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悬殊的身份差距,按理说是不应该有所联系的,缘分这种东西,岑仑往往想不通。
小美带着他绕过人群,往酒吧深处的包厢走,这里音乐震耳欲聋,进到包厢把门一关就是另一个世界了。
包厢里已经坐了几个女生,见到他们进来都放下手里的扑克,激动地迎了过来,要岑仑跟她们合照。
小美兀自到沙发坐下,一边喊着好累好热一边端着冷饮咕咚咕咚喝下去,才对一脸不知所措的岑仑说道:“这是我新招揽进来的新成员,怎么样感谢我吧。”
女生们拉着他看镜头,一个个手机争先恐后放到他面前咔擦咔擦拍着照片。
岑仑甚至有点怀疑人生,为什么他的粉丝都是这些让人不能招架的女孩子。
以前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小美笑得一脸淫//荡,凑到他耳边说道:“因为你长得太清纯太诱人了。”
清纯么?岑仑苦笑着摇摇头,他十几岁的时候就不择手段爬上了傅知伸的床,知道这些事的人看他都带着鄙夷和不屑。
吃喝玩乐中小美问起他最近的工作,听到他说最近有个小角色时不满地皱眉:“好歹也是实力派,就给你这么个路人甲,导演是被屎糊了眼么!快告诉我是哪个剧组,等杀青了我请水军淹没他们。”
小美的确是说到做到的人,用她当初的话来说就是“姐穷得只剩钱了”,开始的时候岑仑还托她的福上过个小头条,那时候她年纪也不大,刚是脑残萝莉粉的中二时期,不过好在当时岑仑也不是什么有正面形象的大腕,所以也只是被喷了几天就沉寂了。
“顺其自然吧。”岑仑说道。
小美又问:“最近你生活还好吧,缺钱的话,club那边几个姐妹自发性给你捐了不少,要是生活拮据我现在可以拨给你。”
岑仑摇摇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工作的钱还够我度日的,你们钱多给我花还不如拿去做公益。”
旁边一个女生笑道:“我们就想给你砸钱,把你包养起来供我们欣赏。”。
另一个女生也笑:“不如你给我家做倒插门吧,虽然不是首富,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提到“包养”,岑仑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你们别拿我取笑了,我现在自己一个人,也不怎么花钱的,这些年你们已经帮了我不少了。”
小美听到这话也笑不出来了,不自觉地拉过他的手,说道:“你妈妈的事,怪我们不早点知道,不然一定会早早帮忙的。”
岑仑脸上有些动容,安抚地笑道:“人各有命,还是怪我没有用,挣不到给她治病的钱。”
那些最痛苦的日子从心里撕开暴露出来,渗出一丝丝难言的苦,不过最亲的人已经远去,自己的生活还是要继续,岑仑喝下一口闷酒,突然生出些无所谓的想法来。
反正最痛苦的日子都捱完了,以后估计也没什么能让他感到难过了。
最后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小美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被几个同伴扶着走得东倒西歪,还不忘送他到门口,仔细吩咐代驾把他载到哪个小区去。
喝醉了都没忘记偶像家住哪,不得不说也是种特殊技能,岑仑淡淡一笑。他喝酒不上脸,眼里噙着水汽,眼珠黑亮黑亮的,但上了车,一路微微晃动着,也有点困意了。
他靠在窗边小憩,渐渐失去了意识,外面划过的灯光映在他眼皮上,变成了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他还是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宽大的衬衣,小心翼翼又战战兢兢地坐在床上,傅知伸从浴室出来,看也没看他一眼换上衣服就出门了。一会有个长得很漂亮的男人冲进来,往他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痛感那么真实,好像身临其境一样。
他醒过来时神情恍惚,原来是他睡得太沉,刹车的时候颧骨撞到了车窗,才会觉得疼。
后知后觉下车,跟司机道谢,他在原地蹲下,缓解胃里翻滚的恶心感。
不仅仅是恶心酒味,还恶心曾经那个不要脸的自己。
刚站起身要往家里走,他就注意到马路边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辆低调的埃尔法,黑色的车身几乎要融入夜色里,只是霸道的体积让人无法忽视。
车门如约被打开,男人西装革履坐在靠另一边的位置,没有下车的意思,只是看向他的眼神里带了些不耐烦,冷冷说道:“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上来。”
胃里实在太难受,岑仑抱着头又蹲下来,缩成了一团,仿佛这样就能逃避了现实一样。
傅知伸就这样高高在上地看着他,没有丝毫下车拉他一把的意思,但也不是很有耐心,他等了十几分,见岑仑还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厌烦的情绪暴露在冷硬的脸上,说道:“这又是你新的手段么,事到如今又做出这副可怜样子,是要让谁来同情你?”
