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目瞪口呆的艾伦。
“……”这是已经开始揉太阳穴的雷东多。
“……”这是视线忍不住到处漂移的胡安。
“……”这是在一旁忍笑辛苦到肩膀都开始抖动的安东尼。
“噗嗤”
不知道是谁先笑出了声，现场的几个人瞬间笑得前仰后合，安东尼拍着自己的大腿笑得见眉不见眼：“我说你啊，是不是在外面的公关做太多了，现在张口就是这样夸张的遣词造句？简直让我吃不消哈哈哈哈！”
豪尔赫显然也才意识到自己用词，不过他整了整领带，表情很是严肃：“怎么了怎么了，我这分明就是说的老实话好么？”
“好的好的……”安东尼很是无奈地举起双手，“那么我们最会拍马屁的豪尔赫·门德斯先生，请问你是否可以屈尊告诉我们，你等一下准备怎么处理这事儿吗？”
“这有什么难的？”豪尔赫·门德斯嘿嘿一笑，“你们等着看就好啦！”
几个人相视一笑，倒是十分轻松的样子，颇有风来雨来我自巍然不动的感觉。
而实际上这会儿发生什么事了呢？
——事情要说到大贵族阿尔贝家的族长，卡雅塔纳·阿尔贝去世之前。
原本媒体记者们都已经在准备在葬礼上才能见到这一位可以说是叛逆了一生的女士，而且大部分人都已经决定了要是这个人的亲属不接受采访、那位阿方索迪亚兹也不接受采访的话，他们就直接公事公办随意公布一下这位的消息就算了……
然而让他们惊讶的是，这位叛逆了一生的女士，在即将辞世的时候也不减风采，直接宣布自己公开采访——就算她此时此刻的生病已经不适合接受这样的采访了。
各大报纸和电视台等媒体为了争夺这么一个机会差点打破了脑袋，最后还是西班牙电视台胜出——他们虽然不是国有电视台，但是他们背后有一个股东的名字叫胡安·迪亚斯，这个小青年不声不响就拿下了西班牙最大媒体的股票，成为其中之一的大股东，而就是靠着这么一层关系，他们才拿到了这次全球独播卡雅塔纳采访的机会。
荣耀了一生也辉煌了一生的阿尔贝女士躺在床上接受着采访，而她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孙儿胡安·迪亚斯就站在一旁，和阿方索一起看着记者，免得他问出什么不必要的话来。
当然实际上这个记者也问不出什么来的，毕竟胡安·迪亚斯这个名义上的大老板之一就在现场，他可不想这次采访结束之后就丢了饭碗。
在采访最后的时候，卡雅塔纳吃力看向了胡安，胡安一愣和阿方索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上前，接着在阿方索有些复杂甚至是吃醋的目光中，卡雅塔纳握住了胡安的手。
“还有，无论胡安做什么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他。”
听到这句话之后，胡安愣了一下，随即在阿方索和面前这名记者有些莫名的目光中红了眼眶。
他知道卡雅塔纳这句话的意思。
作为阿尔贝家族的族长，只要是她表态了的事情，整个阿尔贝家族都无权质疑，这是独属于这位女王的尊荣，同样也是她的绝对权力。
她点头了的事情，没有人能反对，同样，她反对了的事情，没有人能逼她同意。
胡安之前曾经说，卡雅塔纳这一生唯一的一次让步也就只有为了和阿方索结婚而放弃了自己所有的财产，也正是因为如此。
所以，只要是此时此刻卡雅塔纳说了“支持胡安·迪亚斯之后的决定”，阿尔贝家族无论怎么不满，其他人都不能做出任何的反对举措，就算是新一任的族长也不行。
——显然，这是她作为胡安名义上的“祖母”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胡安的眼眶再度红了。
他知道这个人在担忧什么，也知道这个人怕自己离开之后没有人能保护他。
这是一名祖母对他能做到最后的疼爱。
１１月底，卡雅塔纳·阿尔贝去世，胡安·迪亚斯穿了一个月的黑色西装，心脏前的口袋配上白色的丝巾。
他在球场边上依旧紧绷着一张脸，甚至还带着一些冰凉，谁都能感觉到他的凛冽和其中的悲伤。
胡安·迪亚斯，无论身心，皆处隆冬之中。
卡西利亚斯很担忧他，而且对于他这会儿的健康状况很是担忧，他一直都没问对方是什么情况，毕竟自己和对方可以说是谈了这么长时间的异地恋，问了也只能徒增伤感。
直到一场皇家马德里对阵拉科鲁尼亚的客场比赛之后，他不安地想了半天，终于还是直接去了拉科鲁尼亚的主场更衣室堵人。
显然，很多人都对他的出现感到惊讶，不过波尔蒂略这个熟人立刻明白了他是来找谁的：“老大他这会儿应该在外面参加记者发布会呢，你找他的话直接去教练休息室吧。”
