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新贴近,将人又重新抱紧。
嗓音如常,依旧勾动人心。
程季青却沉默下来。
白新看似回答实际上没到点上,可最后一句又的确戳中了她。
她是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尤其想到之前和周郁舒见面,包括程景周郁舒扶白新的时候,那时候,她们在旁人面前演戏,也在她面前演戏。
这种感觉,很难受。
更让她心情复杂是,白新这一句,并没有完整的话回答她的问题,她也只能再问:“你和周郁舒有什么工作,要到这个点?”
平静的。
白新退开。
那双澄澈的狐狸眼望过来,白新心脏微微跳动,为着心虚,为着犹豫。
她定了定神,很快:“Y2项目的事。”
程季青是知道这件事的,既然见到了周郁舒,她不能再撒谎去骗别的。她也不想。
可程季青太敏锐了。
她的下一个问题再直接砸过来。
“所以,你们一直都有来往,对吗?”
白新顿住。
程季青眼睫翕动,平静的嗓音有了变化:“连我都瞒过了,我能知道为着什么吗?或者,你那些不能说的秘密里也包括周郁舒吗?”
她相信白新,可她也的确对二人的真正关系充满疑惑。
她说完,白新并未回答,那微蹙的神色竟似在思考。
寒冰里潜藏的怒火与憋闷逐渐绽开。
她松开白新的手臂,腰间的手似一下没了支撑点,往下滑。
程季青凝着白新,淡声道:“我应该有资格问吧……?”
白新心一震,道:“程季青,你别这么说话。”
“是你给我这样的感觉,白小姐!”程季青声色不由加重,她突然有些累。
白新抬眼,眸光颤了颤,她与程季青对视,轻轻吸口气:“周郁舒是在帮我。”
白新从来都很果断,鲜少犹豫,可面对程季青,以往提前思考的隐瞒到底的方案都好像不作数了。
潜意识一半她不想瞒着。
一半多年的自保生存习惯,让她在想,要怎么说,说多少?
程季青闻言,郁气上浮:“如果非要我问一句答一句,步步紧逼,这样就很没意思了。你不想说或者没准备说。可以,我不逼你。”
白新无端心紧:“程季青……”
她喊了一声,她想说再给一点点时间,可上次程季青就是因为这句话生气走了。
她的伶牙俐齿突然‘哑口无言’。
她甚至不能理直气壮的反驳。
“你睡吧,我回去了。”
程季青有些后悔上来一趟,或许明天她会更耐心一点。现在,她只剩闹心。
恨不得把这张嘴掰开,省的叫人生气。
程季青将腰间的手捏住,往下拉,白新咬了咬唇内的软肉,微白的嘴皮在外力作用下,一小片泛红。
白新道:“你要这个时候走?”
“留下让大家难受?”
程季青情绪不好,语气经过几句不成功的交流,磨的也少了那柔和。
再下去少不了吵一架。
戴了佛珠,她也不是菩萨佛祖,不可能永远都能保持好脾气。
“你先别走。”白新见她真要走,近前一步扯住程季青的衣袖:“你让我,想想……”
从刚才白新就在示软,也是这让程季青更加确定,也心有寒意——她和周郁舒之间是真的有什么关系。
那她等着。
也只有等着。
程季青看着漂亮双眸,里头疲惫的血丝,错开目光:“嗯,你想吧,等你想清楚我们再谈。”
她的语气又淡了许多。
她将白新的手放下。
松开柔软的同时,心也仿佛空出一个小孔。
程季青拧开门,背对着白新顿了顿。
“白新,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程家也有很多秘密,我周围更没几个单纯的人,可我不愿意去掺和这些复杂。真要想查什么,总能查出来,无非是费点时间。”
“但我不想,我不喜欢这样。”
“所以我从来没有去调查过你不愿说的秘密。”程季青道:“因为如果变成那样,我们之间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
程季青步子很慢,减弱了冷夜里高跟鞋的声响,她来时套了一件针织外套,风一吹还是觉得冷。
她上了车,没有马上走。
因为情绪不好,她需要缓解才能开车。
她难过的是,现在看起来周郁舒比她知道的多得多,
体内的躁动在她情绪涨潮中,隐隐加重。
隔了好半晌,程季青按了启动……
白新站在阳台,目光望着黑夜里离去的光影,生出一丝微弱的恐慌,好像那车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
她眼底的血色更重了些。
因为睡眠不足,她的精神实际也不好,站的久了,脚便发软,只觉得浑身都没力气。
程季青一走,她更是无力。
糟透了。
白新坐下去,就在瓷砖地上,仿佛这样能让她想的更明白一点。
一夜未眠。
直到鱼肚泛白,白新才昏昏沉沉睡去,被电话惊醒时是下午一点多,她很快拿起来。
公司的重要来电。
眼中光泽暗几分。
言简意赅的接完电话,她默了默,视线看到短信红点,她下意识点开。
广告消息。
最后看到微信的十几条信息。
只一眼就知道没有程季青的。
她点开最新一条,唐佳发的。
唐佳:【白总,今天检查忘了?】
白新从冰凉的阳台坐起来,后知后觉感到冷意,她狠狠打了个抖。
也没立马起身,而是沉默地待了几分钟,也不知在想什么,最后起身去了房间。
半小时的时间便简单收拾出门。
…
“心神不定?”
