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交接,虽然天气还很热,秋装已经进入各大橱窗热卖,夏装被放在一堆,打上很低的折数,疯狂大甩卖。
前些时间它们还是橱窗里细致摆放的重点推出商品,价格昂贵得让人只能驻足远观,几个月过去就只能放进大箱子里任挑任选。
岑仑今年夏天之后都没买过衣服,他和飞乐合同到期后搬离了傅知伸的地盘,积蓄差不多都花在了母亲的葬礼上,住着的老房子也需要交物业费水电费,自己吃饭也需要钱。以前有母亲在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还有退路,不管什么时候,都还能说服自己一切还有母亲顶着,即使她已经病入膏肓,只是种自我安慰。如今母亲一走,世上他孤零零一人,没有人会心疼他,给他做计划,也没人有人做他的后盾,让他无后顾之忧。
他必须学会自己生活,为自己做打算,对自己负责。他知道自己不会大红大紫,不会有天价的片酬挥霍,所以他只能尽可能节省,以免出现大情况的时候没有回旋余地。
他穿着去年款式的夏装,进入一家看起来挺有格调的店面挑选衣服。导购小姐热情地接待了他,并没有认出他,岑仑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在嘲笑自己痴心妄想,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他?
导购小姐引他去看店里的秋装新品,岑仑看了看标签上动不动几百上千的价格,表情有些讪讪的,对她说道:“我需要夏天的衣服。”
导购见他没有买新品的意向,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用良好的服务素质将他带到了折扣区,即使打了几折,价格依旧不菲。岑仑眼睛看着那些衣服,心里盘算着自己卡里还有多少钱。
片酬已经打进了自己卡里,一万多,对于他演的那个小角色来说已经算是不低的酬劳了,毕竟自己也没露过几次面,也没吃什么苦。
岑仑到现在还有小时候那种『当演员来钱快』的想法。
花俏的衣服容易暴露衣服本身的不完美和粗糙,让人一眼就看出价格和品味,岑仑直接就越过那些衣服。他虽然不像大牌有钱,可以任性地买最贵最好的衣服,但他也不愿在人前丢了面子,大概是母亲从小给他的教育作祟。
岑仑如果在家或者只是出门逛逛,一般都会穿简单的棉质T恤,像个没出校门的学生一样,干净利落。如果有什么工作活动需要露面,他则全选择穿衬衫,简单而正式的装束,没有logo,只要制作质地过得去,没人知道是哪个牌子。
他选了两件单色调T恤,一件半休闲的衬衫,简单舒适的牛仔裤,结账的时候也花了小两千。
这里的花销实在太高了,岑仑在思考他是否应该努力工作几年,攒够了钱就回母亲老家种田种菜,安安静静度过余生。
路过一家蛋糕甜品店,香浓甜腻的味道飘散出来,勾引着人的味蕾,岑仑看着橱窗摆放的精美糕点,心里有点踌躇。
他喜欢甜食,不论是焦糖还是巧克力,奶油还是冰淇淋,他都喜欢。
他在店面徘徊,纠结着要不要进去,他以前并不是个自制力很好的人,毕竟母亲生病前他家还算小资,蛋糕总是吃得起的。
那时候他往返于学校和家里,他的年纪很小,跟其他同学玩不到一起,别人三三两两约好去哪里玩乐的时候,他就背着琴谱骑自行车离开学校,没课的下午,他在本市口碑最好的甜品店里点一杯奶茶,一块巴掌大的蛋糕,在安静舒适的卡座里写写画画,等到母亲下班的时间,又背着琴谱骑车回家。
那些日子回想起来甜得想哭,岑仑走在车水马龙的路边,脑子里是蛋糕店展示的那块黑巧克力慕斯。
他终于还是进了店,做好又要破费几百块钱的准备。
蛋糕上撒着的巧克力碎屑入口即化,甜甜苦苦的。
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下,发到了微博。
岑仑:很怀念的味道(图片)
他的微博粉丝不多,除了圈里好友就是工作室几个职员,还有就是fans club的成员,他关注的也不多,基本都是好友熟人,还有几个钢琴大师级人物。
发出去之后也没放下手机,他一边叉起蛋糕往嘴里送,一边翻看关注列表,太久没上,好多人都改了ID,他需要一一对照,给个备注才行。
他的关注里还存着飞乐的官博,那是当时经纪人给他关注的,不知何时变成了单向,或许是一开始就没双向过。他的指尖停在头像那里,犹豫了几秒,还是取消了关注。
手机消息栏提示微博有了新回复,岑仑点进去,只见小美咆哮的字体。
@amei:小伦伦你吃蛋糕不叫上我,吃独食是要胖十斤的!画个圈圈诅咒你!
