客人,我跟她说几句。”
尉欢注意到宴会厅大门后的异常,忙快步往回走,顺便让守在门口的工作人员关上了门。
江影刚好走到门口,看到工作人员关门的动作,忙快步走了出去,身后还跟着苏虹英。
尉欢看着她们有些为难,却也不好硬拦,只好用恳求地眼神看向苏虹英:“苏姨,麻烦你帮我照顾下我妈。”
苏虹英抬眼看向许冰芝的背影,没有说话,快步去追已经赶过去的江影。
南柯听着许冰芝尖酸刻薄的话语,疲惫地靠在墙壁上闭着眼睛深呼吸。
许冰芝似乎真的气急了,指责的声音都带着颤儿:“南……是姓南吧?直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断绝关系是你说的,不是我们要跟你断绝关系的,现在你又到这里来干什么?让你姐、不,让尉欢订不成婚你就高兴了吗?她对你不错的吧,我们对你都不错吧,你为什么非要恩将仇报呢?!”
听听,这都是些什么屎盆子。
江影听到恩将仇报四个字时脚步顿了一下,继而小跑起来,还险些崴了脚。
许冰芝终于走到了南柯跟前,她的眼神愤怒又失望:“真想离开我们,就永远都不要回来,不要觉得自己多了不起,好像我们离不开你一样,真有能耐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南柯睁开眼,看着距离她不足两米远的许冰芝许女士,忽地笑了一声,低头打开手包,把照片从手机后面抽了出来。
许冰芝蹙眉看她:“什么东西?”
南柯不想开口,只扬了扬手中的照片,胳膊伸得更直了些。
第36章
江影抓着裙边疾走的这段距离, 是她目前为止走过最艰难的路,眼看马上要到跟前了,她又看见南柯干脆利落地掏出了她身上最硬的那块护甲。
都说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不想被别人刺激到自己,就要用更刺激的东西回敬过去。
江影看着南柯渐渐伸直的胳膊, 心中哎呀一声:你甩她脸上啊!
当然,她能这样想完全因为此时对峙的是南柯和许冰芝, 而不是她自己和苏虹英,所以她面对眼前的委屈和不公时最先想到的只有解气,其余的顾忌和情感拉扯统统靠后站。
南柯则不然,她顾及的东西有很多, 矛盾的情绪也被拉扯到了极限,极端情绪和尖锐刺耳的言语一下下敲着她最脆弱的神经, 这样难捱时间在不适中被无限拉长, 让她度秒如年。
然而就在她感觉头痛欲裂,濒临崩溃的时候,梁清清的笑脸忽地在眼前闪过, 她急速跳动的心脏和燃势迅猛的心火竟然神奇地慢慢平静了下来。
见许冰芝没有伸手来接的打算,南柯站直身子, 面无表情地放下手, 主动往前走了几步,亲手把照片塞进了许冰芝的手里。
这兴许是她们两人最后一次站得这么近了, 南柯深吸一口气,强压着酸胀的委屈, 低声说了三个字:“看看吧。”
她的声音不大, 细听还带着颤音, 但她没有给任何人仔细听的机会, 说完就转身走向江影:“我们走吧。”
江影望着许冰芝张了张嘴,最后嗯了一声,跟着南柯一起转过身。
苏虹英距离她们还有三四米远,听到南柯说要走,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宴会厅大门,摆摆手:“走吧,你们两个去吃点好的,记我账上。”
江影扯了扯嘴角,发现根本笑不出来,便耷拉着嘴角点了点头。
乘电梯还要往前走几步,南柯头也不回地和江影并肩离开。
许冰芝却从拿到照片的那一刻起沉默了,直到电梯的自动门缓缓关上,她才尖叫一声,扔了那些烫手也烫心的东西。
苏虹英站在离她两米远的位置上冷眼看着她的动作,心想她原本应该是想要撕掉的吧,但显然南柯已经提前做了准备。过塑的技术加工让她一个omega根本不可能徒手撕毁那些扎眼的照片。
电梯缓缓下降,许冰芝的声音随之远去,江影唉了一声,双手撑着腰两侧的扶手,小声嘀咕:“你这反甲的确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南柯:“……”
江影又嘀咕一句:“你就应该直接甩她脸上,不给她任何骂你的机会转身就走,憋死她!”
