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原本想调侃她两句, 但疲惫让她兴趣索然。
放过江影的异常, 南柯犹豫了一瞬,食指和中指往中控屏上一点一拉,找到伊梦花店所在的街道和她们要去的日料店的位置,用手指比了比两条路之间的距离, 果断拒绝:“她中午愿意去的餐厅距离她的花店不能超过两公里远, 下次吧。”
江影瞟了眼导航地图,嚯了一声:“都了解得这么到位了吗?行啊柯姐,真没看出来原来你还是个高手。”
南柯靠着椅背昏昏欲睡:“所以说,你得跟我学着点,咱追人也得脚踏实地的,不要天天在网上看什么破套路。”
江影敷衍地唔了一声, 安静了。
吃过午饭,她们就去了以前常去的礼服馆。
南柯和江影从小到大参加宴会的次数并不多,大多数都是尉家和江家办的, 连田婉婉家的宴会她们都很少去,更遑论那些商业性的交际宴会。
所以, 虽说是常去的礼服馆,其实也只是对她们自己来说而已。
从人家礼服馆的角度来说她们不过是去过几次的熟客,但好在礼服馆的服务人员服务态度都是友好的, 并没有因为她们不够面熟而懈怠。
南柯和江影挑选的首要条件是绿色, 所以挑选的范围并不算很大, 不至于耗费太多的时间,但满满两面墙的绿色礼服还是让她们不禁花了眼睛。
专门放置绿色系礼服的展柜遮布一拉开,南柯和江影的眼睛就被映得绿了。
要不是因为她们还记得自己的目的,今天非得挨个试个遍才行。
江影从来之前想得就是她得挑一件能够膈应到白若雅的,几经斟酌和试穿后选了一款相当亮眼的翡翠绿拖地礼裙。
南柯比起江影的嚣张要低调许多,她挑了件没有多余装饰品,也不会喧宾夺主的墨绿色长裙。
毕竟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不能穿得太惹眼了。
选好礼裙,两人正准备随便看看再离开,不料隔壁的展示厅里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南柯和江影同时一顿。
许冰芝的声音辨识度很高,认识她的人基本都认得出她的声音。
隔断后面的她说话的音量不高不低,刚刚好能让这边的南柯和江影听清楚:“原本想着虽是个没血缘的,但胜在听话,她自己也能赚钱,我们对外的面子功夫做得足一些,也花不了多少钱,养着就养着吧,和和美美过完着这辈子也算是行善积德,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她竟然主动跑回来说要跟我们断绝关系,当时老尉还给这白眼狼气得晕过去了,后来再想想呀,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是她自己要跟我们断干净的,也不怪我们。”
陪同许冰芝出来挑礼服的楚琳闻言陪笑道:“尉柯那孩子我看着还是不错的,你也对尉欢的那个omega留点心,说不定真有什么问题呢。”
“我家尉欢看上的能有什么问题?我看说不准就是尉柯、啊不,人家改姓了,现在不姓尉了,我看说不准就是她也看上了雅雅,想跟尉欢争才胡说八道来气我们,她从小就是这副德性,但凡尉欢有的玩具她都想要。到底不是亲生的。”许冰芝说着说着语气又恼了起来,听上去跟真的错付了多少年似的。
江影听得皱了眉头,抬脚就想过去理论一番,刚迈出一步就被身旁的南柯扯住了。
南柯轻轻摇头,低声道:“别声张,走。”
这家纯手工定制礼服的礼服馆一共三层,一二楼是放置成品礼服供客人挑
选的展示区,三楼是几位创始人和设计师们设计和制作礼服的工作间和会议室。
南柯和江影以前跟家里大人来定制礼服时上去看过半成品,所以对这里的构造很清楚。
一楼中心位置有两个通向二楼的弧形楼梯,一左一右,虽然共通,但两个楼梯是相背的,上去之后对应的区域也是不同的,要一直顺着往里走,绕上整整一圈才可以从另一个楼梯下来。
说起来二楼的展示区有点像个环圆。
而展示区和展示区之间也都加了玻璃隔断和厚重的帘子,隔断了视觉却并不怎么隔音。
是以,南柯和江影才能听见许冰芝和楚琳的谈话。
南柯为了避免和许冰芝正面撞上的尴尬,拉着江影原路返回。
从礼服馆里出来,直到上了车,她们的眉头都还紧锁着。
江影生气地坐进车里拉上车门,不解道:“她怎么能那么说你?”