伊戈尔点头刚准备说谢谢，结果就听到背后熟悉的声音：“那倒不用了。”
他惊喜回头，踏进更衣室的人果然是胡安。
今天他一身黑色的羊绒呢大衣，直接衬得他本人更加如同寒冬一般冰冷，卡西利亚斯脸色一变，脱口而出：“你的脸色怎么那么不好？”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接着仔仔细细看向了胡安的脸。
说真的，胡安·迪亚斯在球员中真的是罕见的白，简直就不像是一个西班牙人，更像是北欧那边的人种，不过也有好事者参测他实际上是遗传的阿尔贝家族那种贵族的苍白皮肤，所以无时无刻看起来不是白到透明的。
再加上这个人的发色和瞳孔的眼色，包裹在庄严肃穆的黑色中时甚至更有一种强烈的色彩对比，这让很多时尚界的人都叹息过他是如此适合各种颜色，但黑色尤其适合他。
此时此刻他的肤色依旧是所有人都很熟悉的白，他们并没有看出他的脸色有哪儿不好，然而卡西利亚斯那一脸焦急关切又不像是假的。
胡安显然也愣了愣，不过他很快就微笑了起来，接着轻声回答：“我没事的……来，我们去其他地方说。”
显然，他说的其他地方就是教练休息室，教练组的人看着自家主教练和他兄弟进来了，自然知趣地给他们俩腾出地方。
“你怎么了？”卡西利亚斯在其他人都离开之后几乎是立刻问道。
胡安深吸一口气，慢慢问道：“你还记得之前卡雅塔纳说的话吗？”
卡西利亚斯顿了顿——他当然记得，胡安也和他说过，卡雅塔纳已经表示了对他们的支持，就算她已经过世了一个月，这事儿依旧让卡西利亚斯觉得很是震撼。
这是怎样的一种爱啊……
胡安轻声说道：“今天媒体们又问我，卡雅塔纳说支持我究竟是支持什么，我说……”
“你说？”卡西利亚斯也紧张了起来。
胡安深吸一口气。
“我说，我会在年末的颁奖典礼上公布这件事。”
卡西利亚斯直接僵硬了，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的意思是……”
开口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声音已经干涩到没救了。
胡安显然也被他的声音给吓了一跳，他立刻快速说道：“当然，我也不是逼你和我一起，毕竟你和我不一样，你还需要顾忌皇马那边，我就抱紧拉科鲁尼亚就可以了，当然要是我的球员们想要走我也不会拦着……”
“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卡西利亚斯皱眉，“你要自己一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柜？不和我一起？”
胡安眨眨眼，他感觉自己似乎是说错了什么话：“因为你毕竟是还在役的球员……”
“难道你不是？可别告诉我今天拉科鲁尼亚上场的２３号不是你！”卡西利亚斯怒瞪他一眼，“而且我今天还扑出了你一个球呢！别想着耍赖！”
“这肯定不会……”胡安张口结舌，随即实在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你笑什么？”卡西利亚斯还在生气。
“不，我只是没想到……”胡安轻咳一声，想要抑制住自己的笑意，然而他失败了，实际上这只能让他的笑意更加明显而已，“我没想到，你关注的重点居然是这个。”
“当然是这个！这可是我难得的几次拦住你的射门！作为门将来说绝对不能忘！”卡西利亚斯理直气壮，顿了顿他抬起头，更加理直气壮，“还有就是，你休想着自己一个人出柜，不和我一起你还想和谁一起，嗯？”
卡西利亚斯越想越生气，说真的，虽然今天他拦住了胡安的一次射门，然而皇马还是输了！作为门将来说他已经做到了最好，然而后防就是坑爹他能怎么办！
还有就是，拉科鲁尼亚的前场三叉戟未免也太要命了吧！？别说是他了，换布冯来也吃不消啊！！？
胡安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他很少有大笑这样的动作，在卡雅塔纳去世后的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甚至都很少有微笑，然而此时此刻他的笑容十分畅快，其中的愉悦气息几乎是要爆发出来了。
最后，在卡西利亚斯不满目光的注视下，他擦了擦眼睛，直视着对方认真地一字一句：“当然是和你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