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一旁的方詹“咦”了一声,听驸马这意思,她是要亲自打磨玉石送给公主?
随即他便想到似乎再过不久就是嘉宁公主的生辰了,莫不是驸马是在为此做准备?
“冒昧问一句,你是打算八月初做好吗?”他凑到顾蕴身边,低声问着。
大约七公主的生辰是众所皆知的事,故而顾蕴也没刻意隐瞒,她点了点头:“夫人生辰快到了,得赶在她生辰前做好。”
方詹了然一笑,收起折扇,从旁边的托盘里挑了一块玉石放在了顾蕴眼前:“那就这个吧,和田玉是软玉,比较好打磨,应该能赶在尊夫人生辰前制好。”
顾蕴接在手里看了看,材质似乎挺合适的,而且手感摸着也还不错。
就是这颜色不太好……
“有别的颜色吗?”
方詹忙问道:“羊脂玉白皙细腻,可要看看?”
白色?那更好了,做出来后应该会与结婚戒指相差无二。
方詹看到她的神色,便知她的心思,侧过头开口吩咐了大掌柜:“将你们的镇店之宝拿来吧。”
如此,大掌柜眼里放着光,亲自去取珍藏着的玉石了。
一刻钟后,上好的羊脂玉就出现在了顾蕴的面前。
她看着这块不大也不小的玉石,沉思了一会儿。
打造一个戒指的话,似乎有些浪费?
……那就再打造个别的首饰?
想到此,顾蕴顿时豁然开朗,没再多说,直接拍板打算买下了。
还好她存的小金库比较充裕,再加上刚刚方詹给她的二百五十两银票,总算是将这块玉石给拿
下了。
“顾公子可要打造首饰?若是不嫌弃小店,不如让小店来为您设计打造?”大掌柜看着付了银子后就准备离开的人,忙跟了上去。
顾蕴头也没回,摆了摆手:“不必了。”这可是要她自己设计制作的,怎么能假借他人之手?
上了马背,方詹领着她往前走,那看向她的目光似乎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你要自己动手做?”
见顾蕴没反驳,他倒是更震惊了:“你居然还会做这些?!”
他想起以往顾蕴的身份,怎么也没听说她还会打磨玉石啊?就遑论设计首饰样式了……
想到这些,他的眼眸闪过一丝复杂:“与你一比,我却是显得比较废材了。”
顾蕴嘴角微勾:“你没有媳妇,倒也不用做这些。”
方詹:“……”
这话有些扎心了啊!
他别过头,轻咳一声,甩开折扇慢慢摇了起来,决定不与顾蕴多说了,免得待会儿更扎心。
天色渐渐暗了。
刚擦黑时,方詹领着顾蕴来到了一座飘着香味的楼栋前。
顾蕴抬头望去,浅粉色的长长纱巾映着昏暗的烛光,随风飞舞,像是站立在旁边那些身段婀娜的少女明艳动人。
……这一看就是风月场所啊!
她木着一张脸,缓缓扭头,看向一旁笑得乐呵的方詹:“东城指挥使便是在这儿设宴?”
“是啊!”方詹还没听出顾蕴语气里的咬牙切齿,还笑嘻嘻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咱们还是快进去吧,虽然马银泷是咱们的下属,但迟到太久也是不太好的。”
顾蕴额角跳了跳,一手拂开了他攥住衣袖的手,“我是有家室的人,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在外面她就已经闻到了那些乌烟瘴气的味道,一进去身上还不知道要染上什么乱七八糟的气息呢!
她可受不了这个。
而且在风月场所应酬,恐怕还有风月女子作陪,她是有媳妇孩子的人了,怎么能让旁人近身?!
“咱们这是正经宴会,不搞那些有的没的。”方詹看出了顾蕴的排斥,忙解释道:“好些指挥使也成了亲有了孩子,也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你可别临阵脱逃啊!”
“咱们都是正经人,就单纯聚一聚,认识认识新上任的总指挥使,你这总不可能不赏脸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顾蕴也明白这一次算是第一次在其他下属面前露脸。
如此说来,倒是不能拒绝了。
顾蕴打定主意,待会儿若那些人要让她左拥右抱,她就借着自己是他们顶头上司的身份,义正严词地拒绝。
不会给他们留什么情面。
“那咱们进去吧?”方詹见顾蕴不再抗拒,便弯了弯腰,将她请了进去。
走进吟春居,入目便是一水儿的艳丽色彩。
楼下大堂里此刻已经坐了许多人,无一例外的都抱着个衣着朦胧的……人?
