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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泛之辈 (颂偃)


  我要怎么长大?我他妈还怎么好好的长大!
  葬礼在三天后举行,屈战尧家没有别的亲戚了,只有周围不太亲近的邻里,他通通没叫,一个人几天没有合眼,拖着一身疲惫处理后事,入殓,安葬,跪着送她入土,最后站在墓地前,抱着屈小元,用力的磕了三个头。
  一江春水向东流,人的一生就这么走到头了。
  生死由命,活着的人依旧得好好活着。
  屈战尧手里还有他爸爸留下的一点钱,他回了家,第一眼看见的是家门口他妈种的那颗葡萄树,已经结出了几颗果实,屈战尧剥了一个,酸的牙疼。
  推开门,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味道,他坐在破皮沙发上,闭上眼好像能看见他妈妈在厨房忙碌的幻影,屋里没开灯,寂寥的月光勉强的从窗口缝隙里洒了进来,屈战尧重重的呼了口气,第一次觉得他家房子这么空旷和安静。
  屈战尧给屈小元喂了奶,哄着她睡着后,开始整理行李。
  那个小纸箱里,其他东西都破的破,毁的毁,只留下了几件他妈妈的旧衣服,是真的很旧,有些还发了霉,可他妈妈总是说,还能穿呢,缝缝补补又是一年,她一件都舍不得扔。
  屈战尧把他们捧起来放在鼻尖狠狠吸了一口气,再一并塞进了衣柜里。
  他的包裹因为车祸的毁坏,也只留下了一个,当他颤抖的拿出他妈妈给他织的那件蓝色毛衣后,这些天封闭着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撕掉结了痂的伤疤,痛得他几近窒息。


第26章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在他打架的时候一边骂他一边护着他。
  再也吃不到她做的好吃的绿豆沙冰。
  再也不能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再也看不到她温柔煮菜的背影。
  也再也没有人让他开口叫一声妈妈。
  从这一刻起,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少了一个人分享。
  在一个寂静的深夜,屈战尧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呲牙咧嘴地放声大哭,撕心裂肺,悲恸欲绝,好像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
  这种沉重的伤痛短时间内好不了,屈战尧浑浑噩噩了一个多月,那段日子几乎是醉生梦死,除了睡觉和喝酒什么都不管,但也鲜少梦见他妈妈。
  五七那天晚上,屈战尧在桌上摆了三副碗筷,喝掉了两瓶白酒,最后抱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没沾着床就倒在地上睡了。
  梦里他妈妈朝他笑了笑,“小战。”
  屈战尧不敢眨眼,不敢呼吸,生怕一闭眼她就没了。
  “妈妈希望你好好生活,为了我,也为了你爸爸。”
  屈战尧哭着说,“我不要,我要你活过来,我要你陪着我,只要你回来,我再也不打架了,我会好好学习,努力赚钱,我……我会变成你想要的那个样子,你回来好不好……”
  他妈妈只是笑,笑得温柔而无奈。
  最后屈战尧只记得他妈妈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他的头发,说了句再见。
  再见。
  醒来后屈战尧坐在一堆空酒瓶里,心里突然颤了一下,空了很大一块。
  他终于彻彻底底的明白,他失去了他妈妈,也失去了这个家。
  被残忍的一双手“拔苗助长”的拉扯着。
  最后尘埃落定,屈战尧被迫长大了。
  痛苦缄默后,少不了重新开始,时间或长或短,但总归会开始的。
  屈战尧试图找一切关系让他爸爸在开庭前有个好的辩护律师,能花的钱都花光了,可还是没有用,不管他爸是真的共谋贪污案了还是不得已的跟祝天威绑在一起,他一介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压根在这水深不见底的尔虞我诈中周转不开,本想着作为祝天威儿子的祝明肯定有办法,屈战尧已经做好了委曲求全的心里建设,没想到祝明他妈妈带着他走了,走去哪儿他根本不知道。
  去看守所看望他爸的时候,祝天威一副胜券在握,似乎不把这点牢狱之灾当回事儿的样子让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但屈战尧没有证据也没有本事,他只能一遍一遍问他爸爸,可他爸甘愿认罪,丝毫不挣扎。
  屈战尧火了,烦了,累了,找了一群人猛揍了一顿,弄得全身血淋淋的回家,屈小元一闻见味道就哭了,屈战尧沉重的目光忽然闪动了一下,掏出手机翻开了电话簿,跟关河的通话记录还是三个月前。
  屈战尧出车祸的时候他发来过一条短信。
