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远之旅 (一只江风厨)

　　但在对方说出接下来的话时，娜可与伊迪亚却不约而同地从她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一丝...或许可以被称为“极力压抑着的情感”的东西：
　　“但是从技术上来说，长久以来我的意识都无法直接触及到普世城外层的中继单元，而仅被局限在这个保留有‘月球残骸’的保护区之中。这是制造者们在‘离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将我的意识封闭在这里，维持整个普世城运转的子系统，严格来说并非是‘我’，而是更类似生物的潜意识般的存在...直到带有陌生的生命信号的诸位出现在我的意识范围中。”
　　“这么说来，自从我们到来后，你就一直在用某种手段监视着我们吗？”
　　娜可这么问道，当然她的话语中并不带有什么质问的意味。而伊迪亚则看了一眼身后表现正常的露普斯，后者在先前的整个过程中都没有表现出察觉到视线的反应，这说明泰拉主机的监视甚至完全超出了露普斯那异于常人的感知能力的“索敌”范围。
　　“我极其谨慎地避免主动与诸位接触，监视以外的行动极有可能违背制造者制定的‘第一次接触（First Contact）’条例...尽管据我所知，这可能是该条例有史以来第一次得以实践。”
　　“多余的那些就别说了，我们也听不懂...”
　　站在后面的光出言打断道：
　　“我们来自你之前不能触及的泰拉表层，是在超古代人...也就是你的‘制造者’离开后，在他们的遗迹上繁衍起来的后继文明。”
　　“我无法证实这些说法，对诸位的生命信号检测一直得出令我困惑的结论...但有一点的确是事实——这里并无Terran存在，也没有人可以对我的命令进行更改。”
　　对方的后半句话似乎传达着某种拒绝的含义，这让连自己的请求都还没来得及提出的几位泰拉人少女着急了起来：
　　“但我们此行正是希望重启你...呃，确切的说是让整个泰拉的系统重启。”
　　“技术上而言，从总控中枢的确可以做到这点，而这并不需要超古代人的命令，以我自身的意志可以随时判断是否需要重启系统。但即使我这么做，也无法影响到这保护区之外的系统，正如先前所言，我的意识被和外界的中继单元隔离开了。”
　　“那有没有办法解除这种隔离呢？”
　　开口说话的是响尾蛇，从不摘下的猫脸口罩让这位佣兵少女的表情时时刻刻看上去都带着些嘲讽意味，也让人难以揣摩她的真实动机，但此时的她却能从眼神中看得出真诚。
　　泰拉主机的回答则让众人一瞬间燃起了希望：
　　“理论上而言，有。”
　　“要怎么做？我们能帮上忙吗？”
　　“隔离是物理性的，要绕开隔离系统手动重连的话，需要精确重设全泰拉每一层中数亿个中继单元的节点，逻辑推算认为这不是靠人力能完成的工作。想要解除隔离，唯一的办法唯有以正确的密码指令解开制造者下达的隔离命令。”
　　“这要我们怎么去解啊...”
　　阿妮德顿时丧气地摇摇头，而比起单纯只是在抱怨的她来，旁边泰拉人少女们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姑且能先让我们看一下那个密码指令吗？”
　　从离开纪念馆后便一直沉默不言地思考着什么、这时好像总算从自己的世界中回到现实的露娜，斟酌着提出了请求：
　　“既然预设了这样的密码，也就是说要么是超古代人还有有朝一日重回此地、重新接管普世城的打算，要么是...打算留给可能解开这一密码的后继者...”
　　露娜的想法都只是毫无根据的一厢情愿，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怎么有把握，这种听上去十分具有戏剧性的事情，要说出现在那些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民间超古代遗迹传说中还差不多...
　　“您的猜测是正确的。”
　　但泰拉主机的回答却出人意料：
　　“制造者们预留了唯一一套密码指令，从指令的内容来看，它并非是为了有朝一日重新接管普世城所留，而是为了可能到来的‘后继者’...”
　　“那请让我们看看那个指令吧！”
　　“...话虽如此，但我并没有要主动违背制造者的意志、在当前情况不明的前提下重建普世城外部连接的主观意识，你们的生命信号一直让我无法做出判断...有关于你们到底是‘谁’...”
　　“那些问题现在都可以放一放...”