唐佳看着电脑上的指标,说的却是另一回事。
白新从不会这么快听话过来,来了之后一言不发,抽血检查一套下来到现在,冷的一点人气儿没有。
显然是心里有事。
以往也有这种情况,但白新也只是过来坐一会儿,什么也不说,又离开。
叫人看不懂。
但有几次后,唐佳大概就知道,白新是想找人说什么,只是那性子并不是爱交流的性子。到了地方或许又觉得谈无可谈。
以为今天也是就待一会儿走了。
谁知白新突然道:“昨晚她看到周郁舒送我。”
唐佳怔了怔:“谁?哦,程季青。”
“看到……然后呢?”
一日没吃东西,白新的嘴唇微微泛白:“她问什么关系。”
“你怎么说?”
白新淡淡摇头,她对程季青说的没关系,其实一点信服力都没有,程季青生气也难怪。
唐佳默了一会儿,对旁人来说是个很简单的选择,但对白新,她的过往经历让她不轻易相信任何人,让她一朝将自己所有的底牌全部托出,这很不容易。
“其实你已经在动摇了。”唐佳看向白新,道:“白总啊,你的心太乱了。”
唐佳想起和程季青的接触,那瞧着是个好脾气的,实则心眼都藏着,细心且聪明,有时候那双眼睛比扫描仪还要敏锐。
说是帮着数钱的人,可程季青绝对不是傻白甜。
从程季青的态度她看得出来,程季青对白新的感情只会比白新深。可白新的感情到这个程度,已经是见所未见。
在这种情况下,搞不好最后就是两败俱伤。
“我只能提醒你,如果你不想一辈子瞒着,现在慢慢地告诉她,也来得及。”
如果白新一直循规蹈矩,按照最初的目的或是遵照协议,完全不动感情,那她绝对不会说这些话。
可惜。
“还有一件事。”
白新从那句‘一辈子’缓缓回神,看过去。
唐佳问道:“你昨天看到她手了么?”
…
白新站在医院大楼,阳光明媚,天阔云舒。
近四点的阳光既不温暖也不寒冷。
她什么感觉也没有。
身体都轻飘飘的。
“那等你想清楚了,顺便去看看吧,她昨天手扎肿了,今天肯定又紫又肿。”
白新脑子浮现唐佳的话,她紧了紧五指,长长的指甲扣在皮肤上,昨晚程季青穿着长袖,她没看到。
隔了两秒,她去拿手机。
电话拨出……几道滴声,冰冷的机械音提醒——对方正在通话中。
她上了车,又隔了几分钟,再打过去。
依旧通话中。
白新微微蹙眉,淡粉色的指尖在手机壳上摩挲,她不自觉地想……程季青是在和谁通话?
程季青打电话的时间很短,也很少和谁通话。
往常她不会多想,但她们昨晚刚吵架,这种情况下,她只觉得一阵燥郁。
这头。
程季青挂断Ada的电话,走进咖啡厅。
昨天原本和程景约好晚上见面,上午正好程景问了她一声有没有空,她便答应提前,一起喝个下午茶。
欧式的风格,深棕与黑色搭配的色调,极具质感。
程季青踩着黑色石板往内,一眼看到穿着穿着白衬衫的程景,走过去刚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