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老师?”
方靖一把抱住顾卓然,不住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我就知道……”
他就着这姿势把顾卓然按在沙发上,狠了心用力抓过他的手,将那副黑手套褪了下来,露出那双触目惊心的手。
“太过分了!”他低声喃喃着说道,“对不起,卓然,对不……”
话音未落顾卓然就吻住了他的嘴唇。
那个亲吻堪称凶狠,像是野兽在用自己的獠牙撕裂到手的猎物,他叼着方靖柔软的嘴唇,像是要把它们咬破一样用力地研磨着,可怜的方老师起初还试图做出一些回应,到后来却被亲得如一尾脱水的鱼,只能哀哀戚戚地喘着气。
“你不该回来。”顾卓然把头埋在他的颈侧,粗着声音说道,“我会弄伤你。”
方靖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他低声道:“那也是我活该——卓然,你在生我的气。”
“但我不该。”顾卓然仰躺在沙发上,连带着方老师一起躺倒下去。他双目赤红,嘴上说着不该,手上却越发粗暴地撕扯着方靖的衣服,“回国的那一天我就告诉自己不能责怪你,不能生你的气,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方靖,每一个发病的夜晚我都在想你,恨你,埋怨你,这些东西已经成为了我的本能。”
方靖的衬衫很快被他撕坏了,他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只是静静地听着,过了很久才轻声应道:“对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
“你不该回来。”顾卓然解开了皮带,重复道。
方靖伏在他的身上,放松了肢体,让自己显得格外顺从。他慢慢合上眼,有些无奈地说:“那你弄疼我吧。”
顾卓然没有弄疼他。
起初他确实是粗暴的,他用手指用力地揉捏方靖的腰肢和下身,他扼住对方的喉咙亲吻他,仿佛要把人活生生得吻到窒息死亡,然而方靖的迎合与顺从似乎可以软化他,方老师张开双腿坐在他身上,俯身含住他那性器的时候,男人身上的戾气似乎消失不见了,那双粗糙僵硬的手掌抚落到身上,变得柔软缠绵,轻轻地抚过对方的每一寸皮肤,温柔地抚慰他的下体,进入他身后张合的穴口。
性器进入身体的时候自然是痛苦的,然而方老师没觉得有多疼,他轻声问道:“卓然,你还难受吗?”
那双深邃漂亮的眼睛凝视着他,暗沉沉的,溢满了情欲的色泽,眼睛的主人则是低头吻住他的嘴唇,舔舐了两下后轻声道:“你是味良药。”
方靖的喉咙一下子梗住了,他心里一酸:“对不起。”
顾卓然又吻了他,显然是不爱听到这句话。这场情事不如以往,男人不曾用戏谑的语气羞辱他的老师,整个过程中都很安静,只是偶尔埋在对方的颈窝处喘息。深深浅浅的进出让方靖发出小声的呜咽,但他却感到了一丝难言的喜悦——至少这时候他们的关系不像数月之前,不仅仅只是欲望的宣泄,还充斥着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默契和依恋。
完事后他们随意在浴室里清洗了一下身体,两人都没说什么,方靖试探地跟在顾卓然身后进了他的卧室,后者也没有表现出反对的意思。
黑色的床单,极简的装修风格,让方老师刚热起来的心下意识的发冷,顾卓然一言不发地揽着他躺倒在床上,用被子盖住两人赤裸的身体。
“你还生我的气吗?”方靖忽然压低了声音问道。
顾卓然摇了摇头。
“我不信任你。”对方的否认并没有减轻他的自责,“我猜忌你,怀疑你,因为别人的一句话选择了欺骗你。”
“不是你的错,方老师。”顾卓然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十分沙哑,仿佛来自一个身负沉疴的病人,“是我不信任你。”
方靖的心一颤,他思量了片刻,终于没有忍耐住:“青青给我看了她写给斯科特医生的邮件。”
房间里忽然变得很安静,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方靖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终于问道:“斯科特医生的回信,我可以看吗?”
说着他转过头去看顾卓然,对方的脸苍白得吓人,仿佛在承受一场残酷的拷问。
男人的额头上泛着涔涔地冷汗,伤痕累累的手又一次握紧了,看得方靖一阵心痛,他终究不忍逼问,开口道:“也不着急……”
“看吧。”顾卓然沉着声音打断了他。
“看吧,我一时半会儿没有搬家的打算。”他又重复了一遍,“看完了,如果你还愿意来,就到这里找我。”
12.
