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正在剪片子的小陈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他好奇地接起来,“喂”了声。
“你好,请问是陈先生吗?”
“我是,你是?”
“你好,我是莫照莫处长的助理,我姓高。”
“啊,高助理你好你好!”小陈一时激动,也没有细细去想为什么莫处长一个处级干部的下属会是“助理”这样的称谓。
“我们莫处长对今天这个考察十分重视,知道你是今日的摄像师,便吩咐我来与你拷一份今日的视频文件,不知你下午方便不方便?我过去。”
“哎呀!您客气了,这哪用您再亲自过来,我这就给您用邮件发过去。”
“那多谢,请记一下我的邮箱。”
“哎哎好的!”小陈拿来纸笔,记下了邮箱地址。
晚间下班到家的莫照,随手放下公文包,边扯着领带,边往一个房间内走去。
推开门,俨然是个小型的家庭影院,他打开机子,下午发来的视频已经连上了。他坐到沙发上,直接快进到最后那十几分钟,来来回回找了许多段,那人却始终只有那么一幕。
看来摄像师到底还是偷懒了啊。
他将视频暂停在乔熠宵朝着镜头翻白眼的那个瞬间。
伸出拇指与食指,轻轻地摩挲自己的下巴。
果然是那天那个碰瓷的孩子啊,世界真小。
谢瑶说得没错,是很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某宵骂出了某些字眼。
再坦白说,我看着那段话犹豫了许多许多次,就连复制放进发表框的时候还在犹豫,最后还是决定遵循码字时的心情,还是将有些过分难听的字眼保留了。
以前的文中的人物呢,甚至包括我自己,平常生气起来也顶多TMD和我靠。这次真的很突破极限。这章某宵又挑战自我了。
不过一切果都有因嘛。
也希望这么“粗鲁不堪”的乔熠宵不会引人反感,他其实真的是个小天使。只是现在还穿着这样的外衣。
第8章 八
夜已深,许久未曾失眠过,总是太累,总是一沾枕头就会立刻睡着的乔熠宵,却睁着大眼睛,平躺在沙发上发呆。外面渐渐刮起了风,他到底还是坐了起来,轻声往卧室走去,走到床边。
低头看着熟睡的乔冬阳。
乔冬阳的卧室内,夜里都会开着一个小节能灯,以防万一。
节能灯的灯光,白晃晃的,在深夜里甚至有些恐怖,却将乔冬阳的脸照得更加清晰。他低头望向乔冬阳的脸,上午时,他下手重了,打出了血印,没冷敷也没用冰,至今没消。
他想伸手摸一摸,伸到一半时,犹豫了会儿,还是收回了手。
“你可一定、一定要撑下去啊。”他喃喃地轻声说,不知是在告诉乔冬阳,还是告诉自己。随后转身走出卧室,轻手带上门。
躺在床上的乔冬阳缓缓睁开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眼泪静静地顺着脸颊往下流,全部没入到枕头中。
隔天,直到晚上八点多了,乔熠宵还没回来。
常年靠坐在床上的乔冬阳,开始还如同往日那般冷漠地看着床角发呆。夏天的白天很长,差不多到快七点时,黑夜才彻底来临。
乔冬阳微微转头,看向窗外。
天已经黑了,可乔熠宵还没有回来。
他脸上的冷漠开始破碎,心里有点慌,甚至拿起了藏在枕头下的漫画书。那书是乔熠宵给他在小区门口地摊上买的,五块钱一套,给五六岁儿童看的套书。他当时买回来,往乔冬阳手边一扔,嘲讽道:“就如今的你,也就能看得懂这书了。”
他们租的房子没有电视机,没有电脑。乔熠宵更加没钱去买这些,更何况有线电视与上网都要钱。乔熠宵不在家的每一天里,乔冬阳其实偷偷地不知道把那套书看了多少遍。盗版书籍,纸张质量本就不好。如今看得,有些纸张甚至早已磨损。
往常靠这些平复情绪的他,此刻却怎么也平复不了。
而时间已经过了九点,他突然想到昨夜乔熠宵走进来悄悄说的那番话。
是不是,乔熠宵不要他了?
这个念头一在脑中出现,乔冬阳本就病态白的脸,立刻白得比节能灯晃眼的白色光芒还瘆人。
牛大伟徘徊在家门口,却不敢敲门。他怕宵哥打他,怕宵哥骂他,也怕宵哥真的不要他了。可门口就这么一方小天地,转来转去,眼前都是那扇门。
已在桥洞下睡了几晚脏兮兮的牛大伟,顾不上担心宵哥是否会嫌他脏的问题,终于勇敢地伸手去敲门,敲了半晌都不见有人来开门,甚至没有人应一声。他有些失落。
突然,“嘭”的一声巨响,从屋内传来。
他吓了一跳。
随后传来了更多的响声,隐隐约约他突然听到有人喊“救命”,那声音咋,咋那么像宵哥他那弟弟的声音啊??