南柯也没没有想到在许冰芝的眼里自己是这样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江影气愤道:“什么叫到底不是亲生的?就算是领养的那不也是她自己当年愿意领的么!还做表面工作,怎么着?这些年来可辛苦她了?骂谁白眼狼呢!她们才是披着羊皮的狼!我的天,真是气死我了。”
南柯:“……”
江影看南柯不说话,掏出手机就要给苏虹英打电话。
南柯奇怪地看着江影的动作,发现她在通讯里选中苏虹英的号码点开,虽不知道她到底是想干什么,但还是凭着直觉抢走了手机。
“你要做什么?”
江影气呼呼地说:“打电话跟苏女士说,让她不要跟许冰芝玩了!”
“?”南柯笑了,“你当小孩子吵架吗?还搞孤立?她们之间交好是因为利益,不是因为义气,你别小孩子气。”
“……”江影气得砸了两下方向盘,她当然是明白南柯的意思的,但听到许冰芝说出那样的话来,她就是为南柯不值,亏她这些年来还以为她们很疼爱南柯!没想到全都是装的!
南柯看着义愤填膺的江影,本该暗涌的心潮却出奇得平静,好像更扎心的话都听过了,这种尖刺一样的话对比之后就显得也没那么疼,是可以忍受得的了。
但她还是很不能理解,断了就断了,面子话也好,真心话也罢,为什么非要把人拉出来踩上两脚呢?
难道说她狼心狗肺是个白眼狼,就能把自己划进受害者的行列了吗?
这是什么道理?她从小不争不抢,服从一切安排,让迁户口就迁户口,说不让她插手公司的事情她就真的离得远远的,哪怕划清界线了,她还想着尽量不要让他们直面那些血淋淋的证据免得身体受不了,结果人家到头来就是这样想她的吗?
那她何止是自作多情,简直是狂妄自大,眼睛长到了头顶上去!
小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感觉到许冰芝和尉弘博的偏心,可天下的父母少有一碗水端平的,哪怕是独生子女,做父母的还会觉得别人家的孩子更聪明更乖巧更懂事呢,何况她们家还有两个孩子。
有人偏疼小的也有人偏疼大的,在尉家,她不过刚好是不被偏疼的那一个,碰巧罢了。
她尝试着理解和接受自己得来的一切,知足甚至自欺。
可还是成为了对方口中的白眼狼。
那如果,她真的一点气都不愿意受了呢?
再换个角度想想,她前生坚持到死的自证和对尉家上下的维护又有什么意义?
且不谈前生,就说今世,她想尽一切办法去让尉欢看清的白若雅的嘴脸,阻止她去娶一个水性杨花的omega又是图什么?
问心无愧?不愿看见自己叫了二十多年的姐姐被人欺骗、戏耍?
可很多人,不亲自撞得头破血流是不知道疼的。
既然如此,那就祝她们喜结连理、白头到老好了。之前的一切只当她狗拿耗子……
自我心理疏通结束,南柯伸手顺了顺江影的后背:“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江影鼓着腮帮子吹气的样子像极了生气就膨胀的河豚。
南柯笑得勉强:“谢你一直站在我这边啊。”
江影瞥她:“我不站你这边,站哪边?白若雅?许冰芝?姐姐哎,我又没得老年痴呆!我跟你相处十多年,再不靠谱也不可能帮她们说话呀!”
南柯扑哧一笑,看了眼礼服馆的二楼玻璃窗,按亮手机看了眼推送,说:“那陪我拆盲盒去呗?”
“……”
江影刚想说不去,注意到南柯说的是拆不是端,爽快地吼了声:“走!”
南柯爱买盲盒是今年年初添的毛病,那阵子她为了不挡尉欢的道,导致投资的一个项目出了问题,险些赔掉她前期投进去的所有资金不说,差点把她自己也拽进去,那段时间的她非常焦虑。
还是江影在网上听人家说拆盲盒解压,领着南柯入的门,那天她拉着南柯坐在商场里拆了一个下午的盲盒,没想到还真挺管用的。
唯一的副作用就是从那以后南柯就蹲在盲盒坑里出不来了,不过还好,她大多数只是喜欢买,并不喜欢拆,因为收拾起来太麻烦。
但后来愿意拆的那几次,江影发现她都是心情不太好,压力比较大的时候,也隐隐猜到些什么。
眼下知道南柯是需要解压和发泄,哪里会不应,当即就开车直奔盲盒门店,包了一排货架给南柯。
南柯看着江影指着的六层货架,感动得热泪盈眶。
——这怕不是又得拆一个下午吧?
江影搓了搓掌心,咧嘴一笑:“我陪你一起呀。”
南柯面无表情看着她:“谁拆的谁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