@心恋伦伦:小伦伦太瘦了,胖一点好,有肉感!啊,想抱在怀里揉捏(ˉ﹃ˉ)
接着又看到田麋的回复:宝贝儿你终于活过来了哥哥想死你了来亲一个mua~
@小伦伦正宫:雾草楼上的花痴是谁?冒牌的田麋?
@我伦赛高回复@田麋不是甜蜜:雾草盗号狗?
@田麋不是甜蜜:嘤嘤嘤,人家明明是如假包换的田大偶像,人家是小伦伦的忠实粉丝?(.^′)?岑仑:……
田麋然后私信过来,问他最近如何。
岑仑回复:工作暂时告一段落,还在等别的通告。
田麋:不如跳槽来哥哥公司吧,哥哥罩你,保你大红大紫。
岑仑:晋哥对我有恩。
田麋:难道本帅哥在你眼里比不过晋元那个老光棍?????
岑仑:张嘴吃药!
作者有话要说:
傅老板情敌二号出现!
第8章 chapter8
杀青宴之前是记者招待会,岑仑穿着淡蓝的衬衣站在最边上,毫不起眼,记者的话筒镜头都对着男女主角,特别是童桦。
童桦穿着某名牌新季度主打,头发用发蜡固定往后梳,意气风发,闪光灯对着他一下一下地拍着,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闪到眼睛。
岑仑百无聊赖得出神,只想这些仪式快点结束,他今天早上起床就感觉身体有点累,多年生病的经验告诉他估计是要发烧感冒了。
宴席上导演演员相互敬酒,投资商们姗姗来迟,如岑仑以往所见,基本都是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回想起刚出道时的事情,那些老男人黏在自己身上不加掩饰的下流眼神,让他如坐针毡,恶心得不行。
他甚至有点感谢晋元,至少是他让自己免去被这些猥琐老男人糟蹋的命运,如果当初自己一意孤行,冲动就找了个人傍着,或许可以红起来,但光辉的背面一定是不堪的泥泞。
跟了傅知伸,虽然没有大红大紫,但被他的羽翼护着,不用面对种种不堪,而且和他的相处即使不算愉快,也没有多么难忍。
这样想着,回过神看到油光满面的秃顶男人已经站到自己面前,眯着原本就小的眼睛,打量着自己。
岑仑下意识退后一步,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
那个男人举起手中的酒杯,递给岑仑,笑眯眯说道:“我听导演说起,小岑的演技非常出色,让你演个小角色实在太委屈了。这样吧,我们交个朋友,下一次投资的新片一定指名你演主角。”
岑仑看着男人举着的高脚杯,粗短发黑的手指,不是厚茧就是烟垢,指甲凹凸不平,五根手指都戴着或金或银的镶钻戒指,实在让人反胃。
那个男人自己也端了一杯,期待地看着他,导演也起哄:“小岑啊,难得王总高兴,你就陪他喝一杯吧,醉了我们送你回家。”
岑仑虽然这几年很少遇到这种情况,但也不是蠢得像张白纸,这杯酒他不喝,所有人面子都不好看,这个叫王总的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如果喝了,有了第一杯就会有第二杯,一旦醉了,发生什么事就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
他们俩僵持着,现场气氛一时安静下来,有点尴尬,童桦见王总面子快挂不住,出面说道:“前辈就敬王总一杯吧,我们刚才可都喝了,莫让后面的人久等啊。”
端着酒杯穿着低俗廉价低胸装的女N号挤上来,娇媚的声音里掺杂着些不满,催促道:“就是,岑先生我们后面的人都等着敬王总一杯呢。”
岑仑厌恶地躲开和她胸脯的接触,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王总脸上才多云转晴,大声笑道:“看不出小岑这么豪爽,真是青出于蓝啊。”
不理会他卖弄文化的话语,岑仑放下酒杯,说道:“晚辈去趟洗手间,先失陪了。”
王总也没再为难他,挥挥手放行了。
岑仑头脑发昏,四肢酸软,一杯酒下去更加难受,他蹒跚着赶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捧起水喝进嘴里,想要洗净嘴里的酒味,甚至抠了抠喉头,想把刚才喝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瘫在洗手池下面不能动弹的时候岑仑才知道一切于事无补。
他想起以前偶尔参加过的饭局,猥琐的男人扶着年轻的女孩子,那些女孩子脚步虚脱,神智不清,被带上各种豪车,不知带到哪里去。
没想到有一天也会变成自己,他感觉自己被人扶起来,带上了电梯。他视线模糊找不到焦距,四肢没有力气,头脑也不清醒,但也不是彻底失去意识。他睁着眼睛看别人把他带到高层客房,身边有人打电话,恭恭敬敬说着人已经带到了什么的。
打开房门的那刻岑仑感觉他们的手臂力气抽去大半,他突而发疯一样挣脱,半跑半爬地跌跌撞撞往电梯那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