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车上,喻星拿出医生给叶黎开的药,“这个是涂在伤口上的,一定要记得每天涂,不然很容易留疤的。”
“这个是消炎药,一天三次,一次两颗,记得饭后半小时再吃……”喻星回忆着医生说的话,一字不落跟叶黎讲详细了。
前面的李叔虽然看不见喻星的表情,但光是听她的话就笑出了声,“哈哈哈,看来小姐很喜欢叶同学呀,我都很久没看见小姐这么关心哪个同学了。”
“李叔你胡说什么呢,我,我只是怕她忘记而已!”喻星有些别扭。
叶黎的家确实有点远,难怪她每天上学回家都要骑着那辆小粉自行车。
眼前这有些破旧的楼栋,上面还用油漆写着各种广告和电话号码,面对这样的情景,叶黎也没什么紧张的情绪,在她看来这些都没什么。
她家境不好也不是什么秘密。
跟喻星打过招呼后,叶黎便走进了那窄小小巷子。
喻星坐在车上,准备回家,突然想到药还没给叶黎,连忙让李叔掉头。
“李叔,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
喻星连忙进入小巷子,但谁知道在外面看着小小的巷子里面却是弯弯绕绕的,没办法,也行只好拉到一位阿姨,问她知不知道叶黎住哪。
“叶黎?!咱们这片区单凡有孩子的谁能不认得叶黎!那孩子学习可好了,听说在一中次次考第一呢,街里邻居都说这孩子要成为我们这片第一个考上Q大的大学生呢!”
喻星耐心听完阿姨的话,趁机还打听了一下叶黎家里的情况。
讲到这,阿姨都叹了口气,“唉……这孩子也是可怜摊上那么一个妈,我听说叶黎那孩子初三期末考了个全市第一,可厉害了,结果她妈不知道有什么毛病,硬是不让叶黎继续读了。”
“非说什么读完九年义务就得了,再读只是浪费钱,还是叶黎跪在她妈面前,跪了一天一夜才求来的上学机会。”
喻星拳头紧握,怎么也想不到看起来对什么都那么冷淡的叶黎,为了读书,跪了一天一夜。
有些人生来就能得到,不需要在意的东西,在叶黎这却这么艰难。
“真是不懂叶黎她妈怎么想的,看起来也是个有文化、读过书的人,怎么到自己孩子身上就这样。”
说完,阿姨还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戳戳自家小孩的脑门,“要是我家娃能有叶黎一半会读书,就是砸锅卖铁我也要供他上大学。”
“她,她爸爸呢……”喻星的嗓子有些干涩,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看到了跟她繁花锦簇的生活完全相反的一面。
“听说被别的女人勾走了,丢下这可怜的娘两。”阿姨叹了口气,“也不能全怪她吧,毕竟一个女人家的,独自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好在叶黎那娃也争气,自己赚够了学费和生活费,不用她妈操心。”
了解了一些基本情况,喻星最后问了一嘴叶黎家的具体位置,道谢后就进入了那弯弯绕绕的巷子里。
找到那栋符合刚刚阿姨描述的楼,走了上去,哪怕是大白天的,里面也有些黑,不透光。
楼梯间还能闻到一些难闻的味道,扶手上也积了很多灰尘,墙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甚至还有一些广告实在是少儿不宜,看一眼就让人想要逃离。
喻星走到七楼,可能因为是最高的一楼,平时也没什么人经过,所以门也没关,喻星抬起手正准备敲门提醒一下,突然“哐”的一声从门的那边传来。
喻星顾不上礼不礼貌的问题,连忙拉开门,一眼就看到另一个开着门的房间里,一个还算漂亮的女人用她那标准的普通话辱骂叶黎。
而叶黎正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不,那还不能称之为床,不过是一个铺了一层被褥的地铺罢了,就在一个小角落,床头还放着叶黎的校服外套,九月份的天气,叶黎还盖着一张半厚的被子。
一个玻璃杯正落在她的被子上,看上去刚刚这个女人就是用这个玻璃杯砸向了叶黎,而喻星也眼尖的发现,被子上还带着一片水迹。
这一切,叶黎早就习惯了,耳边听着女人的辱骂,无非就是那些陈年老话,哭诉着她的父亲破产的事、哭诉着怀孕后的艰难、哭诉着男人的绝情……
从突然被玻璃杯砸了一下开始,叶黎就没睁过眼,也没发出过一点声音。
没必要,小时候她一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就会这样,一通发脾气,将一切怪罪在她的身上,最近几年稍微好点了,只有跟男朋友分手的时候会这样闹,频率低了很多。
忍一忍就好了,叶黎这样对自己说,忍过这一通后就没事了。
