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珺扑哧一笑,“一个太医,耗子药、迷药都配了,现在又让他配面膜吗?”
“面膜?”锦绣问。
秦珺便一通解释,开始长篇大论起来:“面膜就是……”
夜色渐深,马匹奔袭,卷起尘土化作数个黑点消失于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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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后,延边守城将士又被推醒。一队骑着马没拖车的马队出现在城外。
城卫抱着□□,揉搓眼睛,“走商的?来人几何,可有过关手续?”
为首之人蒙着面,递来一副画,低声问:“可见过此人?”
城卫凑近画,只见画上之人稚气未脱,双眼如盈,笑时唇边有两颗浅浅梨涡,不由的呆了呆。
“没见过,延边怎么会有这等女子?此处女子只有婢女和人牲。”将士打打哈欠,懒洋洋道。
蒙面人双眼一眯,道:“城外死了一队胡人,是谁所为?”
城卫:“什么!?”
蒙面人道:“人若易容,面容能改,双眼难辩,你仔细看她的眼睛。”
城卫便接着沙漠月光和如盈白雪,盯住画中人的双眼,脑海灵光一闪,霎时又灭了,道:“想不起来,可能进过城罢。”
蒙面人收了画,翻身上马,大声道:“我等是姜国马商,开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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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彻夜赶路,沿着边塞之地往西,从昨日傍晚,走到今日傍晚,此去百里,一路已可见雪水校融,鸟语花香,春日将近。
秦珺来时车上的秦货已换成各类兽皮玉石,装满数个车厢。而挨着秦珺马车最近的一箱货里,则装了半车白银若干黄金,皆从胡劾羸手中所换。
锦绣不解问:“小姐,为何要从延边绕经远路?何不出了城,直去往江州。”
秦珺说,手里捧着一个小匣子,里面是些碎银散钱,正挨个装进一些荷包里,道:“沿着边界走,方便些,寻个有水源的地方停车休息。”
锦绣:“诺。”
马儿整顿休息,暗卫们在河边寻一个雪水融化的地方架锅煮肉吃。
秦珺此刻已卸去伪装,但因敷面太久,脸上起了红疹,加上蒙着面,也不怕被这些人见了模样传出去。
“此处还是延边,继续往北去,走个几天,出了关,就能找到你们的家乡了。”秦珺朝众人说。
暗卫提着肉过来,刚放下木桶,还来不及用碗乘出,便被人牲扑过来,乱手一抓直接吞咽下腹,被烫得咳嗽连连还不忘往怀里藏食藏肉。
锦绣护着秦珺后退,“他们被关太久了。”
几桶熟食,不消片刻就被抢食一空。
秦珺抿唇,继续说:“若是西域人,还要沿此路往西,走上月余的路程,方可回到自己国家。”
“你们是被买卖而来的,”秦珺说,把众人的奴契和一荷包碎银分别发下去,“若是觉得国不安宁,不想回去,也可自寻生计去。”
这时,那些人牲才痴痴望向秦珺。
姬姒蹲在水边,手里捏着玉佩,水流顺着掌心滴落在水洼,溅起波纹。
秦珺站在人群前,说:“愿意回家的回家,不愿意也可以跟着我。”
一个女子突然道:“若能得个自由身,谁愿意为奴为婢。”
秦珺朝这人看去,只见她眼泪涕流,双眼像翡翠绿湖,看起来年纪稍长,会说些汉话。
“是,许你们自由,想走的都可以走,跟着我也是当伺候人的下人。”秦珺道。
秦珺也不知道这些人能不能听懂,反正就是这么说。众人只不说话,领了奴契和盘缠,朝秦珺跪下磕头。
当人牲那些时日里,他们早已明白失去自由的可怕,为他人奴隶,日日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天地之大,不如自寻个依山傍河的去处,总不会饿死。
“我走!”那个年纪大的女孩说,抹了抹嘴,抓起脚边一块碎石,手下发狠将脸一划,“啊!”
秦珺浑身一震,“你——”
那个女子满脸鲜血,浑身颤抖,抓起荷包只取身契不拿银钱,重重朝秦珺磕头,转身走就!
其余人有样学样,全都划破自己脸颊,磕完头拿着契约就走了。
年幼的,则一脸惶恐不知去处,害怕的看着秦珺,正要学前辈毁容,被锦绣用内力一弹麻经,丢下碎石大哭出声。
“若是天下统一,就不会有人牲了。”秦珺望着从马车边离开,散入茫茫大地的一道道身影喃喃。
“蚍蜉如何撼树,”姬姒走过来,拿起一方巾帕替姬姒拭手,“战乱一日不歇,这些人就永远不会消失。”
秦珺抿唇,突然道:“我还有个荷包。”
姬姒乜她一眼,“嗯?”
