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嘛?”俞放坐起身看着他收拾行李,他本想跟着起床和贺溪好好聊聊,没成想他竟然要收拾东西离开。
贺溪拉出行李箱,条理有序分门别类的归置他的东西,他并没有特意把公寓里的东西搬到俞放这儿,但是不知不觉间,他的东西去占据了这个卧室大半,从他们出柜那天,这里就是他真正的家了,但是现在,真的出事的时候,真的想要逃避的时候,他还是像个打了败仗的小老鼠灰溜溜地钻回自己那个空冷寂寞的洞穴里去。
贺溪折叠衣服塞进行李箱,旁边伸出一个手拦住了他,俞放拧着眉,眼里怒火浓浓,在他看来他一定又是在没事找事吧。
贺溪不想和俞放交流,他害怕一张口,那话就既伤害俞放,同时也是一把利剑狠狠刺向自己。
他和俞放太多次互相伤害,情感的大树已经在一个个箭矢的刺透中坑坑洞洞满是伤痕,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倒下,就算那曾经是个参天大树。
“贺溪,我们谈谈好吗那天在办公室发生了什么?谁给你打了电话?”
俞放想不出,贺溪对别人的冷嘲热讽向来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况且公司的人也没的胆量去招惹贺溪,所以只有可能,他一定是接到了电话或是短信知道了有关他的什么事。
他?
哪件会令贺溪如此的愤怒冷淡。
他想了七天,毫无思绪。
“贺溪,我想你冷静地坐下来和我谈谈,而不是拉着行李就要走。”
贺溪并不理他。
“怀怀呢?你一走,他会怎么想。”贺溪对他完全是冷漠,他只能抬出怀怀,逼迫只要有用,他一向不在乎不择手段是否君子。
贺溪果然冷冷地看他一眼,威胁十足,煞气十足。
“这么严重吗?”俞放叹息,像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回顾往昔饱经沧桑的时光发出的沉重无奈的叹息。
旧旧的,涩涩的,苦苦的。
“让你连句话都不想对我说。”
“贺溪,你确定要走?还是这一招,百用不厌。”俞放的手掌心仿佛带着很多小小的尖刺,修长的手指爆出狰狞的青筋死死勒着他的手腕,同时他掌心的火热又像是刺穿透肌肤,带着毒液渗入骨髓,他像个病人,身中剧毒,面色青紫,开口就是含血的话。
贺溪停下忙活的手,目光直直与俞放对视,兵刃相交,一个不留意就是溃不成军。
在贺溪看到那条短信后的一星期后,贺溪第一次和俞放说话。
他冷淡说:“俞放,有时候对你的失望也是对自己的厌恶。”
我越是看你不怏,越是被自己的厌恶啃噬。
俞放,他真的很好,总可以在他最高兴的时候,毫无防备的时候,最脆弱的时候,用毫不留意又一招致命的方式往他肋上很捅一刀。
古有为朋友两肋插刀,轮到他,就是他男人往他肋上插两刀,一伤未愈,一伤又起,如此反反复复,倒也妙的可怜。
“贺溪,话说清楚。”俞放的目光阴沉,声音森冷,看得出,他也十分的恼火。
“俞放。”贺溪错过他的肩看着他身后床头柜,想着就在前一段时间,俞放还让他扒着他的肩然后猛烈火热地进入他的身体,说出口的话冷静自持,“六年后再遇见我,那时候你在想什么?”
自从知道俞放也曾受到的伤害后,他就不想再提以前的事,可是他现在才反应过来,他想的太简单了,他能怨恨俞放,相反,俞放又怎会不恨他入骨,毕竟,他曾经弃他而去,另娶她人。
他一直忘了去细想,俞放曾经对他说的那句话,直到现在一盆冷水泼到脸上,他才渐渐反应过来,他隐去的后半句是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俞放在饭店那次,这样告诉他。
现在他知道了后半句是,告诉你,我有多恨你。
恨他。
贺溪现在才触碰俞放的怨恨,只是冰山一角已经是寒气刺骨,哆哆嗦嗦说不出话。
“你什么意思?”俞放松开他的手,眼睛看向另一边。
“你为什么会答应去医院照顾我?”贺溪转了另一个话题,看似漠不相关。
俞放身形一滞,瞳孔猛地一缩,看他的目光洞心骇耳。
“不能告诉我吗?”贺溪心重重一沉,嘴里苦涩如同含黄,但他估计黄连也不如他,至少不会眼睛看着俞放,竟然都有了苦的味道。
“我去照顾你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为了救我摔断了腿,所以我在医院看护,你觉得我还能是因为什么?”