南柯笑了一声,背过身用指腹用力按了按眼角,强忍着不让眼泪掉出来。心里却在想,不是我不给她骂我的机会,是她根本不给我留余地啊。
人家那可是出了门进了走廊就开腔了,她总不能远远地就跟她对喊吧,那也太不体面了。
江影扁扁嘴,暗自后悔刚才没能替南柯怼上许冰芝几句,抬头想要道歉却从电梯内壁上看见南柯红了眼睛,立即强行刹车,把没出口的唠叨强咽回去。
南柯望着电梯顶部的条形灯,深吸一口气,努力用最短的时间让自己恢复如常。
沉默片刻,状态已经好上许多的南柯转身看着鼓着腮帮子的江影,像往常一样跟她开玩笑:“不知道我嘴笨吗?刚刚怎么不帮我骂回去?”
“……”江影和南柯对上视线,噎了一下,说,“心理素质太差,现场氛围太紧张,反应有点没跟上。”
“好吧。”南柯挑眉,说完又低头看向自己的高跟鞋,“不过说真的,以后我再穿这么高的鞋子我就是傻10。”
“对不起。”江影低下头,低眉顺眼的像真的犯了多大的错似的。
南柯碰了碰她的
肩膀,强颜欢笑:“道歉干嘛,刚刚又不是你骂的我,再说了,仅此一回下不为例,以后再这样,你柯姐绝对不可能忍的,今天就算恩断义绝了。”
江影点头:“我知道,我是说选这么高的鞋穿,是我的错。”
“好啦,那也仅此一回。”南柯说着抬起脚看了一眼,“说实话,你脚后跟疼不疼?”
江影哎哟一声:“妹妹的脚后跟要疼死了,尤其刚才小跑那两步,我的妈哟!差点没崴断我脚脖子。”
南柯哈哈笑了两声,随着电梯打开,搭着江影的肩膀走了出去。
陈叔停下车子之后就在搜周边有什么吃的,还没找到合心意的呢,就接到了苏虹英的短信,立即将车子开到了酒店正门等着。
南柯和江影前后脚走出来的时候,一秒钟都没耽搁就钻进了车里。
前排椅背的夹层里塞了一次性拖鞋,两人不带丝毫犹豫地抽出来拆开换上。
江影靠在椅背上看着身上的裙子问南柯:“要不回去换身衣服再开车出来吃东西?”
南柯侧脸看江影:“我喝酒了。”
江影啊了一声:“我也喝了。”
“……”陈叔在前排微笑,“没关系,我的工作宗旨就是随时待命。”
江影想了想,觉得穿着礼裙去西餐厅吃饭好像也不会太格格不入,便从中间的扶手箱里拿出一把小小的剪刀,提起裙边在脚踝位置剪了个口子,随手一扯,撕掉了碍事的部分。
南柯看着江影的干净利索的骚操作,掏出手机给梁清清发了微信。
——在店里吗?
——我想你了。
江影收好剪刀,余光看见南柯的手机屏幕上的头像有些眼熟,克制地收回目光,随口问道:“你想干嘛?”
“我想见清清。”南柯反扣手机,看向车窗外。
“……”江影很想说一句你够了,但碍于今天南柯受了委屈,她身为朋友肯定是要理解的,便主动对陈叔说了句:“辛苦陈叔,麻烦去一趟伊梦花店。”
梁清清今天晚上不算很忙,店里也没来几个想买花的客人。
但微信上有不少人在找她订明天要的花。
近两年随着全民仪式感的觉醒,很多无辜的寻常日子都因为谐音被赋予了新的意义,比如五月二十号和九月二十号。
明天就是九月二十号了,很多恋爱中的小情侣都跟紧潮流,把这一天当成了小情人节,买花的买花,送礼物的送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