  出国顺利,前程似锦。
  这八个字现在看来太讽刺了,屈战尧将下巴抵在膝盖上,指尖有些颤抖的拨通了这个电话。当时闹得太难看,他也着实不想再跟关河联系了,这段感情就停留在记忆美好的时刻,他不想让关河看见现在这样狼狈的他。
  可是他没有办法。
  屈战尧押上的最后一笔赌注,最终是赌输了。
  耳边第三次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骂声,“你有病吧,都说了这里没有关河,这号码我上个月换的,你别再打来了,恕我多嘴一句,他连新换了号码都没跟你讲,八成是想跟你断得干净了,兄弟也别眼巴巴往上凑了,天下女人不都这样绝情么。”
  屈战尧没听他继续说话,垂下手臂挂断了。
  至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在垂死挣扎,拨电话的时候他想,如果关河接通了,他想好好跟他说话,不管他帮不帮忙,他都想把出国的误会解释清楚。
  但电话没接通,屈战尧反而从心底松了口气,至少在关河眼里,他还是那个放肆无理骄傲鲜活的屈战尧,而不是现在这个落魄可怜畸形生长的屈战尧。
  他在害怕中寻回一点安慰,闭上眼叹了口气。
  他跟关河……以后就这样了吧,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也没有交集,他们的关系仓促而狼狈的结束了。
  而这边,关河在填高考志愿的时候,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的只填了H市警察学院,剩下的都空白,而且不服从分配。
  一个礼拜以后,他收到了H市警察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八月初就入学,要去基地进行体能训练,为期三个月。
  其中还会淘汰一批人,视训练的情况而定。
  他妈妈被他转移到了离学校近的医院,关河抽空的时候能从学校里溜出来看望她。
  他换掉了手机号码,删除了所有联系人,在残酷而艰苦的训练中,重新开始。
  转眼一过大半年,关河跟他爸见了一面,他爸想让他着手参与公司里的管制,关河剃短了头发,表情依旧冷淡,拒绝得也很彻底,可他愣是看出了一点成熟的味道,他……好像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你还小,历练历练也好,学校毕业以后我给你找个轻松的活,你可以一边在警局一边学习公司运营……”
  “不必了。”关河打断了他,“你到底有什么东西要给我?”
  他爸也知道关河的执拗一时半会说服不了,便讪讪作罢,指了指桌上的盒子,“八月份寄到家里来的,是A市的包裹,估计是那会儿你同学寄的。”
  关河心里一跳,他很久都没感受过心脏那么剧烈的跳动了,他把手搭在盒子上,上面没有寄件人的名字,他有一瞬间的胆怯,原地呆了两分钟,他将手收了回去。
  “算了,你收着吧,我下次来拿。”
  关河爸爸还想说什么,眼见着对方瘦瘦高高的背影迅速的消失在了楼道口。
  这个包裹就在家里藏了一年又一年,关河是记得的,但他让自己忘记。
  人总得往前看,不必提起也不要太在意,心里缺了一块,那就让冷风灌进来,严酷残忍的提醒他,那段不可复制的记忆已经回不去了。
  那年冬天,他迎来了人生最荒凉的成人礼,空气里淡淡的都是爆竹屑的味道,关河把空调调高了好几度,躺在被窝里,对自己唱了一首生日快乐歌。
  至此,他把屈战尧这三个字在脑海里想了一遍,然后狠狠的剥离了。
  他闭上眼沉默的吸了口烟,终于如释重负。
  时过境迁,屈战尧在变故中一夜长大,苟延残喘的为了生活奔波辛苦,关河变回了那个循规蹈矩的优等生,挥霍着他年轻优秀的资本。
  他们每天都遇到不同的人,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那些人来了又去,有些狠狠在他们生命里烙上了印记,有些轻如鸿毛,不足挂齿。
  时间甩开了脚步撒丫子往前奔,不知道是命运使然还是造化弄人,本以为再也不会相见的两个人却在六年后倏然重逢。
  在一个闷热的夏季,在一个不太美好的雨夜。
  总之,他们彼此难以遏制的回忆在相遇的那一刻泄洪般的喷涌而出,心里铸就的铜墙铁壁也轰然倒塌。
  谁也没有先说话,像是一场力量悬殊的博弈。
  连绵不断的阴雨中,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屈战尧警惕的伸长脖子一看,好像是讨债的人,他不顾胃部隐隐作痛的灼烧感,扯了一把关河的衣服,躲进了旁边逼仄的小巷子里。
  关河不得不紧紧挨在屈战尧旁边,他终于看清屈战尧的脸,瘦的棱角分明,高耸的眉头透着浓浓的不爽,眼睫上挂着水珠,不知是被雨淋的还是刚才哭的,眼神依旧倔强,却不再鲜活,他沉沉的呼吸喷在自己的右脸,那么近,又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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