方靖站在精致的玻璃橱窗前,盯着里面那些银白色的圆环发呆。
这是他和顾卓然坦白后的第二个周末,他收拾好东西,收拾好自己,准备再次拜访对方的公寓,只是在那之前他想准备一样东西——一对戒指。
这个礼拜他过得很糟糕,工作之外的每时每刻他几乎都在思考,到底怎样才能让顾卓然安心,怎样才能让他信任自己,怎样才能让他心无顾忌地待在自己身边,思来想去他最终只想出了一个最俗气最普通的办法,也就是用一枚戒指锁住他。
方老师一边谴责毫无创意的自己,一边想着给那修长粗糙的手指戴上戒指,耳根发红。
他挑选的是一枚莫比乌斯环,设计简洁大方,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他用手指估量着它的尺寸,轻车熟路地找出那枚最适合那男人的戒指。
售货员小姐笑着说:“你一定很爱你女朋友。”
方靖也笑了,笑得有点羞涩:“是男朋友。”
那姑娘显然吃了一惊,却也没多说什么,小心翼翼地把东西包好递给他,方靖道了声谢接到手中,紧接着快步往门外走,踏出大门的前一刻他又一次感到自己的胃部隐隐作痛——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生活作息实在不规律,又不注意饮食健康,他的身体开始报复他,时常传来难以忍受的胃疼。
这个星期他不分日夜地看完了斯科特医生的所有回信,每一封每一个字他都仔仔细细地看了。医生详细地分析了顾卓然心理疾病的成因,症状和纾解方式,出乎意料,他并没有觉得很惊讶。
从顾卓然青年时期的奇怪表现开始,到那本《俄狄浦斯王》,再到李老太太描述的顾家曾经的生活情况,所有的点最终连成一条线,正如那本被顾卓然藏在钢琴凳夹层中的精装书,这是个命运弄人的故事,他拼命地躲避挣扎,却无法摆脱自己心头的阴影。
顾卓然出生在一个不正常的家庭。
起初李秋萍和顾博宇的婚姻是美满的,他们之间有过一段令人艳羡的高调恋情,温文尔雅的大学教授和商界闻名的富家千金在一场隆重的婚礼后生下一个相貌标致、脑袋聪明的男孩,毫无疑问应该使这段婚姻锦上添花,他被赋予了一个具有极高期待的名字:“卓然”。
然而从顾卓然出生的那一刻起这个家庭就产生了裂隙,李秋萍掩藏得极好的控制欲暴露无遗,她打算把自己的儿子培育成一个超越自己、超越顾博宇的精英人物,而顾教授对此提出了异议:他希望他的儿子能成为一个自由的人,能够依照自己的兴趣支配时间,如水一般顺势发展。两人就此争吵了不止一次,最终毫不意外地以李秋萍的胜利告终,从此顾卓然的生活被安排成精细到分秒的时间段,每个时间段该做什么都仔仔细细地规划在他的日程表上,李秋萍从最细枝末节的地方开始掌控他、改变他,把这个男孩子一点点地养成了和自己一样的锋锐精明的少年人。
三口之家逐渐转变成了围绕着顾卓然和李秋萍的母子二元关系,顾博宇在他们之间仿佛是一个外人,他不被允许拥抱、奖励他的儿子,因为这会被当做是过度的溺爱,他和他们的关系越来越生疏,甚至堪称陌生,因此他不只一次和李秋萍争吵过,然而争吵的结局则是他和李秋萍的关系越来越僵化,李秋萍越看他越觉得“懦弱迂腐”,他越看李秋萍越觉得“泼辣市侩”,最终他们在顾卓然初中升高中的时候选择了离婚,而顾卓然几乎是顺理成章地跟了他的母亲。
没有人关注少年的内心世界,就在这个阶段他的精神状况受到了最可怕的冲击。
李秋萍是个信佛的人,每到周日,她会带着儿子到佛堂里烧香祈福,同时这也是顾卓然最害怕的时间,因为这意味着他要在佛像面前跪几个小时,反省自己一周的所作所为,有没有行动失颇,有没有言语失当。他必须跪得笔直,因为只要他一弯腰,背上就会挨上狠辣的戒尺。
他是不信佛的,但是这时候他必须选择一个焦点,不然就会坚持不下去,最后他把思维聚焦在了一个人上,也就是他的父亲顾博宇。
他孺慕他温文尔雅的父亲,并在内心深处渴望着成为和他一样的人,但无可抑制地,他变得越来越像他的母亲李秋萍,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越来越耀眼锋锐,他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变化,甚至幼稚地配了一副平光眼镜,为了使自己看起来更加温和。
父母离异后他和顾博宇之间几乎断了联系,这却让他更加思念他,他想他的次数变得更多,同时也对自己的母亲更加反感,他没有办法挣脱李秋萍的控制,只能尽可能的幻想自己的父亲,直到有一天顾博宇在无意中进入了他的春`梦,成为了他性幻想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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