别是宵哥又在跟他那瘫子弟弟吵架吧?
那他到底是救还是不救啊?!
屋内乔冬阳“救命”的声音越来越响,邻居都推门出来看了,牛大伟咬牙,往外跑去找保安。
被人惦记着的乔熠宵此刻正蹲坐在派出所的角落里,在他身边,还蹲坐着另外两个人。
一位女性警察同志正站着教训他们:“什么不做,偏要做这行?看你们年纪轻轻,有手有脚!道德怎么如此败坏!人家残疾人都能努力去赚钱生活,你们呢?!那边还在排查,最好你们真的是第一次干这个!要多查出几次,轻者赔钱拘留,重者你们非得进去坐牢!”
另外两人是刚出道没几天的小喽啰,不巧看上了乔熠宵的地盘,按乔熠宵的脾气,能忍?于是三人狠狠打了一架,偏偏也巧了,打得起劲的时候,往常几乎没人经过的巷口突然开出来一辆奔驰,然后就那么撞了下,除了乔熠宵胳膊上蹭了块皮,其他人倒是没事,车也没啥事。
结果郁闷的是,那奔驰的车主还是本地一个有些小名气的生意人,多少有些人脉。这人的母亲就喜欢住在老巷子里,他这是回来看母亲了。遇上碰瓷的,尽管还没碰着呢,他还是当碰瓷看了,这还能忍下去啊?二话不说,打了110,就将这三人送进了派出所,从下午折腾到现在。
乔熠宵折腾了一天,半分钱没赚着,还进了这么个地方。他又是个身背几千万债连身份证都没了的人,此刻说实话,怕得很。但他太平间都蹲过了,倒是依然保持冷静,绷着脸一动不动地蹲着。
看得警察同志更加恨铁不成钢,长得帅气乖巧,怎么偏偏这个样子!摇摇头,干脆去桌子边喝茶去了。
另两个就不行了,吓得两人抱在一起,浑身发抖。
乔熠宵冷着脸,大脑迅速运转,想着自己该如何脱身,可怎么想,都想不到一个比较完美的法子。
又过了大约两个小时,那位女同志又回来了,她一来,就看向乔熠宵。
乔熠宵被看得莫名其妙,抬头也看了她一眼,这么一看,更加吓一跳。
这位女同志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是怎么一回事?刚刚不还凶巴巴地教育他们,怎么这会儿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乔熠宵,是吧?”
“是。”进局子时他就老实交代了自己的名字。
“唉,也是个可怜孩子。起来吧。”
“……”乔熠宵不解地看着她?起来?起来干啥去?
女同志更加温柔,“查清楚了,你的确无辜的,你可以走了,快起来吧。”
“……”乔熠宵虽然还很茫然,但能走毕竟是好事,立即站了起来。可是蹲了太久,下半身早就麻了,根本站不起来。女同志过来搭了一把手,将他扶起来,一起往外走去。
另两个小喽啰不满道:“警察同志,我们呢?”
女同志回头怒道:“你们老实待着!你们的案底可多了去了!”
两人一个瑟缩,彻底不敢再说话了。
后来乔熠宵才知道,原来警察们是在查他时,知道他爸妈都过世了,同情他呢,尤其那位女同志。恰好他运气好,碰瓷两年多来,一次案底没留下,这次他也坚持说自己只是和那两人打架,女同志后来就自动认为他是被欺负了。而那几千万的欠债,因为是借的高利贷,对方也不敢闹大,更加没有案底,侥幸躲过这么一次。
被人认为弱者,乔熠宵也不觉得丢人,反倒松了一口气。反正这个世道,能够活下去才是正理,其他的,都随他去吧。
他神清气爽地离开了派出所,就是在再次想到今日一分钱没赚着时,又耷下来肩膀。
他前脚走出派出所大门,后脚门口停下了一辆车,一位西装革履的人走下车,扣上西装扣子,大步走进去。
那位女警察见他走进来,挺有派头的模样,好奇问他:“这位先生,有事吗?”
“你好,我姓高,想来保释乔熠宵先生。”
“乔熠宵?他刚刚走了啊。”她笑道:“你是他的亲人吗?我们调查清楚了,那孩子是被人欺负了,喏,就那两个。”边说,她还指了指角落里那两个蹲着快要睡着的倒霉孩子。
高先生淡然地瞥了角落一眼,便点头道:“多谢警察同志。”
“不客气。”女警察又道:“那孩子不容易啊,唉。”
这位高先生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