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烨对他这个弟弟的感情他们这些人都看在眼里,听说两人之前并不像现在这样相见如仇,但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陈棣忽然就恨上了他,甚至是他忌讳什么陈棣就偏要做什么,亲兄弟之间闹成现在这个局面,他一个旁观者,都替陈烨觉得心寒。
回去以后,陈烨没有丝毫的睡意,哪怕夜深,他也是一个人开了一瓶酒,选了一部老电影,消磨慢慢长夜。
凌晨四点,当窗外还是一片肃黑,月亮仍旧晕黄时,陈烨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起。
他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心底莫名闪过一丝不快,是海棠城的内线。
“烨哥,童辉出事了。”
陈烨被请进公安局“协助调查”时,天才蒙蒙亮,远处像被蒙了一层纸油,泛着乳白色的光,太阳将升未升。
“你们的意思是,童辉杀人了?”陈烨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他交叠着双腿,眼神直直地盯着面前的警帽,笑了一下,问,“这其中,是不是存在什么误会?”
警帽才刚大学毕业,对付他们这样的人只会板着一张脸,一副公事公办的包公样,“童辉涉嫌故意杀人,我们正在调查。”
然后一闭口,不多费一个字。
当局派这样一个人和他周旋,陈烨知道,他们是故意的。
他来到这里已经快一个小时,却连童辉一面都没能见到,陈烨知道再待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干脆在例行询问后起身离开。
童辉不可能这么光明正大的杀人,这其中一定有阴谋,而最大的主使者,只能是华威。
麦子看到陈烨出来连忙地迎了上去,“怎么样烨哥?见到童辉了吗?”
陈烨敛眉,“上车,回去再说。”
“死者叫戚虎,是当时找您麻烦的带头人,尸体是在郊区一处废弃的水沟里发现的,有人指认童辉在案发之前曾经与他发生过激烈冲突,并且死者身上找到童辉的指纹,这一次,童辉是被人陷害了。”
麦子坐在副驾驶座,和陈烨报告着最新的情况。
陈烨凝眉不语。
这件事确实太过蹊跷,前面有人证证明童辉确实和死者发生过冲突,后脚那人就死了,摆明了设圈套。
“尸检那边什么情况?”陈烨问。
“是殴打致死,脑部遭到致命一击后当场死亡。”
“不可能是童辉,”陈烨听了这话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说,“一定是有人等童辉走后,对死者下了杀手。”
“烨哥,会不会是华威?”麦子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陈烨沉吟了下,麦子便继续道,“之前华威被咱们摆了一道,损失了钱不说,替罪羊都进去了好几个,刘先生那边也是趁那个时候低价收购的货,华威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现在死而不僵反咬一口,竟然栽赃童辉。”
“现在最重要的是洗清童辉身上的嫌疑,你马上带几个人去现场,从那个目击证人开始入手,不管用什么办法,逼他改口供。”
麦子目光一冷,应着,“是,烨哥。”
结果还没回到家海棠城那边就打来电话,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二三十人堵住大门,要求给死者一个交代,他们连忙打电话问麦子,该怎么办?
“警方呢?就他妈没人管管?!”麦子也是病急乱投医,对着电话吼道。
陈烨拍了拍他的后座示意他冷静,当下吩咐着,“把瞿阳叫过来,让他带人去海棠城,既然华威想玩,那么我就陪他玩玩。”
第四十八章
“队长,陈烨带人回海棠城了。”
电话那旁传来欧阳的声音,温劭嗯了一声,说着,“继续监视,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是,队长。”
挂断电话,温劭狠狠抹了下额头,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有手下过来冲咖啡看到他皱着眉头,便关切地问了句,“队长,怎么哪里不舒服?”
冲了一杯咖啡递给温劭,又道,“昨晚玩太晚了?”
温劭勉强抬眸朝他笑笑,说着,“没事,你去忙吧。”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在手里震动,温劭凝眉接起电话。
“说。”
“队长,证人带出来了。”
“带他去个安全的地方,我马上过来。”
“是。”
温劭拽了外衣就往外走,结果刚到停车场欧阳的电话就来了。
“劭队,情况不太好,里面估计是打起来了。”
温劭一搡车门,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妈的那片区民警是吃干饭的吗?!”
