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远之旅 (一只江风厨)

　　但男青年提及的黑龙传闻一事却值得注意。虽然娜可觉得这听起来像是随口胡编出来的搭讪话题，甚至是故意吓唬看上去懵懵懂懂的伊迪亚也有可能。但万一他说的是真的，那她们此行的危险程度将会成倍增加。
　　对此，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将视线集中在伊迪亚身上，看得狐耳少女打了个哆嗦。毕竟排除掉一些尚不能明确的因素，伊迪亚确实是所有人中自保能力最差劲的一个。即使那传闻被证实只是空穴来风，提升伊迪亚的战斗力也势在必行。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将某个早在伊迪亚回来前就商讨过的问题统一了意见，一起转向这边：
　　“该给你加训了。”
　　“哎？”
　　其实说是加训，实际上只是比昨天早些被莉娅拖出来而已。而在出发前，露娜和娜可频频对她欲言又止的表现让伊迪亚很是莫名其妙，这个疑问一直被她憋到了训练场地。
　　“莉娅，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啊，没错。”
　　一边在满地器具堆里挑拣着，莉娅很痛快地承认了。
　　“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伊迪亚低头想了想，昨天晚上的事情模模糊糊地在脑海中显现。
　　“我好像...被莉娅打败了？”
　　“你就记到这里？”
　　“然后在我手中出现了一把大剑...好像是露娜那把？哎？可这不是我的梦吗？”
　　“很遗憾，并不是。”
　　莉娅走上前来，从伊迪亚腰间抽出那把剑柄交到她手上，又指了指自己手中的训练剑。伊迪亚歪着头，逐渐理解了她的意思：
　　“让我用这个？”
　　“你已经经历过数次这样的事情，甚至第一次还是在清醒的状态下，不可能对此毫无察觉吧？这支剑柄具备某种根据你的意志转变为武器的能力...或者至少包括武器。”
　　“原来真的是这样吗？”
　　伊迪亚看着手中的剑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却又似乎早有所料。
　　其实和莉娅所言不同，伊迪亚每次使用这支剑柄的时候都是很清醒的，事后她也清楚地记得当时的事情。只是由于对这未知力量的缺乏了解让她本能的感到排斥和恐惧，却又因为这是母亲留下的重要之物而不得不带在身边，这样的矛盾心理让她在露娜和娜可都没有主动提及的前提下下意识选择了避而不谈。更何况其中有两次还恰好因为过度使用魔力而昏了过去，事后便理所当然地将这些违背常理的事情粗略地理解成了自己的梦境。
　　...莉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她神经粗大。
　　伊迪亚这时回过神来，疑惑地问道：
　　“也就是说，你们想让我主动尝试使用这个东西？”
　　“你每次都是下意识主动使用的吧？所以你潜意识里其实很清楚这东西能干嘛，现在只是告诉你，我们认可并且支持你使用它。所以你不妨现在就试试把这东西变成武器？”
　　伊迪亚愣愣地点点头，将剑柄郑重地握在手中，闭上眼睛...再度睁开时，剑柄已经在她手中幻化为一把无名战斧。
　　和一脸理所当然的平淡、甚至对这把第一次在自己的刻意控制下形成的武器充满兴趣的伊迪亚不同，反倒是全程旁观的莉娅一脸惊诧莫名：
　　“这就变出来了？？？”
　　“啊？嗯，似乎只要我提出要求它就会做出回应。”
　　“就这么简单？不需要按个按钮、魔法咏唱、强烈的情绪波动，甚至高喊一两句意义不明的古如尼文？”
　　感觉莉娅似乎把这东西当成什么黑魔法和黑科技杂糅的奇怪产物了。
　　“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没法轻易地启动。”
　　伊迪亚抱着战斧，解释道：
　　“但最近使用过几次之后貌似就开始变得简单了，不知道是无意识间掌握了方法，还是‘它’逐渐开始接受我了...总之目前的话，只我提出要求，即使是模糊的要求也能得到回应。”
　　当然这也是她刚刚才发现的事情，毕竟以往次次都是在不容多想的危急时刻使用的这东西。莉娅听完点点头，对此表示理解：
　　“从昨晚见识到的情况来看倒也确实如此，可这是什么原理呢...算了，你试试还能不能把它变成别的东西？”
　　于是伊迪亚闭上眼睛又尝试了一下，这次却摇摇头：
　　“不行，似乎只能变成武器，而且必须是具有‘柄’这个结构的武器。”
　　“这又是什么原理？”
　　“...不知道。”
　　伊迪亚摇摇头，表示对此毫无头绪。
　　莉娅盯着那把战斧出神，单手托腮若有所思，神情专注地似乎忘记了两人是来这里干嘛的。伊迪亚犹豫着是否该开口提醒她一下，可就在这时，莉娅不知何时放在训练剑剑鞘上的左手一振，长剑在一阵金属鸣叫声中出鞘，以迅雷之势朝毫无防备的伊迪亚劈来。
　　猝不及防之下，伊迪亚举起战斧格挡，同时对莉娅没由来的突袭感到莫名其妙。但很快，昨晚的事情又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她意识到刚才莉娅的思索表现都是装的，她从一开始就打算发起突袭了。
　　一击不中，莉娅并不打算就此停手，反而攻势加倍，似乎打算直接跳过热身进入到白热化阶段。但她华丽而激烈的攻势令伊迪亚很快难以承受，不得已出声哀求道：
　　“莉娅...太激烈了...”
