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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城雨季 (长默)


“回家?”常徊推搡着陶郁说,“我家在曼哈顿,你要送我回去吗?”
陶郁压下一肚子气,扯住对方胳膊说:“等这边的课上完,您赶紧回曼哈顿去,一天都别耽误,现在只能委屈您在我们那小庙将就将就。”
常徊被拖着往前走,一只手在陶郁背后的帽兜里摸来摸去。
“你瞎掏什么?”陶郁回身拨开醉鬼的手。
“你把那西班牙女人藏哪了?你把我女朋友交出来!”
陶郁哭笑不得道:“别掏了,这帽子塞不下她!连人姓什么都不知道,你也好意思说是女朋友。”
“我还没来得及问……”
常徊脚下打晃,把全身重量都压到陶郁身上。在沙地上走本来就深一脚浅一脚,再费劲地驾着一个人,陶郁咬牙切齿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不知道?敢在这鬼混,是嫌自己命太长吗?喝了多少酒?你最好祈祷到家时你哥还没下班……”
“吵死了!”常徊抬手在陶郁脸上胡乱扒拉几下,“Power off!” (译:关机。)
陶郁:“……”
妈的好想抽死这小子!
走出沙滩,陶郁像拖死狗一样把常徊拖上半人高的石阶,穿过隔离带就是停车的地方。
“快到了,上车你再睡……”
话音还没落,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噼啪声,好像装修队用的那种射钉机发出来的。陶郁一时没反应过来,脚步顿了一下。
原本半昏睡的常徊却突然回了魂,也不用陶郁扶了,撒开腿往前跑,低声喊道:“有人开枪!加了消音器!跑啊!”
这是陶郁第一次在清醒的状况下听到枪声,跟想象中不太一样,也许是像常徊所说的加了消音器的缘故。此刻没有时间留给他回想,两个人在隔离带上拼命往路边跑。
第二声枪响就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陶郁甚至感觉到子弹从身边擦过的气流声。他不自觉地猫下腰,正要提醒前面两步远的常徊,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与此同时后腰上传来撕裂的剧痛,子弹带着灼烧的温度刺入腹部,随着那股冲力陶郁一头栽在草地上。
前方的常徊听到动静,回头看见陶郁倒在地上,像中了弹,但是天黑看不到伤口在哪。他犹豫了半秒钟,折回陶郁身边,从他兜里摸出车钥匙。
陶郁从最初的疼痛和震惊中清醒过来,知道常徊拿走钥匙,看着对方起身跑开,他惊恐地意识到自己被丢在这了!他用尽全力想冲那个越来越远的身影喊“带我走”,可声音微弱得对方根本听不到。
身体的疼痛让他感觉到死亡的接近,脑子里却总有一个声音在重复“不会的不会的”,他拼命想爬起来,可腰背上的剧痛让他无法做到,只能用手肘和膝盖往前挪,想爬出隔离带到路边求助。失血让他感到身体发冷,意识也渐渐模糊,他听到嘈杂的声音,却分辨不出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甚至分不出是真的有声音还是自己的耳鸣。
在意识完全丧失前,他感觉到有人拖起自己,塞进车里,已经痛得麻木的伤口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之后随着车子高速行驶的晃动,他彻底陷入昏迷。
醒来时,陶郁第一眼看到的是床头柜上印有林肯像的咖啡杯,那是前一阵去Springfield,在林肯纪念馆的礼品店买的,回家后给了常征。他记得常医生第二天把杯子带去医院了,对着杯子看了一会儿,他总算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老子还活着!
当时的恐惧仿佛随着身体的昏迷被暂时冷冻,此刻解冻开,那种感觉依然强烈。医院的味道提醒了他,自己又一次从死神身边逃离,他想大笑来庆祝这一次真正的死里逃生,可惜脸上带的呼吸面罩让他没能如愿。
侧躺久了半边身体发麻,想翻身却扯到了背后的伤口,他不由自主抽了口气,这一点动静吵醒了趴在床边的人。
“醒了?”常征探身摸了摸他的脑门,轻声问,“伤口疼吗?冷不冷?”
看着对方红肿的眼皮,陶郁眼眶发沉,当时真以为再也见不到了。那时脑子里闪过的无非就是父母和眼前这个人,其实也没时间考虑他们太多,想的最多的还是怎么能活下去。到后来爬不动了,那种灭顶的绝望,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他抬手想摘掉呼吸器,却带动了输液管,常征忙按住他问:“想要什么?”
