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河心里有些没底,但他没表现出来,帮屈爸爸把行李准备好就送他们下了楼。
屈小元为了回去请了好几天假,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她抱着关河哭了。估计是以为再也看不见他了,屈战尧一手拍着她的背,趁他爸爸不注意,探头握了握关河的手,“我走了。”
关河执拗的扣紧他的手,蛮狠的将自己的手指插进去,力度有些大。
屈战尧回头看了一眼他爸,笑了笑说,“捏扁了都。”
关河垂下眼睛,“几天?”
屈战尧想了想,“说不准,可能还要回去看看妈妈,回来了会给你打电话的。”
关河一声长叹,“好久啊。”
屈战尧抽出手,在他胸口上戳了一下,“久个屁,走了,司机在催。”
关河目送着他们的车子离开,熄灭了手里的烟,回头的时候踩了一脚小糖球,小家伙发出一声致命般的嚎叫,噌的一下蹿到了楼道口,敢怒不敢言的盯着他。
车子平稳地向前驶去,这段路不算长,屈战尧却莫名觉得有些久,怀里的屈小元哭了一会儿睡着了。他爸爸看着他拉耸着脑袋发呆,忽然笑了笑说,“这么舍不得小关?”
屈战尧瞬间有些惊慌,但一下就平静了,他抬头看着他爸,挺坚定的点了点头。
他爸摇开了车窗,弹了弹烟灰,很轻的叹了口气。
关河这两天过得堪比游魂。
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家里忽然少了两个人,连空气都变得寂静又无趣。
小糖球甩着尾巴在他脚边绕来绕去,催促着这位铲屎官给它换猫粮,关河视而不见的按着遥控器,换了一个又一个频道,最终迈着步子去了阳台,盯着楼下的树荫,看得出了神。
愚蠢的人类!小糖球气得往垫子上一滚,一点都不想安息。
关启平接到儿子电话的时候正在喝酒,他还以为看花了眼,心惊胆战接起来后,关河在听筒里说,“爸,你上回说的事还算数吗?”
对方楞了一下,才满心欢喜的点了头。
“这么说,你确定要帮爸爸了?”
关河摁着打火机,火光忽明忽灭照着他的脸,“绿城区那个案子我会帮着弄,带着程霈霈一起,事成之后你得给我点报酬。”
关启平感叹道,“儿子帮老子还得要报酬啊?”
关河笑了笑说,“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而且你不用给我太多,五万就行,我自己那儿还存着点钱,我……准备开个店。”
关启平思忖片刻,“你开店还是给别人开店?”
没等关河回答,关启平仰头喝了杯酒说,“霈霈已经跟我说了,你找了个男朋友对吗?”
关河完全没有理会他的话中有话,表情淡然,声音却很镇定,“六年前就找了。”
关启平被烈酒呛了个正着,咳嗽了好几声才缓下来,“你……你怎么玩我管不着,自己有分寸就行了。”
关河轻笑了下,“爸,我从来没有在玩,你都能找到真爱,为什么我不行?”
关启平呼吸滞了一会儿,才不耐烦的说,“你从小就有主意,我管不着你,爱怎样就怎样吧,绿城区那个开发案交给你去做了,事成后给你分红,五万也太看不起你爸了。”
关河望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天空,沉声道,“我过年……会带他回来。”
关启平捏着烟的手顿住了,自从他跟他妈离婚后,关河很少跟他见面,别说平常日子,连过年也很少回家,程霈霈虽然赖皮猴儿一样整天赖家里撒泼打滚,但终归不是他自己的孩子,关河今天能这么说,不知道是酒意上头,还是太久没见他了,居然心里有些酸。
“咳……”关启平握拳咳嗽了一声,“行吧,挂了,你好好干。”
挂了电话后的关河忽然觉得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连带着看没有屈战尧的家都变得可爱了几分。
隔天早上,屈战尧带着他爸去妈妈坟上祭拜。他俩沉默的除着坟边的杂草,烧了些祭品后,他爸让他在外面等,说是有话要跟妈妈说。
屈战尧抱着屈小元在墓地长椅上坐了会儿,望着天空中积压着的云层,他给关河打了个电话。
“喂。”关河声音一出现就让他觉得很安心。
“要下雨了。”屈战尧说,“你在外面出警吗?”