“要不我进去……”
“待着别动!”欧阳一个人势单力薄,那里面都是不要命的,温劭不会让他去冒这个险,接着一字一句道,“我去。”
温劭一面倒车一面拨通了锦官的电话,“是我,你现在马上给李向阳打给电话,让他五分钟之内赶到海棠城。”
锦官略微沉吟便应声,“好。”
温劭挂断电话又拨了另一个号码,“喂,旭东,华威那边盯得怎么样?”
温劭赶到海棠城只用了十多分钟,掀了车门还没走进去就看到李向阳带着的人已经制止了骚乱,一口气积郁在喉间他却只得硬吞下去,虚情假意地和李向阳道了声谢,那人也是给足了面子,“手下办事不利,我们也是刚刚接到消息就赶过来了,还是在途中才接到容副的电话……”
他怎么解释温劭也就怎么听,等人走后欧阳才走到他身后问,“劭队牛逼啊,你怎么把这尊大神给请来的?”
他的背景队里没人知道,所以只是简单解释道,“我请人帮了个忙。”
他的职权范围不允许他越俎代庖,所以锦官比他更合适打这个电话。
“情况怎么样了?”
“李队一来人就全部撤走了,陈烨在里面。”
“到底怎么回事?”
“死者家属带了一群人围住海棠城,当然,您也知道是谁在后面撑着,陈烨这边也不甘示弱,两伙人就这么杆上了,差点闹出人命。”
温劭嗯了一声,说着,“我进去看看,你在车里等我。”
“队长,照我说你也不需要操心这些事,让他们狗咬狗两败俱伤不是更好?”
温劭心烦地摆摆手,独自一人进去了。
手下告诉陈烨有人来访时他还略微思忖了会儿,直到听到温劭的名字,他才勉强点头道,让他进来。
温劭走进来就看到陈烨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他抬头看了看,嘴角牵出一个微笑来,客气地问着,“劭队现在来找我,有事?”
温劭最不待见就是他这副样子,在其他人面前惯于粉饰太平,到了自己面前,也是如此。
他越是这样,温劭就越是忍不住想要撕碎他的面具。
“到现在还笑得出来,不愧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
陈烨听到这句话就知道他是知道了,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温劭此时此刻来找他,不会只是“恰巧路过”。
陈烨在人前一贯的好风度,此时也如此,温劭故意激他的话也不往心里去,仍旧保持着微笑道,“多谢劭队关心,这些小事,我想我还是能够处理的。”
“你当然处理得好,童辉已经进去了,下一个会是谁你不是没有心里准备,”温劭冷嘲热讽,没有外人在他也不必顾及他的颜面,哪句难听捡哪句,“三年前童辉就逃脱了,这一次我看谁还能够救他?就凭你吗?我在这里奉劝一句,有时间不如为童辉选个好点的地方,你知道故意杀人判的什么罪。”
“我会救他,不劳你费心,”陈烨站起身绕到他的身边,与他平视,“如若你今天来只是为了显摆你的优势,那完全没有必要,温劭,你以为凭你几句话就能扰乱我?那我这么多年的教训也当真是喂了狗了!”
陈烨终于卸下他那副虚伪的面具,却没有温劭想象中的愤慨或是焦虑,他只是在用陈述一个事实的语气看着他道,“你记好,能不能救出来全看我的本事,跟你劭队没有半点关系。”
“是吗?”温劭再开口时已经完全忽略了此行的目的,他只是看着陈烨即将发怒的样子心里便感到一阵恶意的快感,冷声道,“那我拭目以待,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救出一个杀人犯的。”
明明知道不该说,明明心底不是这样想的,但开口时他已经完全没了理智,开始口不择言,“别到时候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当年两人在一起时,温劭带陈烨去吃他喜欢的口味,陪着他去玩他感兴趣的东西,他那个时候是愿意宠着他的,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和他待一块儿不分开,有时候睡醒了不见他温劭都会忍不住嘀咕两句,然后晚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他。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在乎,因为太爱,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儿把他养起来,每天只给自己一个人看,那么可怕的独占欲,偏偏陈烨也愿意纵容他。
但现在,不过三年的时间,忽然一切都变了样,都说物是人非事事休,曾经背到烂熟的诗句,此刻突然涌上心头,明镜一般印脑海中,翻来覆去只是这一句。
所以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更何况是人心?那是世上最柔软的东西,却也可以成为世上最坚硬的东西。