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眠半阖着眼,又细密地吻陶野的手心,鼻尖蹭着她手腕,灼热的吐息蔓延进陶野的袖口。
“小满,我要生气了。”
陶野认真地说。
夏星眠皱起眉,有点哀怨地看了陶野一眼。
“你总是这样……故意逗我,又不允许我做太多。”
她语气里甚至还有点委屈。
陶野难得见夏星眠这个样子,笑道:“你总算抱怨出来了?”
夏星眠:“本来就是。”
陶野:“只能怪你自己不经逗。”
夏星眠别过脸去,用手挡着咳嗽。看上去是忍了很久了,一咳就停不下来。
陶野帮她顺背:“我给你叫车。”
夏星眠咳嗽着点点头。
车叫了,夏星眠慢慢的也不咳了。陶野送她去巷子口。
要走的时候,夏星眠恋恋不舍地望着陶野,叮嘱她:“你要来啊。”
陶野:“好,会去的。”
夏星眠还是偎过来抱了抱她,在她怀里蹭了又蹭,小声嘟囔:“我不想走。”
陶野:“两个小时,好么?两个小时后,我准时拿着汤到你病房。”
夏星眠:“嗯……”
车过来了,陶野帮忙打开门,夏星眠坐到后排,向她挥手。
她按下车窗,一直看着陶野,直到她消失在视线中。消失后,她又看后视镜,看到在所有视野都看不到了,才萎靡地靠回座位里。
她以为见一面思念就会被缓解。可见了面后,却更想念对方了。
夏星眠拉开羽绒衣的上沿拉链,从胸口的内口袋里摸出那只纸币折的千纸鹤,捏在手里反复摩挲。
握着它时,心好像才一下子安了下来。
.
回到医院,唐黎正在焦急地找人。
看见夏星眠自己回来了,她很生气,又不得不强压下怒火,毕竟这是她老板喜欢的女孩子。
她连责问都不敢多说,只重重地叹了几口气,叫护士来给夏星眠重新扎上点滴。
扎好针,护士端着托盘走了。
等到没有旁人,唐黎还是忍不住问:“你跑去找陶野了是不是?”
夏星眠淡然地回:“对……”
唐黎:“夏小姐,你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呢?”
夏星眠看向唐黎,每一个字的语气都很重:“我不仅刚刚去找她,我还要她一会儿过来找我。”
“你是真不怕陆总知道你俩的破事儿啊?”
唐黎都无奈了,她苦心费力地想帮她们瞒,可夏星眠倒好,生怕低调了似的。
夏星眠靠在枕头上,眼里透着几分厌恶:“知道了也好,早点放过我,也放过陶姐姐。她早一天从我的世界消失,我身上的枷锁就早一天卸下。”
唐黎笑了笑,反问:“可你有没有想过陶小姐是怎么想的呀?”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觉得她会和你一样想要离开陆总么?”
夏星眠的表情凝固住。
唉,年轻人。
唐黎拿起报纸,摇摇头,提点道:“成年人的世界是很沉重的,「钱」这一个字可以裹挟很多东西。陶小姐差点被侵犯,也只字不提说和陆总断关系,你还不明白原因么?”
空气忽然沉寂。
良久,夏星眠才颤声问:“钱……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哪怕不背债,没有那么多的不得已,钱也……这么重要?”
唐黎:“陶小姐一看就是个吃过真正穷苦的人,她和出身优渥的你不一样。所以,就算你们在谈恋爱……”
夏星眠打断:“我和她没有谈恋爱。”
“哦?”唐黎耸肩,“那就更不奇怪了。或许她在你眼里确实很重要,但你在她眼里应该只是占了很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吧。所以啊,有些事曝光了未必见得好,她没准还会埋怨你断她财路呢。”
夏星眠的心里马上浮现一句:陶野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
陶野的确不是会埋怨她的人。但对陶野来说,自由和钱,究竟哪一个更重要?
换句话说,她夏星眠,在陶野的世界里,够资格和「钱」、和「用钱堆砌的希望」比吗?
