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姒点头,起身抚过裙摆,“交给你了。”
锦绣警惕问:“你去哪里?”
姬姒:“累,去休息。”
锦绣看着她皱眉,说:“莫睡太晚,明日一早,卖完剩下五车货立刻离开延边,这处竟做人牲买卖,早知就不该任公主来。”
姬姒笑:“是。”
锦绣自懊恼:“你在公主身边伺候,不可像我一般,事事顺着她……罢了,本就是下人,依宠着她也是应该……”
姬姒:“是。”
锦绣侧目:“今日怎么不顶嘴了?“
姬姒笑:“说完了?”
锦绣:“……”
“我走了。”姬姒合上房门。
夤夜,姬姒轻推开窗,跃至楼下,在夜色里潜行。
城外,胡人的篝火燃至尾声,木炭烧响,火星落在一罐倒流出来的酒上,倏地蹿高,转眼又被风熄灭。
显然,胡人自觉作了笔大买卖,除了留人在城中看顾人牲,照着秦珺吩咐办事外,其余人回了帐篷便大鱼大肉一番庆贺,现都醉死过去。
守夜的胡人喝得少,眼前罩来一道阴影之时便转醒,睁眼看见蓝白裙裾一边,微觉诧异,抬头是纤腰,再往上如瀑黑发被一支簪子随意束,姬姒侧身站着,露出绝美侧颜。
胡人神智不清,竟然朝着姬姒虔诚的跪拜起来:“……蓝明湖之神,请庇佑吾,吾愿奉献一切。”
蓝明湖是胡人的母亲湖,在塞外茫茫黄沙中,养活了数万胡人。族人传,明湖之神是个善良无比的神明,她拥有绝美的容颜,不容侵犯的气质,无人敢亵渎神明,见则叩拜,敬若生母。
“奉献一切?”姬姒垂目斜睨而来,“那便去死罢。”
胡人一怔,不及醒悟,顿时觉得脖子一凉,被极薄剑刃抹过,鲜血横流。
“神女……”咚,胡人摔倒,撞翻酒罐,发出声响。
其余胡人陆续醒来,愕然看着姬姒。
姬姒:“我来拿玉佩。”
夜半太晚,不知何处狼嚎,掩去了胡人哀鸣之声。
秦珺抱着被子蹭脸,翻身熟睡,一脸恬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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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奴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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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牲主手下带着一群拴着铁链的人到客栈收尾金, 和掌柜鸟语一通,掌柜是汉人在延边数年,会些胡语, 却依旧觉得难以沟通,脸黑如墨。
“什么?这么矮, ”掌柜在自己胸口比划, “还是女的?”
小二凑来听了一耳,“客栈没这号人,只有个矮子少爷, 你说的是他么?”
胡人也会几个汉语, 听得是男的, 顿时摇头,恨不得和掌柜小二打起来。
小二去楼上敲门,回话掌柜, “没人应,后院箱子没了, 想是去做生意了?”
掌柜召来帐房, “真是晦气,你把他带去后院叫家丁看好, 上一瓶酒给他喝,下点蒙汗药。”
账房点头, 正要开口, 姬姒提着裙子从门口现身,淡声道:“来取尾款的罢。”
掌柜等人一愣,那胡人见着姬姒果然兴奋, 比划一通示意姬姒看大堂里站着的二十余人。
姬姒颔首:“随我来。”
另一边,秦珺放下折扇, 坐在椅子上,捧起面前粗茶浅饮了一口,眉头不着痕迹一皱挪开杯子,朝座上一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和善一笑。
锦绣淡声:“少爷说,茶不好。”
秦珺:“……”
大汉名叫胡劾羸,今早托人送贴,请秦珺来府上一叙,说是要她剩下的五车货。胡劾羸身边跟里一个汉人翻译,神情鄙夷的将锦绣所说翻译给了胡劾羸听。
胡劾羸只穿一身兽皮,皮肤黝黑,耳垂鼻翼全都套着环,闻言大笑朝身边汉人叽哩咕噜一阵。
那翻译再将话译给秦珺听,“少爷喝不惯也正常,延边的茶都是中原人弃之不要,从茶树上割下来的老茶梗,粗如糠米,煮不熟磨不细,放在关外却是好东西。”
秦珺搁下茶杯,拿起一旁折扇,潇洒一展,示意胡劾羸说过了,哪有那么夸张。
“咱们喝的也还算不错,若是关外胡人百姓,一点茶还要用数回呢,从墨绿喝至淡青,啧啧,就是咱们喝过的茶叶,收集起来晒干再炒一回,也能卖出去。”胡劾羸得意洋洋道。
秦珺眉头一挑,不及反应,就听锦绣道:“奸商。”
“……”
翻译叽里咕噜,两词译作两句,可见添油加醋不少。
秦珺:“……”
胡劾羸面色一沉,压制着不发作,将茶盅用力一放,起身。
翻译:“即如此,就看看公子的货罢。”
秦珺也随之起身,四人来到院里,五车货物已然开箱,丝绸布匹一车半,食盐半车,中等茶叶一车,其余的全是些零散的玩物,如小孩的拨浪鼓、虎头鞋、面具、投壶工具还有女子所用的胭脂水粉一类的玩物,还有半车常见的药材,用于治疗风寒等疾病。
胡劾羸微眯双眼,围着货物转来转去,连连点头。
锦绣:“只易金银。”
那翻译和胡劾羸一齐看向锦绣。
胡劾羸不屑,张口便是口音奇怪的汉话:“一个婢女,说话也能代替你家少爷?”