　　“哎呀，就是这幅可怜兮兮表情和令人遐想的台词才有趣。”
　　莉娅稍微放慢攻势，细细打量起已经布满汗珠的伊迪亚的脸庞。从她肆无忌惮的视线中，伊迪亚再度感受到了那种宛如毒蛇环伺猎物一般的感觉，令她不由得一阵脊背发寒。
　　“伊迪亚，记得你向我拜师的时候我问过你的问题吗？我问你是否确定要选择我？”
　　“...记得。”
　　勉强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伊迪亚的精力全被用来招架莉娅花式繁多的攻击，但即便如此仍然难以应付。莉娅继续若无其事地说着：
　　“我来告诉你问这个问题的原因吧...其实和你们大多数人所想的不同，我并不是靠着纯粹的实力取得数次大赛的胜利的。”
　　“不是纯粹的实力...这是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我不是有说吗？‘我的战斗技法不是以杀敌为前提的’...”
　　她顿了顿，似乎在这种时候刻意给伊迪亚留出一点喘息的功夫：
　　“但世界上不存在什么与杀敌无关的武技，即使是表演用的花架子，在行家手中也能轻松夺取手无寸铁的菜鸟的性命...”
　　“可莉娅你说过自己不喜欢真正的战斗...”
　　“我只是不喜欢真的见血，没说不喜欢‘战斗’...最初的我只是在父亲的影响下开始学习武技，可父亲过世后，就逐渐变成了只有我一个人舞刀弄枪的独角戏。很快我意识到自己想要一个对手，无论强弱，只要能与我交手...所以与其说是喜欢武技或者讨厌见血，倒不如说最能令我兴奋的是‘交手的过程’。”
　　手下的攻势又恢复到起初的猛烈，逼得伊迪亚不得不开始用上了魔法。强化术式在她的体内展开，水魔法的符文也在四周凭空浮现。
　　事已至此，她已经不再觉得这是一次单纯的训练，而莉娅的话语也愈发让她感受到这一事实。无论对方到底想表达什么，至少这场“战斗”她必须全力以赴。
　　从“对手”的眼中看出了决意，莉娅的嘴角微微上扬。她看准时机，飞起一脚侧踢在伊迪亚附加着高速水流劈砍下来的战斧，趁她失去平衡的瞬间举剑横在对方脖颈。
　　“...太莽撞了，实战的话已经死了哦。”
　　“不对等的战斗...只是莉娅在单方面欺负人而已。”
　　“是谁告诉你我会手把手从零开始教你的？那些基础应该由露娜帮你打好了吧？”
　　“...难道莉娅...只是想拿我当陪练的对手？”
　　“说过了吧，我喜欢的是‘交手的过程’，所以跟决斗赛上那些高手打，和跟一个刀都举不稳的菜鸟打，对我而言都是享乐，只是乐趣大小的区别而已。”
　　逐渐从狐耳少女身上感受到些微被压抑的怒气，莉娅似乎并不在意说出这些话会让伊迪亚对自己产生什么想法。
　　而如她所料，伊迪亚的心里确实有了些怒气。她拜莉娅为师，自然做好全然尊敬师父的觉悟，甚至经受再严酷的操练她也不会有丝毫怨言。可如今却从对方口中说出仿佛愚弄自己一般的话，纵使是平时非常温和的少女也感到难以接受。
　　这种怒气被她出于性格和自己认知中的“师徒”身份而压抑着，但对于城府并不深的伊迪亚来说，情感溢于言表是很容易发生的事情。
　　尤其是在连呼吸都已经自顾不暇的激烈战斗中。
　　于是，几乎是理所当然地，这种情绪在受到对手利用战斗压力有意无意地挑拨后，在达到一个临界点时爆发了。
　　一直被压着打的伊迪亚突然暴起，浑身毛发倒竖，喉中发出丝丝威胁的低吼...这是她身为亚人的野性，本应被“人”的一面压制住的性格，以往甚至在最危急的时刻都未曾显露的一面，此时却被莉娅逼了出来。仗着这股情绪释放带来的勇气，伊迪亚反身向莉娅发动了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