关河说,“没有,今天下午我休假。”
屈战尧嗯了一声,“我现在在我妈墓地这儿,这天感觉要下暴雨。”
关河一手夹着电话一手开车,“替我跟阿姨问好。”
“我爸现在在说悄悄话呢,等会儿才轮到我。”
屈小元眼冒金光的盯着电话,垫着脚要抢,屈战尧眼含笑意说,“屈小元踩我腿上要跟你讲话呢,哎哟,小兔崽子,你哥的腿不是腿啊。”
关河也笑起来,跟顺利抢过电话的屈小元打了个招呼。
“小花哥哥!”颜控屈小元已经擅自帮关河改了名,十分符合她画中的形象,叫关小花。
关河听到这个称谓无奈的摇摇头,耳边传来屈战尧闷着的笑声。
“把电话给你哥哥。”
屈小元憋着嘴,无声抗议了一会儿,屈战尧拿过电话,微微一勾嘴角,“小花啊,还有事儿没?没事我挂了啊。”
“屈战尧。”关河咬了咬牙,低声说道,“我生气了。”
坐在副驾驶的程霈霈听见他这话,被恶心得哆嗦了一下,关河朝他投来一个“友善”的眼神,程霈霈假借吸烟的空挡,摇下窗吹了会儿风。
屈战尧挂电话后嘴角还带着残存的笑意,他爸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都不知道,回头便见他盯着自己手里的手机出神,屈战尧将手机塞进口袋,也跟着沉默了。
半晌他爸爸才开口道,“回去以后我们谈谈吧。”
“好。”屈战尧点头,态度诚恳。
绿城区算他们这片最富裕的地方了,而且依山傍水,算是房地产开发的最佳区域,关河跟程霈霈约了合作商吃饭,一直谈到晚上十点才回去。
程霈霈酒量差到人神共愤,所以酒都是关河代劳,最后喝得有些难受,他俩站在路边吸了会烟。
“哥……你也太拼了。”程霈霈看着他苍白的脸说,“白天出警,晚上应酬,你要钱跟爸爸要不就好了?”
“我成年了。”关河声音有些疲倦。
“我也成年了啊,爸妈不都挺有钱的么。”程霈霈显然不把这当回事,依旧我行我素大少爷本色。
“你不懂。”关河将手搭在栏杆上,“等到你有在乎的人就懂了。”
程霈霈不置可否地看着他,有些烦恼地摸摸脸,“算了,我还是希望我永远不要懂,像我这样稀里糊涂活着也挺好的。”
“人各有志。”关河呼吸了会儿新鲜空气,才将反胃的感觉咽下去,他甩给对方车钥匙,坐进车里闭目养神道,“到家叫我。”
程霈霈晃了晃车钥匙,屁颠颠地开了车门。
一个礼拜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关河每天把一个人拆开当三个人用,值了一夜夜班后,又跟着合作商东奔西跑了三个地方,最后倒在床上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快濒临升天了,抓过手机看了下时间,今天正好是屈战尧走的一个礼拜,他却还没回来。
第43章
新一轮的冷空气毫无预兆的袭来,外面下着瓢泼大雨,越下越大,砸在窗上的声音烦得人睡不着。关河从床上爬起来,看了会书,又钻进屈小元房间里躺了会儿,最后穿着单薄的睡衣在屈战尧平时睡觉的沙发上坐了半天,结果可想而知,他光荣感冒了。
警局里不少人都中招了,整个办公室断断续续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你咳完我咳,唯一一个坚挺不倒的女强人简琳,每天把窗户开得老大,可惜通风口对着关河,他感冒重上加重,又不安分休息,晚上应酬结束后,他脚步虚浮的回了家,闷头盖上被子,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加上屈战尧一直没回来,就算屈小元说他是小花,这乱七八糟的事儿成堆往上凑,也够烧得他直接枯萎了。
屈战尧刚到家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家里锅碗瓢盆原封不动,显然关河这几天根本没回来自己煮过饭,小糖球萎靡不振的趴在窝里,听见人声才奄奄一息喵了一声,猫粮已经两天没换过了,屋子挺干净,干净得非常没有人气,仿佛这里压根没人住过。
一推开关河的门,快把他气死了。
窗户不知何时被吹开了,呼啸而过刮着冷风,夹杂着雨丝飘进来,打湿了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关河蒙着被子睡觉,呼吸声很沉重。
屈战尧走过去关上了窗,试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才惊觉不对,拉开被子摸了摸关河的额头,又在他脸上轻轻摸了一下,烫得跟火球似的。
关河被他一番折腾弄醒了,鼻息里呼出热热的气,眼底不甚清明,脑袋里一片混沌,眯了眯眼看清来人后,微阖的双目才睁开,表情有些迷茫。
“怎么回事?”屈战尧看着他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有些好笑又有点心疼,去外面给他倒了杯水,“我才一个礼拜没回来,你怎么弄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