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聿安迟迟没有说话,金羽也不敢问。
"金羽。"
"主子,您说。"
北聿安看着不远处的水榭中那朵漂浮的莲花,呢喃自语:"我这样做值得吗?"
她在与舟赫的博弈中大获全胜并全身而退,可为什么一点胜利的喜悦都没有,脑海里只有舟炀临走时的落寞。
相信此时的舟赫一定洋洋得意自己的试探人心收获颇丰吧,这也是北聿安想要的,想要让他自取灭亡必须展露自己的弱点。
只不过这代价是与舟炀产生隔阂真的值得吗……
"作为属下,我认为值得,云昭的百年大计一步都不可以出错。"金羽顿了顿又说:"若是作为自幼陪伴您长大的人,主子,这世间最好掌握的是人心,最难的却是留住不伤害在乎你的人。"
"可这世间哪有两全其美之说。"
北聿安第一次感到迷茫,从前她的心中只有一个答案,可这份坚定在遇见舟炀开始的每一天变得松懈。
恐怕终有一天,所有堆积的问题都会成为她们之间的阻碍吧。
金羽苦笑一声:"若是您这般想,当初何必招惹呢。"
当局者迷的道理她们都懂,北聿安的心中早已做了选择只不过理智限制了行为导致前后矛盾又自责不已。
一边是灭国之仇,一边是自己的人生,孰轻孰重就在一念之间。
"我自认为聪明绝顶,万事都有两全之策,果然是我不自量力了。"
北聿安独自推动竹椅走了,金羽知道她需要一点时间想清楚并未跟过去。
而另一边的舟炀心中委屈极了,揪着手腕上的银铃瘪着嘴泪水无止境的掉落仿佛在控诉那个负心人。
"不让你来就不知道硬闯吗!就这样走了!我恨死你了!"
舟炀拿着北聿安的枕头泄愤,今日她就在门后心中明明期待着那人破门而入,又觉得见面肯定会吵架,见她走了心有不甘的生闷气。
"北聿安我告诉你,今夜你不出现,回去我就和王兄说休了你!"
"没必要这么狠吧。"
门被推开,白衣胜雪般亭亭玉立的身影出现门外,北聿安闪身进来快速关上了门。
舟炀惊愕的看着她的腿,竟忘了哭泣。
"你的腿……"
北聿安并未回答,而是挥手熄灭了烛火径直走近,不发一言将人锁在怀中。
"你放开我!"
舟炀挣扎着,北聿安反而越抱越紧。
"你是聋了吗?我让你松开!"
"不松。"北聿安紧紧的抱着她,那种不安的感觉终于消失不见:"你不知道我做这个选择有多困难。"
舟炀不再挣扎,而是抱着她放声哭了起来。
"北聿安,我是担心你才去的……你吼我干什么!我问你呢!你吼我干什么!"
她只字未提那女子的存在,在舟炀的心中一丝丝怀疑都没有,她只是生气北聿安当中吼了她。
本来有一万种处理或者暗示自己的方式,她非要选择伤害自己。
"我错了。"北聿安抹去她脸颊的泪水,愧疚的看着她:"我真的知道错了。"
独自在院子中的时候北聿安想了很多,她好像明白了祖母不顾家族反对娶了斯国公主的原因,相爱之后的人怎会还有理智。
人都是自私的,她们都是想与相爱的人相伴终老。
云昭的血海深仇与舟炀又有什么关系,她从未欺瞒过自己,只是一心一意的为她们活着。
说到底,北聿安不想有误会。
"舟炀,现在我与你说的话关乎我的命。"北聿安仿佛下定了决心:"七国必须统一,坐上帝位的只能是云昭的人,你只需知道那个人不是我。"
舟炀定定的看着她:"这和你吼我有什么关系?"
北聿安:"……"
她的关注点从来都是如此的专一,甚至一点没有想过刚才北聿安的那句话已经足够她被诛杀一万次了。
"今日我会这样只是不想让……"
"我知道。"舟炀捂住了她的嘴:"你在做戏给别人看,我不管,我也没有生气你这一点,我只是生气你明明可以选择相信我的,我与你是同心的。"
北聿安低下头:"所以我来负荆请罪啊,我知道错了。"
舟炀心思单纯其实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就不生气了,心里还是有闷气就是想要逗逗她:"认罪就可以了?我看,你就是个骗子。"
"骗子?"
舟炀指了指她的腿:"还要狡辩吗?"