“拿开……”陶郁微微动了动嘴唇。
常征看出他的意图,为他取下呼吸器,抬头看了看监测生命体征的显示屏,终于松了口气。他想抱紧床上的人,真切地感受对方的生命,可是怕触动他的伤口,陶郁现在虚弱的就像个陶人,唯恐碰他一下就碎了。
“常徊把你送到芝大校医院。”常征握住那只没插管子的手对他说,“子弹的位置不太好,离腹动脉很近,芝大值班医生做了止血,连夜转到西北。是住院总给你做手术取出子弹,他们不让我进手术室……”
常征还处于后怕之中缓不过来,子弹再偏一点打中动脉,恐怕到不了医院人就不行了。
虽然不知道常徊怎么去而复返,陶郁心想,那混小子总算还有良心,没把自己扔在那等死。
“常徊呢?”他声音微弱地问。
“警察把他带走去做调查了。”常征没说外面还有警察等着要向他问话,陶郁现在没有完全脱离危险,腹部器官多,子弹造成的伤害比较大,他不想让他再出意外。
陶郁还有话想问,但抵不过身体自发的保护机制,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芝加哥南城的黑人区和西边墨西哥人的聚居地治安都是出名的差,即使白天开车经过也会感觉到脱离于城市的破落荒凉,一些建筑物上甚至能看到子弹留下的痕迹。
陶郁他们很不幸,头天晚上莫名其妙卷入了一场帮派火拼,和常徊一起的那两个学生没能及时逃离,成了新闻报道里的无辜受害者,陶郁捡回一条命,常小弟则是神奇的毫发无伤。
常家父母接到大儿子的电话,当天夜里就乘飞机来到芝加哥,随行的还有一名律师。下飞机后常父和律师直接去了警局,母亲则陪着常征到手术结束,直到陶郁被推进监护室,才在医院附近找了酒店休息。
刚做完手术头两天,陶郁有一半时间在昏睡。子弹造成他一根肋骨骨折和腹部多处脏器受损,一两周内都不能吃东西,只能靠输液维持身体必须的能量和营养。更令人羞愤的是,为防止腹内感染医生给他做了造瘘,从早到晚身边挂着导尿管和排泄袋,每次护士来换袋子的时候,他都恨不得自己从没醒过来。
这期间常徊来过几次,陶郁不是在睡觉就是在装睡——他没法心平气和毫无芥蒂地面对那小子,如果不是为了找他,自己根本不会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可最后救命的也是他。想到帮自己争取赔偿金的常父,还有在医院照顾他的常妈妈,陶郁更加无法坦然面对他们的小儿子。
这天常妈妈见陶郁依然不肯“醒来”,只得再次打发了常徊,坐回到病床边,暗暗叹了口气。
陶郁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抚上自己额头,常征也喜欢做这个动作,或许是受母亲的影响,男人的手总归没有女性柔软,常妈妈的安抚让他想到自己的母亲,一瞬间酸楚的情绪涌上来。
“您别怪我。”他闭着眼睛小声说,“我就是不知道和他说什么……”
常妈妈轻轻拨开他额前的头发说:“是我们没把他教育好,常征讲了他在芝加哥这段时间的行为,我们做父母的失职,连累你要容忍照顾他,还为他受了重伤,是我们对不起你。”
陶郁没有接话,隔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您别这么说,毕竟是他救了我……”
常妈妈抚平他的眉头说:“如果没有你,常徊会像那两个学生一样。你不要感到不安,我和他爸爸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原谅常徊,而是感激你救了他,也是为我们没有尽到做父母的责任而弥补过失。常徊任性胡为,几乎害你丧命,他更需要赎他的罪。”
陶郁知道常妈妈所说的罪和法律意义上的罪不尽相同,在信徒心中罪是任何自由意志的误用对其他人造成伤害,是对上帝的背离,是对自己的爱,取代了对神的爱——即便在法律上也许并不构成犯罪。
他对赎罪的话没太往心里去,常徊还是个学生,所谓赎罪无非是定期去教堂,向神父忏悔,最多去社区做做义工罢了。
后来的几天常徊没有来,陶郁也就不用再辛苦装睡。他的恢复速度不算快,不知道是不是以前打工伤了身体。到他终于能进流食、能自己下地缓慢行走了,有天上午,一个穿着迷彩的大兵走进了他的病房。
陶郁正躬着背、手扶床栏在地上活动,眼看着进来的人摘掉帽子,露出短得可见头皮的板寸,呲着牙冲他不自然地笑了笑。
陶郁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惊讶道:“常徊?!”
“我来向你道别。”常徊有些局促地揉着手里的帽子说,“……还有一直没机会道歉,害你差点丢了命,很对不起你。”
陶郁没接话,他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慢慢挪到床边坐上去,指了指沙发说:“你坐。”
常徊把沙发上的薄毯推到一边,坐下后随口问:“我哥还睡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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