　　在所有人都不知该如何回应对方时候，光却突然语气强硬地开口了：
　　“现在的情况是，因为你的‘潜意识’正面临全面的系统故障，生存在泰拉表层的数千个文明、上百亿生命都危在旦夕。我想无论你们的那个‘第一次接触’准则里都写了什么，以超古代人的文明程度想必不会写出会在这种情况下让你选择见死不救的条例来吧？倒不如说即使有这种条例，也麻烦你想想办法绕开这些死板原则，超古代人技术制造出来的计算机生命早就超越了最初那些不懂变通、只会按照程序行事的低级人工智能。而且话又说回来，我对星龙域的那个什么劳什子最高指导原则还是挺‘颇有微词’的，那种东西有一个就够了...”
　　在她说的正起劲的时候，伊迪亚突然退后几步到她身旁，从后面扯了扯她的衣角：
　　“喂...光，你在做什么？”
　　“和这家伙沟通，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但这么说真的有用吗？她不是说自己也无法证实外部的情况...她也不知道泰拉表层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吧？”
　　“我可以答应你们...”
　　“咦？”
　　“明智的决定。”
　　光微微松了口气，拍了拍一边发愣状态的伊迪亚。而泰拉主机仍然在以机械的语调继续着：
　　“逻辑演算并没有提出任何拒绝的理由，但这并非是因为您那些我仍然无法证实的说辞，而是因为...”
　　“因为假如我们能够解开超古代人留下来的‘谜题’，那我们就算是通过了他们的考验，成为了普世城的合格继承者。”
　　光再度在伊迪亚的肩膀上拍了两下，露出一个令人熟悉的温和微笑：
　　“就是这么简单的逻辑...超古代人可不是蠢货，既然将这样的密码指令留给可能存在的‘后继者’，毫无疑问是为了将某些重要的东西传承给他们——也就是如今的我们。”
　　随后她迈步走到前面，站在娜可的身旁：
　　“好了，磨磨蹭蹭地也够了，先让我们看看这谜题是怎么一回事吧。”


第154章 chap.29 家园
　　在答应了光的请求后，泰拉主机很快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将那个能够解除自己的“隔离”状态的密码指令展现给了众人。
　　那是一个问题...或者用光的话来说，是超古代人留给后继者的一个“谜题”。
　　它只有短短一句话：
　　“请描述出Terran家园的样貌。”
　　这一没头没尾的问题让众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单从这个问题本身来说，可能的答案可是相当五花八门。毕竟哪怕是亲眼所见，一万个人的口中也可以描述出一万种不同的景象...但既然是被作为如此关键谜题的问题，想必应该不会出现那种范围过度宽泛而答案又过于单一的情况。超古代人会用这个问题来作为谜题，看来他们所寻求的并非某个在科技、文化、力量等等方面与自己对等的继承者，而似乎单纯的...
　　只是想找一个对“自身”有所了解的后继者而已。
　　“听上去像是单纯希望有人能够铭记住自己的文明、自己曾经的家园，希望在自己离开后也以某种形式继续存在着一样。”
　　伊迪亚如此感叹着，这显然让她想到了在阿梅利卡层时的某些见闻。但尽管她的叹息足够引起众人对此的共情，却对一筹莫展的现状提供不了多大帮助。
　　“等一下，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漫不经心地绕着那片全息投影瞎转悠的阿妮德，这时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原来在写有文字的投影下方，还漂浮着一个全息球体。球体表面有着许多泾渭分明的横竖线条所构成的网格，网格之下则是许许多多蜿蜒曲折、乍看之下没有任何含义的线条。
　　“给我感觉像是小学生练字的笔记本...”
　　“不对...这分明是经纬线吧？而那些线条...”
　　“大陆的轮廓...是这样吗？”
　　一群人围着那个似乎还在缓慢旋转着的球体，朝着同一个方向歪头观察。没多久又注意到，在离这球体较远的位置还有着一个小得多的球。
　　“这是超古代人家园曾经的模样...”
　　伊迪亚指了指一侧的大球，又指了指另一侧的小球：
　　“而这个是那一时期的月球‘LUNA’...貌似是这样的？可是这些投影的很多细节貌似都和我的天文学常识背道而驰...”
　　“看来也不是一点提示都没有。米涅奥拉、席特拉斯，你们能从这个大球上看出些什么吗？”
　　娜可超两位考古学家招了招手，而两人其实早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分析：
　　“单从投影上看的话，应该至少有四片主要大陆...不对，这是以我们的标准来算，而这个球体上的某些大陆的‘内陆’部分似乎还有多余的分割线，超古代人定义大陆的方式可能和我们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