“冠冕堂皇。”贺溪说。
预防脸一沉,呼吸都重了几分。
“俞放,谢谢你,至少是现在。”让我知道了你的愤恨与埋怨。
虽然还是很晚,但至少早于尚未溺水之前。
还有得救,有得救。
贺溪这样想着,走之前,传了一条短信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捉虫,我的收不加还减,我要去哭一会。
第42章 手机录音
杨少文的电话已经打了三十多通了,俞放愉快地把家伙给拉黑了,之后,他姐就愉快地打电话过来了。
“你去看看少文吧,那孩子越洋电话快把电话费给榨空了。”
“那孩子可向我抱怨你这做舅舅的太刻薄,你要是治不了他就赶快去看他。”
“俞放,他再给我打一通电话,我就回国看你。”
“……”
俞放再铁石心肠在母子的夹击中也只能束手无策,可恨杨少文那个混蛋,非要说深山老林荒无人烟,他一个小可怜孤独寂寞冷,更让他头疼的是他知道贺溪也在那个剧组,就算他再怎么不关注他的消息,也躲不过杨少文那个没脑子又不会看脸色的傻.逼当着他的面赞美贺溪无数次。
那时候,他并不清楚,他最终答应杨少文究竟有没有贺溪那层面的原因。
探班当天,杨少文和贺溪在山上有一场对手戏,他也被拉了去,又见贺溪的时候,他正在拍戏,投入认真,兢兢业业,对待他热爱的演戏事业,他一向如此。
俞放看了他一秒,淡淡转头和杨少文说话。
回去时候,他和杨少文走在前面,贺溪和助理走在后面,他能感觉到,身后有一道视线似有似乎地投射在他的身上。
杨少文搂着他的胳膊,叽叽喳喳吵:“喂喂,这可不像你啊,以前我提过那么多次探班的事让你给我装装人气,这次来到这么荒凉的地方,你倒挺积极,说吧,怎么回事。我可不相信你会这么听我妈的话。”
“说什么?”俞放抽回胳膊,瞟他一眼,“你敢再碰我胳膊一下,这部戏就是你演艺道路的终点了。”
“哼……”杨少文瞪他一眼,苦大仇深哼哼唧唧往前走。
山路狭窄难走,跟打了鸡血精神状态漂浮不定的杨少文又跑过来和他闹。
这条路两个人走刚刚好,偏杨少文瞎折腾,往他这边挤个没完,手舞足蹈没站稳踩上一块小石头,摇摇晃晃如空中风筝旋转着就要下落,俞放见势立即前倾拉他,脚下踩的土也滑,身体斜侧太厉害,电闪雷鸣反应不及之间,他已经往山坡下滚去,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他。
那一刻,他脑海一顺间想了很多,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身体为什么再往下滚,他为什么感觉到紧紧包裹的那个人,是他。
快速下降中他甚至不用睁眼,他就肯定那人是贺溪。
六年不见,他扑过来,为他摔断一条腿。
在医院里,他终于见到了那个女人,贺溪的妻子,李书姗。
那个女人提出要在医院照顾贺溪的同时,他话就说出口了。
“我会照顾他一个月。”
话音落地,房间的人都目光惊讶茫然地扭头看着他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他没错过,那句话说出口,贺溪的反应。
他愣了一下,就为这鬼斧神差的一愣,他第二天照旧去了医院,真的按他说的那样要照顾贺溪。
他找不到这么做的理由,若要真是他对外人道的理由,他为了他摔断腿因此要照顾他,那真的大可不必了,以他和贺溪当时的绝交状态,这样虚伪的行为是在为难两个人。
他原本要在县城待三天,因为这样的意外,他拖了七天,在这儿待一个月之前,他需要处理公司的事情并交代事务,就先回了趟林市。
回到林市的当晚,齐明就找他喝酒。
他和齐明相识于他分手那段时间,那个人见证过他所有的颓废和煎熬,对于他和贺溪的事他一清二楚。
所以他去赴约了。
他要去面对一个问题,同时去找一个答案。
齐明果然问他:“你为什么要去照顾贺溪。”
这正是他想问的。
两人已经喝了很多酒,他满身酒气,头脑昏沉,思路依然清晰。
最后,他告诉齐明:“我怨恨他,所以我去了。”躲了他六年,现在,我想看他过得有多好,是不是值得和我分开。
处理完公司的事他就立即飞去了县城,齐明对于那天的事没有再提,对他说过什么话也没有表示态度,对他飞去找贺溪更是沉默。
他以为他找了一个理由成功说服了齐明,而他自己,反而仍旧一片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