叶新萍发脾气很有规律的,昨天她已经发泄过一次了,今天再发泄一次就没事了。
重新谈男朋友到分手,至少还要好几个月,忍过这次,就可以安静几个月了,很值得。
辱骂后还是一样的砸东西,身上盖着的被子不算很厚,但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减缓冲击,还好,最多留下一点淤青,不会再出现新的伤口。
就在叶黎都准备好了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环住,接着便是一声闷哼。
叶黎惊慌地睁开眼,这一刻,喻星那瘦弱的身影跟幼时孩童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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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一颗星星
“喻星!你没事吧!”叶黎连忙起身扶住喻星,叶新萍的力气她是知道的,虽然体弱力气不是很大,但一个杯子砸下来,而且喻星不像她,没有被子做缓冲,肯定很疼。
叶新萍听到叶黎叫出“喻星”这个名字的时候,整个人就愣住了,一双带着细纹的眼睛紧紧盯着喻星,眼里各种情绪翻涌而上,让人看不懂。
趁着叶新萍发愣的时间,叶黎连忙扶着喻星出门,临走前冷冷地看了叶新萍一眼,这一眼把叶新萍从愣神中抓回来了。
叶新萍跌倒在地,低头看着那双微微颤抖的手。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四周再次陷入寂静。
真的好疼……
钻心的疼痛从肩膀被砸的那一块向周围蔓延,喻星眼中早就积满了泪水,眼眶发红,嘴唇微微颤抖,死死咬紧牙关,试图控制住泪水,但越是这样,越是难控制,鼻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搭,看起来可怜极了。
看着她眼尾摇摇欲坠却又努力忍住不让泪珠落下的样子,叶黎觉得比自己挨打还疼。
从未安慰过别人的叶黎,只能用那冰凉的指尖慌忙给喻星擦拭着眼泪。
“你,你把我的妆,妆都,都擦花了……”喻星被叶黎那不知轻重的手擦得有点疼,一想到自己脸上的妆容,生怕被擦得乱七八糟,一边抽泣一边磕巴吐槽,“而且,你,你擦得我眼,眼睛好痛。”
叶黎看着喻星通红的眼睛下被她擦红的皮肤,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抬起了喻星的下巴,嘴对着她的眼睛下方轻轻吹了口气,一边吹还一边哄,“呼呼呼,不痛了不痛了。”
第一次哄人,叶黎无论是动作还是语言都有点生涩,而正是这份生涩,逗笑了喻星。
“你这样,好像我小时候。我小时候就喜欢这样给别人呼呼。”
喻星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只是那双圆溜溜的眸子里还带着些许泪珠。
看起来有点好笑,但又有点小可怜。
喻星在叶黎的搀扶在慢慢走出巷子,过了好一会儿,喻星才开口解释道:“你的药没带,我是来给你送药的……”
看到叶黎家里那样的一幕,喻星有些尴尬,怕叶黎误会她跟踪,这才开口解释。
李叔原本正百般无赖地坐在驾驶座上等着喻星,谁知道出来的竟然是两个人,而且看上去还是叶黎扶着喻星,连忙下车过去。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涉及到别人的家事,喻星也不好解释,只能扯扯唇角撒谎,“没事,不小心摔了一下,崴到脚了。”
李叔连忙拉开车门,“咱们快去医院看看,伤到骨头就不好了。”
谁知喻星竟摇了摇头,强拉着叶黎上车,“不去医院,回学校。”
别说李叔不同意,就连叶黎也是不同意的,神色严肃,一脸不赞同,“别闹,还是去医院看看。”
但有时候喻星犟起来,谁也劝不动。
喻星抓着叶黎的手,小心翼翼地轻轻摇晃,声音也放得柔弱了些许,“医生开的药里面不是有瓶活血化瘀的,你跟我一起上车,帮我揉揉嘛……”
还么没等叶黎说话,李叔就一脸不赞同道:“小姐,在不清楚有没有伤到骨头前,怎么可以随便揉呢,万一……”
“李叔,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知道啦,不用担心。”喻星本想推李叔上车,但由于左边肩膀道现在都还是麻辣辣的,连带着左手都用不上力,右手搭在叶黎的肩上,只能单纯动动嘴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