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什么?”贺溪真的是一头雾水,憋屈发酵快蒸个大馒头噎死齐明那张上嘴皮碰下嘴皮,说话毒人的嘴了,他不知道怎么平白就遭他指责,这种人,哪种人,他究竟干了什么事,要他这么横加怒骂。
“你说出来,如果是我的错,我会道歉。”贺溪平静地看着他,目光森然:“如果你的话没有什么原由,就不是刚才那一拳头那么简单了。”
“听见了吗?”齐明怪笑,指着贺溪对俞放说:“他的话你要是听明白了,就告诉他,他是怎样一个渣渣。”
“齐明,你想我说什么?”俞放冰凉的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像冬日里棉袄中塞进了一块冰块,激冷一个寒颤,“有什么可说的,你告诉我?”
齐明征然不语,突然之间就泄气了,耷拉着肩膀,像一个没了生气突然间就凋谢了的花,如同一个耀武扬威威风凛凛的大公鸡一下子被打倒,偃旗息鼓倒地奄奄一息。
说什么?
俞放问,他有什么可说的?
齐明发现从他看见贺溪到现在,他竟然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一个人跟个疯子似得在这找碴,是为了什么?
鸣不平吗?如果是这个,他自己都要笑了。
俞放那样的人,他那么骄傲,那么强硬到所有人都以为他刀枪不入,难以伤害。他又怎会亲口告诉贺溪,他的软弱,他的可怜。
他怎么会听他的,说什么?
俞放,告诉他,说说你分手那段时间是如何喝绝食糟践自己胃癌切了半个胃啊。
或者说说你怎么就从一个律师实习生变成了天宇掌门人,你好好的律师梦去哪了?你背叛自己的追求现在还能好好睡觉吗?
实在不行就和他讲讲你牛逼大发的事情,一个人是怎么既当爹又当娘把怀怀拉扯大的啊。
这么多光荣历史,随便挑几个讲讲,装装逼什么的,践踏践踏他抛弃你的心,让他看清楚现状,就他这种人,凭什么和你在一起,他又为什么如此唾弃他。
齐明低头,眼眶酸酸,“你不说,我能说什么?”
两个人简直打哑谜,三个人对峙的场面,贺溪发现他才是被排外的那个,他与俞放和齐明之间有一道看不见摸不着又实打实的隔膜存在,他就是一个外人站在这儿,看了一场哑剧。
而这哑剧,让他心脏不断抽搐,泛着疼意。
贺溪说:“你们没什么说的话,我就先回家了。”他实在不想看下去,无论什么原因,他现在只想离开。
都知道,贺溪说的是回自己住的地方。
俞放伸手拦着他:“贺溪,现在你的公寓附近全是媒体,回去就是自投死路。”
“怎么,难道还要我站在这儿,让你的好兄弟骂我薄情寡义,骂我砢碜吗?”
“齐明,”俞放青着脸说:“道歉。”
“俞放,”齐明哽咽这声音说:“你如果非要跟这么个玩意在一起,我们的兄弟情也就到这儿结束了。”
俞放惊讶看他,“你发什么疯,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知道事情是什么样,你总知道吧。”齐明指着他的胸口嘶吼,“你都不记得了吗?过去都受了什么苦你不知道吗?俞放,没你这么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你们要在一起,我祝福你们俩人生生死死搅和在一起,煮你们这锅越熬越干的粥去吧!以后别再联系我了。”
说完,齐明转身离开。
“齐叔叔。”怀怀站在厕所门口,流着眼泪喊他。
齐明朝着他蹲下,捏捏他的小脸,笑的很难看,“好好听你父亲的话,齐叔叔先走了。”
“齐明。”俞放捏了捏眉心,回头无奈地喊他。
“再见。”齐明背对着他挥挥手,故作潇洒地离开了。
此时,厕所门口已经站了几个围观人,指指点点。
“走,回包厢。”俞放强硬地拽贺溪的手腕。
“我要回家!”贺溪现在真的不能冷静,要想他不和俞放也搞得难看,最好现在就走。
俞放怎么可能会放他一个人伤心愤怒地离开,要知道时间距离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是让伤口结了痂而已,内里的痛不是浮尘可以掩盖的。
“怀怀,跟上。”俞放不容拒绝地拉着贺溪进包厢,怀怀一进门他就落了锁。
“这么生气?”俞放捧着他的脸,说:“他的话不要放在心上,改天我让他给你道歉。”
贺溪身体贴着们,叉着胳膊讥笑:“这么生气?俞放,他要不是你哥们,我让他站着进来脚底板朝着门出去。”
贺溪还从没见有人如此恨他看不起他对他不屑一顾,好像手边有把刀就要砍死他。
他还好脾气的没动手,现在想想,手就痒痒。
“这么严重?”俞放摸摸他的脸,“气坏了吧,我可是无辜的,有什么事对我说,我给你出主意怎么撒火。怀怀也还在这儿呢,你俩刚才那样子,真吓到他了。”
贺溪这时才想起怀怀,正站在旁边抬头看着他俩,眼眶里含着泪珠的,他心立马就软了,脸色渐缓了些。
“怀怀,”贺溪蹲下,帮他擦擦流的泪,亲亲他的脸颊说:“爸爸就是和你父亲说些话,别哭了,没事儿的,吃饭去吧,怀怀乖。”
“不,不是吵架吗?”怀怀的眼泪还含着没掉,湿漉漉的眼眶简直要贺溪的命,怀怀噘嘴说:“我不想看到爸爸和父亲吵架。”
“嗯,爸爸知道了。”贺溪笑着拍拍他的头。“不吵不吵,怀怀放心。”
“那好。”怀怀点点头,走到饭桌边不再看这边。
“聊聊?”俞放说。
“怎么聊?”贺溪又看了眼怀怀那边自顾玩着,才放心说:“聊你兄弟是怎么看我不顺眼的吧。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对我意见这么老大的,情敌?”
