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以然连忙说对不起,就听见耳熟的咒骂声传来,“你没长眼睛啊!撞我一身水。”他抬头看见是刚才泼了自己一脸水的女孩。
女孩也看见了他,口气立马更加不好道:“原来是你,你不会是故意往我身上沾水的吧!”
女孩的声音尖锐刺耳,赵以然觉得头更疼了,他不想与她纠缠,低头道歉道:“小姐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女孩才在秦殷那受了气,现在看到赵以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哪愿意这么轻易罢休。她直接踩了赵以然一脚道:“我今天怎么这么倒霉,被你这个扫把星碰到。”
坚硬的高跟鞋跟狠狠地踩在赵以然廉价的皮鞋上,很疼。赵以然一声不吭,沉默的挨了下来。
心里已经麻木了,他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女孩的咒骂声还在耳边不停重复,赵以然只觉得头越来越疼,意识开始模糊,他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
他自暴自弃的任由自己往后面倒下,疲累的闭上眼睛。
随便怎么样吧,他不想管了。
在意识消失之前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抱了起来,是熟悉的怀抱,熟悉的体温。
他欣慰的闭上眼睛,安心的昏了过去。
赵以然幽幽醒来,一睁眼就是雪白的墙壁,他睁大眼睛仔细的看了看四周,知道自己正在医院的病房里,而且看上去似乎还是个很高级的病房。
他刚想动,手上传来刺痛,他一偏头注意到自己的左手还打着点滴。他不敢再动,只能躺在床上发呆。
第33章 见不到秦殷
天已蒙蒙亮,赵以然一个人睡在病房里,被寂静包围。他偏头看点滴一滴一滴的沁入他的身体里,缓慢而持续。
不知过了多久有个小护士走了进来帮他拔针,赵以然声音沙哑的问她,“是谁把我送到这里的?”
小护士想了想兴奋道:“是一个超帅的男人,好像是个刚出道的明星,叫秦什么的。”
赵以然心里猛地跳动,知道是秦殷。
护士给他拔完针后,端了一份冒着热气的粥过来对他道:“你有点胃病,而且昨天被人送来的时候已经发高烧了。”她的口气中带着一些唏嘘,毕竟赵以然身体不好,精神也很差,瘦的不行,一看就是受了不少苦的人,配上巴掌大的精致脸蛋,很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赵以然慢吞吞的喝着粥,犹豫的开口问道:“那个送我来的人呢?”
小护士道:“他啊,把你送过来没多久就走了,哦对了,他让我醒了之后把这个东西给你。”她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他。
赵以然接过去一看,是一个信封,还有点厚。他没有当场看,只是将它塞到枕头下面。
小护士也识趣,看着他笑道:“那位先生把你所有的医药费都付了,你可以安心的在我们这里养身体。”说完她就走了。
赵以然见她出去后,这才将信封拿了出来,他心跳的飞快,手微微颤抖。
他将信封打开一看,本来期待的眼眸瞬间黯淡下来。信封里是厚厚的一叠钱,赵以然有点不甘心的将钱抽出来,带出了一张纸条。
他的眼神亮了亮,拿起纸条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纸条上面只写了一行字,是秦殷大气锋利的字体。
“不要再靠近我,回去吧。”
赵以然觉得鼻子酸涨,但他还是仰头压下想要流泪的冲动,若无其事的自言自语道:“至少给了我这么多钱,说明他也没能完全放下我嘛。”
他将钱塞进信封里,“而且秦殷不就是这样的人,就喜欢嘴硬。”他看似轻松地说着这些话,但是发现钱怎么也塞不到信封里去,或许是因为手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赵以然一言不发死命的塞着,信封被他撑得开始出现裂缝,他停下动作,愣愣的看着信封,忽然发狠把钱连着信封狠狠地向墙壁砸去。
他眼圈发红的看着散落在一地的钱,没有掉一滴眼泪。即使绝望淤积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秦殷怎么能做到这般冷漠无情?他们曾经那么相爱的日子他真的可以毫不留情的忘掉?