车门狠狠被关上,然后听到车子引擎的声音,喧嚣着离去了。
岑仑跌坐在地上,咬着发白的嘴唇,瑟瑟发抖着。
我不需要谁来同情我,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两居室的小公寓里黑灯瞎火冷冷清清的,习惯了金碧辉煌竟然有点不太适应,半年过去了还是没能习惯墙壁上的电灯开关,伸着手在黑暗里摸索了好一会。
岑仑全身无力地坐在沙发上,蜷了蜷身体就睡过去了。
又是一夜多梦。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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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3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房子,打开窗是一片缠绕在围墙的爬山虎,绿色的生机映入眼帘,靠近阳台的客厅一隅摆着一架陈旧的木质立式钢琴。
因为太久没使用,琴身琴键都积了灰尘,音调早已不准,声音也不再清脆灵动。
岑仑用毛扫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坐在面前试着弹了段曲子,那无力低沉的音质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像是悲鸣。
曾经住的大房子顶层设有音乐厅,中间摆着一架黑色烤漆的卧式钢琴,一身通黑,能把一切都如实倒映。
听说是十几年前Lagerfeld大师当年给STEINWAY公司设计的150周年限量钢琴,千万算计的价格从拍卖会买回来,就一直放在里面,平日里的保养都从德国请专家定期来维护,连一个指纹都不在上面留下。
岑仑有幸被带领上去看过,面对如此贵重华丽的物品,岑仑也敢站在几步外观看,生怕在上面留下痕迹。
不管是那架钢琴,还是那架钢琴的主人,都不是他能够接近的。
把琴盖合上,又用白布将琴身蒙上,岑仑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一个人的生活也不需多细致,餐桌只有一小碟咸菜,一个咸蛋,再盛上一碗白粥,炎热的夏日总是没有什么胃口。
也并不是多么难咽,本来就应该过这种生活,就算富贵了几年,还是能受得了这种苦的。
晋哥这几天倒没联系他了,估计是自己的执拗让他对自己也失去了耐心,别人也没有义务一直对自己好。
那个广告如果换成别的厂家,岑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但并不是。那个人的施舍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似乎看别人对自己感恩戴德是一种享受。
musician不过是那人家族企业旗下一个产品品牌罢了,虽说是市面热门的高档次耳机,对傅家来说也不过是一点点缀,傅知伸指名自己给它代言,不管是出自真心也好,只是补偿或者是遣散费也好,岑仑都不在乎了。
想起病危的母亲曾在最艰难的时候对他耳提面命的一句话,“人穷不能志穷”,即使这样,岑仑还是毅然决然地出卖了自己。
出身单亲家庭的孩子,不管平时怎么故作坚强,风来山崩的时候也是会慌不择路的。
本来按照母亲的规划,在他十三岁以优异成绩考入中央音乐学院,再跟着导师苦练几年,攒些钱去澳大利亚留学几年,回来就能到交响乐团里当个钢琴家。但事与愿违,大考之际收到母亲病重住院的消息,为了照顾母亲错过了出国留学的机会。
岑母查出乳腺癌,已经是中晚期了,家里没有多少钱,也没有什么亲戚,学校给他募捐到了做切割修复手术的一部分钱,但要做彻底的手术还是远远不够的。
岑仑为了凑钱,拒绝了导师邀请的几次重要公演,跟着戏院的学生奔波在各个片场。
临时演员的钱虽然不多,但都是日结,来得快。而且岑仑长得上镜,很快就被导演发掘,演了不少作品。
晋元就是那段时间认识的,他是戏院的导师,经常带自己的学生到片场去混戏,算是半个经纪人,岑仑跟戏院的学生交好,经常跟着他们行动,久而久之晋元也注意到了他。大概出于同情心理,虽然岑仑不是他带的学生,但手头上有资源的时候会优先考虑他,也不拿他的抽成。
遇到傅知伸,也是晋元一手促成的。
岑母那时候已经离不开药物了,昂贵的药费和手术费压在岑仑肩上,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年纪还小,又没有后台,演过的作品虽然多但都不是主要角色,有时候陪着剧组去饭局,身边的其他演员看到那些大老板停留在他身上暧昧不明的眼光,也幸灾乐祸地提点他来钱的法子。
那些老板不是老到秃顶就是肥到腆肚,岑仑光是想想就要吐出来,而且他才十几岁,性取向还是很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