秦珺侧目,锦绣便说:“我家少爷初次走商,是来延边探知货情。”
秦珺一笑,示意锦绣不要插话,从袖里摸出一份文书,递给胡劾羸身边充作翻译的汉人。
此人展开文书,细细读来一边,惊讶道:“上京的通文!”
胡劾羸用胡语问什么意思,翻译便与他解释,有着文书,来此采办的商队就是上京官邸的人,一应货需直供亲王郡王此类贵族,所经的城池官员,是不能大肆收刮商队油水的。如此,交的关税少了,自然也能给予延边的商户一些便宜。
仅凭这文书,愿意和秦珺做生意的便大有人在,秦珺一笑,又拿出一张画纸,递与胡劾羸。
纸上画着一株雪莲。
“什么意思?”
“延边我等不会再来,但生意还是可以做的,以后钱货往来只与你家交易,条件便是,你须得替少爷寻这雪莲。”
秦珺又抽出一沓拜帖,笑着晃了晃,示意她这批货,馋的人可不少。
胡劾羸只会说,不识汉字,当即就把翻译拉至一边就那文书,反反复复商量检查。
那翻译道:“你为何找上胡?”
秦珺双手一摊,锦绣冷声:“闭着眼睛从请帖之内抓的。”
胡人:“……”
锦绣道:“取笔墨来。”
下人奉上笔墨,秦珺取笔,代替说话,和胡劾羸细细商讨起这生意经来。
从江州到延边,两地之间互通有无,因是朝廷特批的文书,又为了防止豪强过多插手民商,影响百姓生计,此类文书具是一年一批,可用两次。
秦珺落笔:先定一年之约。
胡劾羸点头,和秦珺耗费整整一天时间,商量出了货物价值,如何交易,如何结款,所订为秦周哪几样物什作为主要货物。
如此,秦珺便成了胡劾羸在秦周腹地的供货商,以一年为期实验,若有得赚,再商讨以后的合作,除此之外,作为秦珺选则胡劾羸的条件,他需要替秦珺派一支胡人,前往胡地深腹,替秦珺寻找天山雪莲。
晌午时分,秦珺还特派人去请了秦周和胡人入驻在延边的官员,此二人为证,防来日秦珺和胡劾羸双方背信弃义。
合约一定,日暮,秦珺离开胡劾羸居所,所见守大门的全是高个胡人,暗卫们则在门口守了一天,等秦珺上车,立刻驾马离开此处。
锦绣替秦珺检查脸上的药,道:“此间事了,需得尽快离开了,还不知江州和上京得了公主消息没。”
秦珺脸上的药敷得太久,脸有些痒,却不敢挠痒,“没事,离开延边写封信回去,父皇和外祖父不会担心的。”
锦绣只得叹气,又拿秦珺没办法。
客栈外姬姒已将一应物品全部装车,王叔拉着马,宋温州一脸苦闷,都在等秦珺回来便即刻启程离开延边。
姬姒身后跟着二十几个人牲,全是肤色各异的外族少男少女,虽洗干净换了新衣,依旧一副神如枯木的样子。
秦珺换座自己的三格间马车,“让他们坐在货箱上,出城再说。”
王叔:“诺。”
“驾!”
众人离开延边互市,出了城,身后各国行商脚商还在高呼。
“马商!马商!明年再来!”
王叔摘下帏帽随意一招,看了看身后的坐在货箱马车边缘的人牲,转头一甩缰绳追上秦珺的马车。
马车上,秦珺差点急得抓脸,“痒。”
姬姒锁住她两手手腕,把人制在怀中,低声哄着:“莫动,公主。”
锦绣皱眉,快速替秦珺洁面,卸去那些药材,“这药不能久用,不若让宋太医看着配些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