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付荣君淡然的脸色倏然沉下来,她重重放下玻璃酒杯:“程季青这次的任性,毁掉的不是她自己,而是程氏和秦氏这些年的人情往来!秦夫人那边算是得罪完了你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吗?”
程氏的确一枝独秀,在几大龙头之间作为首位,可是商场上哪有长胜将军,程景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外援。
秦家虽然没有几年前的盛况,胜在家中没什么好苗子,这么大个基业,秦家也需要一个依仗。
联姻对于两家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可在她眼里,秦家那几个人配不上程景,但是程季青不一样。
程景冷笑道:“妈,这话我是我最后一次说,如果橙橙再因为你受到伤害,我会把我手里的股份全部给她,到时候程氏……你就自己去管吧。”
付荣君脸色一变,道:“程景!”
“这不是商量,这是警告。”
程景通红的手从桌面离开,她凝着付荣君:“离她远一点,如果你让我失去她,你也会失去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给我站住!”付荣君一个小时前被程季青挂断电话的怒火,好不容易压下去,此刻再被自己疼爱的女儿这么对待!她指着程景的背影,道:“你是要为了程季青跟我断绝关系吗?!”
程景步子一顿,眉宇间流露出痛苦,就是因为不忍断绝,所以才到了今日的地步。
“所以你千万别再逼我,橙橙的事,别再插手。”
说完,程景大步离去。
付荣君的手因为怒火气的直打颤,直到程景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用餐厅,她弯腰一拂,桌上珍馐尽数扫在地上。
…
程景从本家离开,坐进劳斯莱斯里,整个人阴沉的可怕。
司机不知去哪儿,一时间也不敢开口询问,好在半分钟的强势气压下,听到程景如寒霜般说了一个地方。
秀园。
是北城小有名气的戏园,涂秀秀也是这个园子的主人。
一口江南小调能让人欲生欲死,亦能叫人神魂皆断。
但她从不登台唱戏,除了偶尔在后台能听到那两句情真意切,肝肠寸断的昆曲,也只有在那人来时,她才会唱。
只为了一个人唱。
“今日不是能见面的日子,程总怎么来了?”
涂秀秀还是一身旗袍装扮,倒茶的举止缓慢典雅,不疾不徐,吐字的每一个腔调都仿佛精心调配过。
光是听着,便已能拨动人心。
唯独无法拨动程景的心。
程景没有接茶,涂秀秀将茶轻轻在旁落下,道:“出什么事了?能跟我说说吗?”
程景眼神凌冽:“她还是不肯放过橙橙。”
涂秀秀眸光微动,不着痕迹掩下那怅然,猜到这个‘她’指的是付荣君,也是程景和程季青的母亲。
“因为……和秦家的事?”
“你也听说?”
“最近来这儿的客人,偶尔有说起。”涂秀秀身姿曼妙的坐下,弯了弯唇:“或许付夫人只是爱之深,希望小程总稳定下来,毕竟之前那些事放在一个母亲眼底的确不太能接受……”
“爱之深?她不恨就不错了。”
这话涂秀秀不明白,她看着程景的表情,伸手在那眉心抚了抚,但被程景避开。她的手顿了顿,不恼:“可是付夫人也没错,小程总总是要结婚的,就算不是秦语芙也是会别人,程总疼爱妹妹,却也不能一辈子守着她不是吗?”
她总是能轻易排解程景的烦恼。
可是今天没有。
程景听完猛地将茶盏摔在地上。
“她若不喜欢,谁也不能强迫。”
涂秀秀望着一地的碎盏:“她就算喜欢,你就能成全她么?答应小程总娶秦语芙的那几个晚上,程总你睡的可好?是因为不希望小程总娶不爱的人,还是你——舍不得?”
“闭嘴!”
程景变了脸色,双眸微微泛红,没有半点冷静在身上。
涂秀秀血液寒凉,心也冷的惊人。
她一点也不畏惧,哄的时候轻柔软语,此刻刺人也是一样,她站起身走近程景。
alpha棕色及耳短发,红唇,干练而精致。
可那双眼睛看她时,却恨不得吃人。
涂秀秀苦涩的想,面对她,程景从未给过其他的表情,哪怕是在床上,这个女人也都是那样冷静无情,
可碰到程季青的事,却像能要命一样。
她早该猜到的,只不过一直不愿相信。
涂秀秀声色柔软,然眼底却冷淡下来,语调却还保持如初:“程总这就生气了?难道我有说错?程季青不管做了多么恶劣的事,哪怕逼得人离婚,甚至知道我是你的女人还故意开口跟你要过我……她什么龌龊的事都肯做,你为了她也什么都能原谅……哪一样我说错了?”