其实这个问题不需要花太多时间想。
她明白,陶野一直憧憬的那个和她一起开咖啡厅的未来,重点从来都是咖啡厅。是独立的生活。
而不是和她一起。
她知道她对陶野来说不重要。可是再次意识到这一点时,还是忍不住难过。
这种求而不得的苦只有夏星眠自己知道。
明明可以和对方接吻,可以做所有荒淫的事,也可以放肆地说「我是你的」这种话。明明看上去……好像已经拥有了情侣间该拥有的一切。
可她自己又再清楚不过,其实,她真正所求的,根本没有得到。
而她想要追求陶野,也并没有普通的追求那么容易。
因为寻常的恋爱可以通过牵手、亲吻这种肢体的触碰去丈量进度。她们不行。
她们已经打乱了方寸,越界太多,再找不到什么能用以试探对方的真心。
夏星眠觉得心堵。
她没有想到,见陶野一面,反而让她的思绪更乱了。
心里是消极的。可是看到手机上正在消逝的时间时,她又止不住地心跳加速。
似乎什么胡思乱想都盖不过即将见面的喜悦。
不管怎么样,两个小时后,陶野会来这里,站在她面前。真实地在她面前呼吸,停驻,说说话。
起码在那一刻,她可以什么都不想,只用开心就好了。
唐黎看着夏星眠脸上一会儿阴一会儿晴,啧了两声。
看来夏小姐对陶小姐用情确实不浅。
至少过去的3年,她还从未见过寡淡的夏星眠脸上出现这么多丰富的表情。
第34章
现在就想
晚间,陶野如约拎着煲好的汤过来了。
唐黎在一旁,像是看戏似的,观察夏星眠的表情。
细读之下,其实不难揣测。夏星眠见到陶野首先肯定是开心的,「姐姐」「姐姐」的声音就没停过。从她闪闪发光的眼睛能看出来,她很喜欢陶野来这里看她。
可是显然,刚刚她们之间的谈话,对她也产生了一些影响。
所以即使这次会面全程都无比温馨和谐,在告别的时候,夏星眠还是狠心对陶野说:“这一个礼拜,你还是不要再来了。”
到底还是开始害怕暴露了。
果然,夏星眠自己也不确定,在陶野眼中,她和钱究竟哪一个更重要。
而陶野的反应很平淡,没有明显的喜怒变化,只是点头说好。似乎夏星眠做任何决定她都觉得无所谓。
陶野走后,夏星眠变得异常安静。
虽然她平时大部分时间也很安静,但接下来的这一个礼拜,她安静得仿佛是透明的。
她基本上不说什么话,甚至都不做些什么消遣时间。她只是发呆,抱着膝盖,面对窗台,手里一直握着一只百元纸币叠的千纸鹤。
她好像在等陶野的微信消息。
不过陶野挺忙,发得很少,一天24小时,她大概只抽出了5分钟来和夏星眠发消息。
可夏星眠的24小时,都拿来等这5分钟。
唐黎也不说话,每天端着笔记本电脑坐在角落里,默默处理陆秋蕊公司的事。
这个礼拜结束的倒数第二天,情况突然有些变化。
陆秋蕊本来在法国,中途突然变更了行程,转而去了趟意大利。意大利近期有一场由许多国际大师出席的音乐会,很快将在那不勒斯举行。陆秋蕊叫唐黎把陶野和夏星眠都带过去。
“给她们该请假的请假,该塞钱的塞钱。我一个人听很无聊,让她们一起来陪我。”
陆秋蕊这个决定突然又任性。哪怕夏星眠现在已经脱离了她,她似乎还是很有自信能把人邀过来。
——可能是那晚夏星眠的妥协给的自信。
唐黎斗胆反问:“音乐会的话,叫夏小姐就好了吧。陶小姐应该不会感兴趣。”
陆秋蕊回:“我主要是为了邀请陶野,夏星眠只是顺带的。”
唐黎偷偷地小翻了个白眼。又问:“可马上就是夏小姐的期末考了,这样没关系吗?”
陆秋蕊:“考什么考,她必须得过来。和她说去参加明年补考,大不了延毕。”
唐黎都觉得陆秋蕊这样有些过分了。
可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答应下来。
放下手机,唐黎用通知的口吻对夏星眠说:“这两天我给你办签证,后天你出了院,直接飞去意大利。陆总想见见你。”
夏星眠冰冷地吐出两个字:“不去……”
唐黎:“陶小姐也会去,你不去?”
夏星眠瞬间抬起头,像死了好多天的尸体活了过来:“什么?”
“陆总开口说要陶小姐过去,陶小姐是肯定会过去的。陶小姐过去了,你能放心她一个人待在陆总身边?”
仿佛拿捏住了夏星眠的命脉,唐黎微微笑着。
“其实你也没得选不是吗?现在就开始准备行李吧,夏小姐。”
下个礼拜就是考试周了。
夏星眠没有过多纠结,心里很快做出了选择。考试可以再补,陶野的安全才最重要。她绝不能放任陶野和陆秋蕊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