顾蕴细细打量着,这才发现这里面的人除了男人抱着女人外,居然还有男人抱着男人、女人抱着女人的……
书上不是记载着,古时候的人们都比较传统吗???
不过顾蕴只惊讶了一瞬,便收回了视线。
在龟公的领路下,她们二人朝着楼上灯火通明的包厢走了上去。
一些擦肩而过的妙龄女子看着她们一行人,纷纷朝她们甩了甩薄如蝉翼的衣袖,顿时清淡的幽香扑面而来,引人血气喷涌。
顾蕴侧过身子,皱着眉默默屏住了呼吸。
终于,在经历了数次被抛衣袖后,顾蕴终于和方詹踏进了包厢里。
“哟!总指挥使大人总算是来了啊!咱们这些人可都等了许久了 !”做东的马银泷看着抬脚走来的两人,一晃眼就将视线放在了脸生的顾蕴身上。
他长得比较粗犷,声线也较粗,吼一嗓子差点没震聋了周围的人。
顾蕴脚下一顿,随后面不改色地顺着马银泷的招呼,坐在了上首的空位上。
“路上和方指挥使耽搁了一会儿。”官场上的应酬也就那么一回事,顾蕴整理了一下衣袖,从容应对。
顾蕴这反应在众人眼里倒有些出乎意料了。
原本这群不熟悉她的人还以为她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没什么威势,只是仗着个七公主驸马的名头才当了他们的头儿。
现下看着她从容不迫,又闲逸淡漠的模样,这些人纷纷收起了心里的一些轻视。
马银泷爽朗一笑,直接拿起桌上的酒壶,就要给顾蕴斟酒,“看在咱们几个等了许久的份上,大人怎么也得自罚三杯吧?”
周围坐着的人也都看向了神色平静的顾蕴。
“我极少喝酒,故而有些不胜酒力。”顾蕴和这些人都不熟悉,虽然方詹跟她说这是一次正经宴会,但她可不敢真正放松警惕。
可她这话还没说完,其他人就开始不满了。
“大人是不是看不起咱们几个?才姗姗来迟?”
“是啊!虽说咱们没什么本事,但往后也是大人手底下的人,与大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人为何这样看不起咱们?”
“……”
顾蕴眼波微动,面上神色却是没有变化。
可方詹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甩开扇子摇了摇,啧啧两声:“你们啊!也就嘴上功夫了得!上一任指挥使可不就是被你们给念叨跑了吗?!”
“还是我说啊,你们差不多得了,大人才来没多久,什么都不熟悉,你们啊,还是别给大人压力了!”
有了方詹这位副指挥使的发话,其他人才算是消停了一会儿。
不过马银泷抖了抖脸上的横肉,坚持将酒倒在了顾蕴面前的杯中,“不管怎么说,大人今日确实是来迟了,就算不罚三杯,这至少也得喝上一杯吧?”
“不然可就真的是不给咱们面子了!”
闻言,顾蕴轻声笑了起来,将那斟满了酒的杯子往旁边挪了挪,“我来此,就已经给足了你们面子了。”
此话一出,包厢内鸦雀无声。
就连方詹也停下了摇着折扇的手。
原本热闹的氛围微微凝滞,四周开始涌动着一股莫名的焦灼意味。
方詹担心顾蕴当真会把这群人都给得罪干净,忙站了出来打着圆场,“大人确实不擅饮酒,不如换一个吧?”
说着,他拿起了热茶,重新倒了一杯递给了顾蕴:“就以茶代酒,如何?”
有了方詹的圆场,其他人虽然仍然有些不满,但还是不欲多说什么了。毕竟顾蕴不仅是一个小小的总指挥使,更是嘉宁公主的驸马。
这层身份,他们还得罪不起。
马银泷也退了一步,“那便以茶代酒。”
各方都同意了,就看顾蕴愿不愿意顺着这个台阶下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顾蕴指尖轻叩桌面,不急不缓地端起了方詹递过来的茶水。
第一次宴会,还是稍微低调些吧。
能不找麻烦就尽量不找麻烦,免得之后还要让公主费心为她周全。
所以顾蕴便也举起茶杯,朝着众人遥遥一敬后,仰头喝下了杯中茶水。
茶水在嘴里停留了一会儿,敏锐的味觉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顾蕴才慢慢咽了下去。
如此,方才还有些紧张的氛围便一瞬间变得松动了。
后又在方詹的长袖善舞之下,热闹重新回到了这一间包厢里 。
过了一会儿,在众人兴头上时,房门被推开,好几名衣着清凉,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子慢慢走了进来。
周围人眼眸发亮,纷纷招手将路过的女子唤到了自己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