锦绣递来余下的荷包,里面装着姬姒的奴契,还有一些碎银。
姬姒突兀的笑出声,秦珺则紧张的看着她,忐忑的问:“你会走吗?”
姬姒从荷包内抽出奴契递给锦绣,只留荷包系在腰间,“不走,奴想要的,不只自由。”
秦珺手心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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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回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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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秦珺窝在车上数了半天的钱心情才好了些许。
姬姒进来捡起脚边一块金子,抬掌覆在秦珺额头,“发热不曾?”
秦珺摇头, “没有,锦绣呢?”
姬姒道:“听闻有拦路的劫匪, 前去探路了。”
秦珺点头, 低头接着数钱,马车滚过石头,颠了一下, 秦珺瞥见姬姒腰间挂着的玉佩, 抿唇问:“怎么拿回来的。”
姬姒低头一瞥:“交了尾金, 用钱换回来的。”
秦珺点头,数好一沓银票,又在钱匣子里摸出几个铜板, 在手心颠了颠。
姬姒乜她一眼,道:“要吃什么?奴去买。”
秦珺摇头, 掀起垂帘, 看到那些坐在马上的小孩问,“那小鹰呢?已好几天不见了。”
姬姒:“去办事了。”
秦珺一愣, 那小鹰一直是在姬姒在管,从不跟着车队进城, 只在城外徘徊, 等了众人休息够了,出了城才会重新现身,现在想想好似又有几天不曾见过了。
“会送信了?”秦珺兴奋问, “还是迷路了?”
姬姒笑笑,神秘的不说话。
入夜扎帐的时候锦绣回了队伍, 衣摆有些湿,但没血迹,朝秦珺说:“没有劫匪,前面就是延内了,过了瞿硕就到江州,再走上十天半月即可。”
秦珺懒洋洋点头,靠在姬姒身边,偷旁边锦绣碗里的肉吃,“生辰快乐。”
姬姒莞尔,把面挑给秦珺,用筷箸喂她。
“你吃你的,”秦珺说,自己从锦绣碗底扒出一片牛肉,百无聊赖的嚼着,“瞿硕有盐么?江州缺盐,给外祖父们带点回去。”
姬姒闻声,随手替秦珺揩去唇边的汤渍,再将自己的筷箸递到秦珺唇边,“诺。”
秦珺下意识张嘴含住,眼睛一眨,有些纳闷,咬着筷子:“我……”
锦绣捧着碗起身,身后跟了两个小孩一去河边看暗卫烤鱼,仿佛早已习惯秦珺和姬姒的亲密,目不斜视路过将空间留给二人。
秦珺还含着姬姒的筷子:“……”
姬姒:“松齿。”
秦珺呐呐张开牙关,筷子没了,只余一片牛肉在嘴里,满齿生香。
“要生日礼物么?”秦珺嚼着牛肉说。
姬姒侧目,从碗里扒出一个鸡蛋,秦珺护着自己的碗,示意不要这是寿星的,姬姒这才自己开始吃。
含过的筷子进了姬姒的嘴里,这要是别人,秦珺也不会这么别扭,但是姬姒不是有洁癖么?秦珺心不在焉的想。
姬姒没说话,秦珺想了想,在自己碗里翻出一块肉,举到姬姒面前晃了两下,示意她张嘴。
姬姒想也没想就张嘴含住,双眼微眯一脸危险的看着秦珺。
秦珺被看得头皮一麻,身体里仿佛有电流蹿过,激起一阵酸意:“……”
“奴十六了。”姬姒道。
秦珺又在碗里扒出一块肉,示意姬姒吃。姬姒把肉嚼进胃里,不疾不徐,令秦珺觉得她好像在吃人,“公主何时及笄?”
秦珺嗓子紧得说不出话,“……”
锦绣洗完碗回来,见两人还在玩你喂我,我喂你的调情游戏,面无表情道:“莫玩了。”
秦珺满脸通红,放下碗筷,窝回马车,姬姒自将碗筷收走洗净。
锦绣端详片刻,跟了过去,对姬姒道:“彤册呢?”
在随身的包袱里,姬姒拿出来,随意递给锦绣,“看完还我。”
锦绣翻了好几页,发现只要是姬姒给秦珺值夜的日子,几乎都有记载,锦绣嘴角抽搐不已,压低声音道:“公主身子不好,莫整日缠着她做这些。”
姬姒妖娆一笑,“没有。”
“公主贪色,你也不能太顺着她,”锦绣严肃的说,“这不是寻常小事,小事都可以依她。”
两日后,众人离开延边,秦珺带着十余个稚子赶往江州,从并州之上的延内走,一路上秦珺只要走管道,就免不了被排查,最后只得易容去官府纳税,虽有文书,也要交五成收益,只得秦珺先垫付了一笔钱,这才得到通关文书,走出延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