虽然他已经否定了这种可能。
“你想什么呢?”俞放无奈地说:“他对你有点误会,这件事是我的错,我都忘了他还对你有点误解。”
“误会?误解?”贺溪笑:“他既然对我有成见肯定是关于你的,你可以慢慢解释给我听,我不急。”
贺溪干脆拉了个凳子过来,大马金刀的一屁股坐下,然后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今天不解释清楚,是过不去了,而且,贺溪有强烈的直觉,齐明说的事和六年前俞放的突然冷漠之间有莫大关系。
俞放没说话,看着他沉默。
“很难吗?”贺溪看着他,喉头发干,“你应该知道我什么脾气,俞放,我也很委屈。”我什么都不知道,看着你们之间的默契,我能想到的各种不好猜测实在太多,可是,我也知道,你是爱我的。
俞放走到他的面前,蹲下,埋头帮他整理不知道什么时候褶皱的裤腿,柔声说:“贺溪,有的时候,我不想说,不仅仅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他好,那段过往,他实在不想再揭开。
“他说我配不上你。”贺溪捧起他的头,描摹着俞放从齐明走后就皱起的眉毛,又担忧地问:“他会和你绝交吗?”
虽然他和齐明不对付,但是他不想他俩因为他有隔阂。
“第二个问题,不会,他什么脾气,你不了解,三天小火五天大火,隔三差五就要闹一闹绝交。”俞放安抚他轻笑着说。
齐明脾气的确是那样,但这也是齐明第一次对他说,绝交。
“你们可以继续做朋友,不要因为我的缘故……”
俞放握住他的手,“你们也可以,这只是第一次见面,贺溪,我保证,他只是对你有误解,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那他说我配不上你,总要有些原因吧。”不看他本人的硬件和条件,就他对俞放的心,放在电视里那就是天地可鉴了。
他实在想不通,他凭什么就说他配不上俞放。
而且,贺溪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别人指着鼻子说,他配不配这种事,这种极具侮辱性的话在他面前往往还没脱口,对方的鼻子应该就被他打歪了,粉碎性骨折,怎么彻底怎么来。
“他的意思是……俞放,我真的有对不起你吗?”贺溪说:“如果我真的做错过什么,我想知道。”
他怨恨了俞放六年,越恨又越想,而今天齐明整的一出,让他开始怀疑自己,他现在甚至都不知道当初的恨是不是还有意义。
按照齐明的意思,薄情寡义的人是他,那更恨的人应该是俞放吧。
“俞放,你恨我吗?”贺溪反过来抓住俞放的手,放在手心轻轻搓着,“你什么都不用多说了,你就回答这个问题。”
“不恨。”俞放攥住他的手不动,认真肯定地说:“不恨。”
“说谎,”贺溪抽出手,戳他的脸颊,“你在撒谎。”
你知道的,我一眼就可以看出你有没有在撒谎。
俞放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真相呢,俞放,齐明什么意思,你们到底在隐瞒着我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
“你想听什么。”俞放起身,倒退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你想听什么?”
贺溪一愣。
他还是这句话,就像刚刚对齐明那样。
俞放看了眼吃饱喝足已经自己躺在沙发上睡着的怀怀,才说:“听为什么说你薄情寡义吗,还是听齐明对你的怨怼,又或者……听我说我是如何恨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