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远之旅 (一只江风厨)

　　四下张望之下，她发现了足以替代图书馆的地方。
　　一座低矮的梭形建筑，外壁由反光率极低的合金构成，整体轮廓圆滑，形如一个短粗的倒立钟乳石。和这市中心许多风格类似的建筑一样，它本应遍历岁月的打磨，却看不出任何饱经风霜的模样。事实上如果不是预先有所了解，露普斯甚至会因为那一尘不染、毫无半点划痕的外壁而觉得这是一座新建不久的建筑。
　　“戈尔市博物馆。”
　　她念出了大门上的文字，又抬头仰望着这座建筑，打定主意，最终这里将成为自己今天打发时间的去处。
　　说起来，最初得知戈尔市其实是直接依托超古代遗迹建立的城市这一点时，露普斯并不惊讶，因为这样的案例在全世界并不罕见。超古代设施的坚固耐用让这些虽然被习惯性称为“遗迹”、但实际上仍在部分甚至完全运转的设施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许多文明的发源地。
　　在这一点上，将拥有传送站的戈尔视作外界所有由早期伏尔坎探索者建立起的文明的“发源地”，倒也并无不妥。博物馆甚至十分自豪地将这一历史地位作为自己的卖点，其中的展品绝大多数与从戈尔出发的早期探索者有关。
　　但露普斯对这些东西所叙述的历史并不怎么感兴趣，严格来说她对博物馆里有什么其实也不怎么感兴趣，她只想让这些自己没见过的新事物为枯燥的时间增添一点乐趣，比如猜一猜下一个展柜里稀奇古怪的东西会是什么...
　　这种感觉就像抽奖，起码她就是这样理解“打发时间”的概念的。
　　但是，在这些琳琅满目的展品中，最终还是有一样吸引了她的些许注意。
　　一份有关戈尔市城市发展进程的完整历史记录，其中包含了第一批先民抵达位于红土大平原中央的超古代遗迹的确切时间、城市在数百年间慢慢建立的过程，以及改变整个戈尔、整个伏尔坎乃至小半个世界的重要时刻：探索者队伍发现了位于遗迹中心的传送站。
　　时至今日，经过70%以上开发的戈尔市超古代城市遗迹，被广泛地推测为一座超古代先民为辅助传送站运作而建立的“基地”。至于它的存在是为了某种军事目的、还是单纯的民用，亦或是这一推测整体都有误、遗迹外围的建筑只是围绕一座普普通通的交通枢纽建立起来的城镇，这些可能性都已经无法证实或证伪。
　　但可以确定的是，传送站和戈尔市的存在都已经成为这个世界绝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将原本距离遥远的数个大陆紧密地联系起来，使许多人很难想象没有传送站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而值得庆幸的是，超古代传送站系统至今为止仍然运转良好，没有人知道它的能源究竟来自何方，但它看起来确实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当然，这些历史依旧不足以让露普斯对这份记录保持关注，她感兴趣的点在于，这份记录所提到的东西，在不久前几人的作战会议中也被多次提及。
　　简单来说，在猜测梅林和皮埃尔.贝当来到戈尔市潜伏的动机时，她们曾怀疑过是否与此地的超古代遗迹有关。
　　这是最先就被提出来的可能性，因为这两人与超古代遗迹的关联实在是太明显了。梅林是知晓诸多阿尔比恩古代秘密的家族出身，这一家族似乎曾经因为想要掌握更多超古代遗迹而推动王国向双子大陆展开征伐。而皮埃尔.贝当则是私下研究艾莉薇之塔、为了将其无尽的能源潜力收入囊中而成了狂人...