程景将涂秀秀的手打开,伸手捏住她的脸:“她是什么样的人轮不上你的评价!涂秀秀,摆正自己的位置。她龌龊还是你龌龊?别忘了你是靠什么,又是谁走到今天的地位。”
程景将人松开,那玉白色的脸颊立时生出红印。
涂秀秀眼底微微泛红,咬了咬牙,神态依旧高傲:“我是龌龊,可对着自己的亲妹妹有感觉的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呢?”
她太了解程景,所以才清楚这个人软肋。
她知道这句话之后会彻底激怒程景,可是她也是人,便不允许她放肆一次么?
话音落下,她感觉身体被重重甩到床上,身上一沉,下颚被人捏住。而后她听得程景咬牙说出那句:“她不是我亲妹妹!”
-
下午三点。
程季青捏着手里的红本,这就算结婚了……
她看看身边的人,白新已经将红本收进包里,见自己看她,非常淡定的问了一句:“看什么?”
“……”
程季青说没什么,打开扶手箱,将本子放进去。
心想,不就是结婚么?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那现在怎么说?”程季青问。
白新回答:“回我家,拿点东西。”
住宿地点她们也商量过,因为程季青那里有两个房间,所以在约定时间里,白新会偶尔来住在客卧。
合同上写过,每周要住在一起不低于四天,差不多是隔天的意思,主要是因为白新身体症状混合,不太稳定。
二来,在白新好转之前,她们需要每天接触十分钟。
住在一起肯定是最方便的。
等后面症状不严重,这两条可以再商量。
程季青在这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等她出去拍戏,可能还会有出差的时候,那白新一个人在家怎么办?
下一秒她摇摇头,她现在还籍籍无名,连简历都还没有投过……现在想那么多做什么。
到时再说也不迟。
程季青将车启动,白新的包放在右边的椅子上,她的手肘与皮包相触。
从昨晚开始到现在一个白天都没有和程季青接触,早上的两支抑制剂在不是发情期的状态,也只能起到防御作用。
她现在的状态,是单纯因为发情期这段时期的敏感导致。
加上诱导剂后遗症,会更明显。
好几次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将发情期引出来。
但是此刻她的身体虽躁动,手臂也在刺疼,伤口像发烧一样,可心情却难得很好。
她微微侧眸,alpha穿了一身无袖牛仔连体衣,流畅的侧脸优越而清冷,透着距离感——程季青沉默时,总给人这种感觉。
目光下垂,漂亮修长的五指轻轻搭在黑色方向盘上,白皙的左手腕是一串白玉菩提。
休闲,性感,禁欲……
让人忍不住的打破。
从此。
这个人在法律上是她的妻子。
是她的人。
至于一年期限,那是一年以后的事。
白新收回视线,被阳光刺的微微眯了下眼睛,她道:“我们快点回去吧。”
外面车流有喇叭声。
程季青没有听出白新嗓音里的暗哑,可这句话让她心有所感,或许是领证的关系,即便的假的,也让她产生一种亲昵的误会。
她点头,到白新家还有半小时。
隔了两秒又道:“你的手不是还得去换药。”
她不知道,白新换的那身深色碎发法式长裙,长袖下的纱布早已经有渗血的痕迹。
偏偏白新满不在乎,她的心思根本不在疼上。
白新说先回去拿东西,买点纱布回家换也是一样的。
程季青见她坚持也没说什么。
到了地方,程季青跟着白新一起进门,没花费什么时间,拿的东西一个购物袋就能装下。
然而二人再往程季青的住处去,路上程季青要下车去药店,白新拦下:“先回去。”
白新眼睫翕动,她侧头,发丝滑下来挡住与程季青的对视。
白新抬手将头发挽到耳后,重复了一句。
程季青看到那绯红的脸色,恍然想起,今天一整天她们都没有接触。
语气温和问:“还能忍吗?不行我找个地方停一会儿?就在车上……”
程季青问的认真,她自己不知道这句话有多么令人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