北聿安拉住她的手:"我没有办法,为了混淆视听我必须尽量隐藏自己,没有什么比一个命不久矣的人更加安全了。"
云昭分为两部分,一部门是北聿安率领的法门,门下是各路奇人义士常年部署在各国之中做探子,北聿安更像是下棋的人随时便可扭转战局。
另一门是无门,那便是云昭的大军。
"你不必和我说你想要做什么,好像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我只在乎你是不是在乎我。"
"我当然在乎你!"北聿安迫不及待的表真心:"若是不在乎我大可不必这般将云昭守了二十三年的秘密说出来。"
就连云昭的族人都不知道北聿安是一个健康到不能再健康的人,甚至已经做到了百毒不侵。
如若不然也扛不住龙涎香的引诱。
面对北聿安一次次的坚定的选择了自己,舟炀心中感动,她知道眼前的女子心中有她。
而她也知道那些秘密代表这什么,有时候装傻是对两人最好的处理方式。
看着她纠结的模样,舟炀有意转移话题。
舟炀笑了起来,抱住了她:"看来初雪那天我的祈愿灵验了,你是健康的,你可以陪我白头。"
"舟炀,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北聿安。"舟炀的声音沉了下来:"我不在乎你想做什么,我没有那么强的好奇心,我只求世间两心相许,你的雄才伟略也罢,你的使命也罢,与我无关我不想参与其中,我只要你保证活着。"
这就是舟炀最高明的地方,北聿安想做的她从来不问,说好的不能欺瞒她也不会得寸进尺的追问到底,她只需要知道自己需要知道的。
"北聿安,就算你骗我,我也没有办法了。"舟炀笑着亲吻她的侧脸:"你在我身边就好。"
北聿安轻吻她的唇瓣,将人放平在床榻上,注视着她的眼睛:"你不知道如今的我有多惜命。"
若说曾经的她破釜沉舟不达目的不罢休,现在的她处处小心只为了给自己找一条退路,有一日退无可退可以带着舟炀离开。
她的眼中此时只有浓烈的爱意,灼烧的舟炀心中滚烫。
"北聿安,我们成亲要半年了……"
北聿安咽了咽口水,紧咬着唇角仿佛在克制着什么:"是啊……"
她们是要洞房了吗?!好像她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舟炀紧张的攥紧了她的衣袖,闭上眼帘缓缓抬起头,在接触到她微凉的唇瓣时还是不禁颤抖了几下。
情至深处,北聿安倒是拘谨了许多,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位置她竟然也平躺在了舟炀身边。
"要不……你先来吧。"
舟炀也傻了,她如果会还会甘心躺在身下吗!
"不不不,还是你来吧。"舟炀尴尬的笑着摆手:"毕竟你是驸马。"
"不不不,你是公主你先来吧。"
"还是不要了,第一次挺重要的。"
"所以你是公主身份尊贵,你先来。"
"你是驸马!你有这个责任!别废话,赶紧来!"
两人躺在床上面面相觑,良久之后北聿安羞涩的拉了拉她的手:"要不……我们改天?我……日后学一学……"
舟炀红了脸,背过身闷闷的点了点头:"那……你有时间也给我看看……"
"行……我尽量努力一点……"
"嗯。"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她们的呼吸都变得重了许多。
这样僵持着,北聿安伸出手想要抱住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了,舟炀看着墙上的影子见她退缩恨铁不成钢的咬了咬牙拉住她的手环在了腰间。
转身将她揽入怀中,大气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抱一下总不需要从书上学吧。"
"倒是不用……"
她们沉默了片刻,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今日的所有不愉快都在顷刻之间烟消云散,果然北聿安想的是对的,无论是非对错都不能把事情搁置,有时候只需要说一说就没事了。
虽然,可能,有一点,小小的失误……
第18章 都学一学
清晨公主府的侍女们都因为昨天的风波路过舟炀房门时放轻了脚步,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上麻烦。
金羽淡定的抱着竹椅从墙头跳下来,大摇大摆的站在了房门口。
她就知道!这点脏活累活都是她的。
"金羽~"
是北聿安的声音,只不过……怎么有点渗人呢……
金羽试探的敲了敲房门。
"主子,我进去吗?"
"进来啊,你不进来我怎么出去。"
金羽这才松了一口气,推开房门将竹椅放在了里面,之后识相的退了出去。
纱帐中传来一声轻笑。
"金羽最近很有眼力哦。"
北聿安笑着点头:"稍微有那么一点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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