　　而现在两人联合起来，一同出现在世界上最广为人知、也是公认最为重要的几个超古代遗迹之一附近，要考虑除此之外的可能性反倒还有点难度。
　　唯一的问题在于，如果事实果真如此，那他们想要对“传送站”做什么？
　　露普斯抑制不住内心对此的“好奇”，眼睛盯着那份在电子屏幕上滚动播放的历史记录，脑海里却在对此产生着诸多猜测。
　　恰在这时，塞在外衣口袋里的通讯器发出滴滴的短促电子音。将这个小巧的器械取出，露普斯看到了上面显示出的唯一一行字：
　　“休息时间结束了。”
　　起码有关那两人的目的的事情，自己似乎没必要继续瞎猜了，露普斯耸耸肩，如此想道。
　　而且终于不用考虑用哪种枯燥的方式“打发时间”了，至少从这两方面看来，这可算是个好消息。


第95章 chap.5 离巢
　　回过神来，露普斯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城市之中。
　　说不出这里具体是什么地方，建筑风格有点像阿尔比恩，雾蒙蒙的灰暗天空也似乎佐证了这一点，但街道间穿行着的却又是具有明显科技特征的汽车，外形上分不出是艾康尼亚还是伏尔坎的产物。
　　露普斯就在这样的城市中无目的地穿行，时而倚靠在街边的防撞杆旁休酣，转眼却又身处小巷中一间幽静典雅的咖啡厅，坐在屋檐下细细品着咖啡。四周的行人们对她的存在充耳不闻，而露普斯也未从身边的景象中感到丝毫违和感。
　　但她依然清楚地知道，这又是一个幻境。
　　而这幻境很快随着身下大地传来的一阵震动而分崩离析。
　　“露普斯，该行动了。”
　　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身处一辆面包车的后座上。
　　记忆如潮水般迅速回归脑海，她想起了现在的情况。
　　不久前，负责监视梅林和皮埃尔.贝当动向的专业情报人员，向她们发来了“目标离巢”的紧急报告。凪当机立断发出通讯召回全员，一行人当即乘上情报人员提供的车辆赶往指定地点。
　　目标显然早已发现了自己正被监视的事实，但他们也对身后的追兵了解有限。选择此时采取行动，有可能是狗急跳墙，也有可能只是恰好时机成熟。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都改变不了他们的行动必须被阻止的事实。
　　根据情报人员回报，二人失去踪迹最后位置，是戈尔城市中心的一座建筑。
　　它既不是一座超古代时期沿用至今的遗迹，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政府或军事机要部门，更不是民间大企业的秘密实验室...只是一座建成至今不过十几年的普通基础设施而已。
　　“市立图书馆？”
　　抬头看着这栋建筑门口的牌子，光微妙地抬了抬眉头。跟着她下车的露普斯在后面稍稍打了个哈欠：
　　“如果你们早说是这里，我就没必要刻意回去一趟了。”
　　毕竟当情报人员发出通知时候，他们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地会是这里。
　　凪没有参与两人的对话，而是严肃地看着那个牌子，然后闭着眼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很快转向江风和滩风：
　　“我感受到了广域术式展开的魔力波动，对方虽然没比我们早到几分钟，但似乎已经迅速布置下了防御。所以在进去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这里面都有什么？”
　　江风耸了耸肩：
　　“新老典籍、历史文献、储存前两者的电子版本的数据库服务器，没记错的话还有个品味颇高的咖啡厅。”
　　“他们要是就想喝杯咖啡的话，至于惊动你们的情报人员？”
　　“谁知道呢，反正戈尔市最有价值的历史文献早就已经被转移到沙卡尔或是其他地方的高级研究设施中了，会存放在市立图书馆的东西都是在网上直接就能查到的，所以基本可以排除对方是冲着‘图书馆’本身来的可能性。”
　　逐渐听出江风似乎话里有话，光也将注意了集中到这边，斟酌了一下问道：
　　“那么换个问法，这‘下面’有什么？”
　　江风露出为难的表情，似乎这个问题颇为敏感，涉及机密，或是单纯的不怎么好回答。可惜她的这个表情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其他人的猜想，很快她也意识到这一点，综合情况来看也没什么隐瞒的意义了。
　　“这块地下面有一座被封死的超古代遗迹，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这倒是不出所料...不过被封死是什么意思？”
　　“就是入口被封死了。当某些埋于地下且仍在运转的超古代设施被证明没有实用价值，或是太过危险，其存在严重阻碍了城市的规划建设，而被伏尔坎最高指挥部决定封死入口、在其上建设新设施。这样的情况在伏尔坎全境随处可见，我们和超古代遗迹共存，但不代表我们连超古代人修建的公厕也要保留吧？”
　　几人用诡异的视线看了眼江风，光眨了眨眼，调笑道：
　　“是我以貌取人了吗？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这么有趣的家伙？”
　　相比起其他人在意的点，露普斯则对她的话更有兴趣：
　　“所以你是说，这地方下面是个‘超古代公厕’...也就是没什么用的东西？”
　　“也不一定，我反正不觉得梅林和皮埃尔.贝当会为了喝杯咖啡或者上公厕...呃，总之就是‘没什么用的东西’，而冒险进入我们的视线。我会立刻让情报人员向上级紧急核实一下这里的情况...”
　　江风的话音未落，图书馆的方向便传出一阵凄厉的警报声。那本是在设施失火时才会发出的警铃，此时却成了某种危险的信号，让还在外面不敢轻举妄动的一行人立刻有了些紧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