赵以然喘着粗气愣愣的看着地上的钞票,过了好一会还是下了床蹲在地上,一张一张的将它捡起来。
他沉默的将捡完的钞票整理好,动作轻柔的塞进信封里,深深地看了一眼纸条,也将它塞了进去。
这些都是秦殷给他的东西,不管是好是坏,他都会好好收着。
秦殷可以做到无情无义,他不能。
秦殷给他准备的是高级病房,天天好吃还喝的供着,他觉得生病倒比没生病还好,没生病他还过不了这样的好日子。
赵以然在医院里,每一天早上都满怀希望,觉得秦殷会来看他。他怀着希望慢慢地从早晨等到夜晚,也没能等到。但是第二天他还会重新燃起希望。
只不过天色微凉,秦殷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赵以然出院那天没有回自己的出租房,而是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回到本市,他没有去任何一个他曾经熟悉的地方,而是买了一捧花束直奔一个墓地。
他找到方真的墓地,将花动作轻柔的放了上去。
这是他第二次来看她,也是第一次单独来看她。第一次是和秦殷一起来的,那个时候他和秦殷的精神状态都很差,秦殷的眼里也开始出现疯狂和偏执。
他们从深深相爱再到形同陌路只过了短短的四个月,但却有点旧梦依稀的感觉。
天很冷,墓地里沉寂一片,初冬下午的阳光惨淡单薄,赵以然只能听见风吹动树枝的沙沙声。
他跪坐在方阿姨的墓碑前,轻轻开口道:“方阿姨,我来看你了。”
他的声音单薄微弱,像搁浅的鲸鱼,像冬日里不堪负重的脆弱冰面。没有人回答他,他对着照片上一脸恬静温柔的女人惨然一笑。
“方阿姨肯定不愿意原谅我了吧。对我这么好,尽心尽力的把我养大,没想到到头来却养了一头白眼狼,不但不懂得感恩,还诱惑您的亲生儿子,最后还害您出了车祸。”
照片上的女人依旧笑的恬静,赵以然把头轻轻的放在冰凉的墓碑上继续道:“所以我现在遭受的一切都是报应吗?”
他拿手指描绘墓碑上的纹路,“秦殷已经不再爱我,这实在是太残忍了。我那么爱他,他已经成为我生命里的一部分,注定无法割舍。”
他自嘲笑笑,“可是我真的好累,这样真的好累。”他目光温柔的看着方真,“方阿姨,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赵以然不停地说着,眼圈发红声音哽咽,却没有掉一滴眼泪,他不停说着,仿佛陷入一个魔咒里。到了最后,他摸摸自己干涸的嘴唇,对着方真坚定道:“我有一万种赎罪的方式,但独独不能离开你儿子。”
“离开他,我会死。所以真正等到那一天,六尺黄土之下,我会亲自来向您赎罪。”
赵以然回到出租房已经夜深,他的室友正躺在肮脏狭窄的沙发上看球赛,茶几上放着一些速食。他吃完了也就大大咧咧的放着。屋子很小,门窗紧闭也不透气,空气中充斥着难闻的气味,赵以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言不发就往房间里走。
他的室友突然喊住他,“哎赵以然,先别走,哥有点事想找你。”他的声音和他的头发一样油腻。
赵以然站住转身看着他,“什么事?”
室友歪在沙发上,边拿手剔牙边含糊不清道:“哥现在手头有点紧,借哥五百块,月底还你。”
赵以然微微皱眉直接道:“对不起,我没那么多钱。”说完就进房间里去了。他知道这钱不能借,他的室友是个普通工厂上班的,一个月工资本来就不多,他还喜欢赌,这一借钱根本就要不回来。
门外很快传来愤怒的咒骂声,赵以然的房门根本不隔音,不堪入耳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他将房门一锁没有再管,他疲累的躺在床上。感觉很饿,想去厨房下包方便面,但一想到他那个室友还在外面发疯便也不好再出去,而且他一个星期没回来,厨房肯定很脏,因为他的室友从不收拾。
赵以然吐了口浊气,蜷缩着身体。
明天再去找找别的租房吧,他不能再和陌生人住在一起,他真的会疯。
赵以然后来重新找了个房子租了下来,地方很小,房租也比以前贵了许多。但至少有两点好,一是他一个人住,二是离秦殷公寓近。实话说他就是故意找个离秦殷近的房子,他觉得这样更容易偶遇他。他还在那家酒吧里工作,就盼着有一天还可以看见秦殷。
秦殷的电视剧播出之后,他变得越来越火。有的时候你不得不承认有的人无论做什么事都能做好,秦殷就是如此。大家本来都只是看上了他的那张脸,谁能想到他的演技也算可圈可点,越来越多的机会向他招手,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他。
赵以然在酒吧工作的时候经常能够听到有人讨论他,他就站在一边听着,心里有骄傲也有惆怅。
他和秦殷的距离真的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远。
上了一晚的夜班,早上六点赵以然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出租房,楼道里的灯坏了,到处都有垃圾,他拿着手机照明谨慎的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